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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使徒
要说这茶贵人,还当真是了得,且不说她七岁就已入了这皇宫之中,年幼的她是如何一个人在这深宫大院儿里成长起来,就已经是个谜了,从小小的秀女,到如今的贵人,这一路上说没有老天爷在帮忙,怕是寻常人都不一定能相信呢。
试想一下,在这深宫高墙之中,若没得个强有力的背景,别说是个孩子了,就算是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怕也很难在这后宫之地生活下去的,可那时的荀静才七岁啊。
一个孩童,一处深宫,又没有任何的资本与背景,当真不敢去想她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
怕是与那冬日落下的雪花一般吧!
冷至心中,冻至髓骨!
至于为何她会被陆锋赐下了茶贵人一名,那是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唯有她泡出的茶,味道最是独特,甚至于在有些时候,陆锋都会带着宣德皇后是一并来到她这处小院儿内,与她一起饮茗,同她一起抚琴下棋,赏花赏月,逍遥惬意。
而贵人则是她的封号了。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孩童如今也出落了个大大方方,再加上青春所赋予的那份灵动,青少年期间的荀静自然而然地也就在储秀宫中是渐渐有了些名气。
这人出了名儿,那前来拉扯的势力也自然是多了一些,毕竟那些常年身居于这深宫之内的老太监老嬷嬷们都很清楚,但凡那些在储秀宫里有了名气的秀女,最不济的也能落得个贵人的身份,若老天爷赏脸,甚至去争取一下嫔妃或是贵妃,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趁着这些秀女们尚未飞上枝头之前,那些老太监老嬷嬷们自然会开始为自己的今后去谋打算了。
而曾经的茶贵人,便有了这么一条路子。
至于她的本名...
荀静!
这是她的名字。
在荀静尚未入宫的前几年,正值龙寰与南楚关系紧张之时,两国在边界时不时地就会因各种奇葩的理应而相互照应一番,可是也不知怎得,不管两国将士们如何蠢蠢欲动,可这一场战事愣是没能打起来,于是乎,那看似无比紧张的南疆,整日也就只会你日日我的先人,我骂骂你的母亲了。
在那前线边关,这样的谩骂,倒是显得无比地亲切。
也正值那个时候,荀静入了宫。
在南楚,荀氏乃为大士族之姓氏,虽还没有贵为南楚皇家,但是其身份的尊贵程度,那也是极为显赫的,这样的姓氏,其地位就如同龙寰当年的开国十三侯一般,由此可见,对于荀静的入宫,老皇帝陆海天是不可能不去调查一二的。
只是倒也奇怪,老皇帝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没能查到点儿什么,他所能查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诸如荀静是哪里人啊,这孩子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啊,老家在哪里啊这类的,而老皇帝真正想要查明的是一件儿都没能查到。
要么说,这荀静本就是个底子干净的孩子,所以陆海天才什么都查不出来,要么说她身后还藏着一个连陆海天都无法触及到的大势力,而这个大势力在刻意地保护着她,保护着她的真实身份不被泄露。
总之越是这样,荀静在陆海天的心里,就越是感到神秘,感到危险。
所以陆海天就让荀静在储秀宫一呆就是足足十二年光景,直到她快要二十岁了,这才从储秀宫里走了出来。
没办法,谁让荀氏这个姓氏太过于招摇了呢!
现如今,老皇帝都已经西去多年了,他的儿子陆锋也都已经坐在皇位上许久许久了,所以对于荀静的身份,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没人再关注
了,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是深仇大恨,此时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事情,当真就这般过去了吗?
皇家不再提,就当真没事儿了吗?
这可不好猜啊,毕竟那是天子之心,是与天同齐的心思,寻常之人想要去揣度天意,怕是不可能吧!
“年纪大了,这才低了一会儿头,脖子就酸损得厉害,你给朕按上一会儿吧。”
这是陆锋所言的话,看似平稳无奇,可是这话落到了身后的茶贵人的耳中,却又是另外的意思了。
这是一道旨意,一道她绝不能去违背的旨意。
荀静没有开口说什么了,她就只是三两步地走到了陆锋的身后,然后缓缓地探出双手的食指,又轻又缓地让娇嫩的手指是落到了这位龙寰之主的颈椎处了。
不断地按压着...
一遍又一遍...
“荀静啊,你来这宫里,也得快三十多年了吧。”
闭着双眼,陆锋轻声地问。
“难得陛下还能记起我的名字,是啊,这一眨眼过去,都已这么久了!”
而荀静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按压,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是啊,都已经这么久了啊...”
随着这一声的坠地,荀静便听到,一阵无比悠长的叹气声,又从陆锋的口中是缓缓地给传了出来。
“宣德皇后是回黄陂了,估摸着过一阵子也就回来了,陛下大可不必这般担心的...”
轻声地说,舒缓地按。
“这并不是你想要问朕的问题吧。”
只是陆锋的回答,就显得有些有意思了。
而这一次,荀静便不回答了。
不回答,也就代表着默许,代表着真相,更代表着陆锋是已经看透了这件事情的本质,所以对于荀静的这份默许,陆锋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这本就是他算计里的一部分罢了。
现在,这位龙寰的主子要为远赴仓州的杨爵分散压力,要为仓州的战局摆脱颓势,而经他深思熟虑之后,他便认定,眼下唯一能够帮助他破局的人,便是这身后的荀静,便是这沉默的贵人。
于是乎,这一份的沉默便很短暂了。
甚至已经短暂到荀静还未能梳理好陆锋之前所讲的话里的内容呢,这后续的内容便已经钻进了她的耳朵。
“荀静啊,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至于你跟剑藏山那边儿,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就行了,咱俩本就是那同林之鸟,你说呢?”
依旧是闭着双眼,依旧是缓慢地说,可是陆锋的话却让身后的荀静如临大敌一般,甚至当他提到了剑藏山这三个字眼的时候,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不断按压着自己颈椎的手,是瞬间停顿了一下,只不过这样的停顿很是小心,因为不等到他为之思索,身后的荀静便继续按了起来。
好让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只是这样的假正常,陆锋能感觉得到。
沉默...
眼下除了沉默之外,荀静当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陆锋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锋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戳穿了她常年以来的伪装?
要知道,她跟剑藏山的关系,她自认为自己一向处理得很好,最起码在这些年的对接当中,还真没有出现什么篓子,可是她却不明白,完美无瑕的自己,为何会被陆锋抓住了尾巴?
是自己在某些事上露出了马脚了?
还是说当
年对她的调查,就一直没有中断过?
若陆锋都已经查到了剑藏山,那么是不是说,这位龙寰的王也已经知晓了自己所肩负的任务和使命呢?
这该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荀静想好说词呢...
“哦,有一点朕倒是刚才忘了讲了,你宫里是不是有个老太监,好似叫什么华子的?”
不等荀静回答,陆锋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意思你就让老人家别干了吧,拿上一份养老的钱,好好地回家颐养天年去,至于他的职务,我随后会让郭公公再挑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们过来的,也总得给年轻人机会嘛...”
陆锋虽说得很是客气,但是荀静却把这话给听明白了,这哪是给年轻人机会啊,这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在跟剑藏山有任何的拉扯啊。
因为只有她才知晓这位年迈的华公公的真实身份,那是剑藏山派过来的人,甚至可以说,这个老家伙是她的上线,也就等同于她的直属领导了,可眼下就因为陆锋的这句后,她就要亲眼目睹自己的上线为之死去,这一点当真有些太过于难为她了。
陆锋虽没有明说...
“嫔妾知晓了...”
可对于荀静来讲,眼下的她什么都决定不了,她决定不了华公公的生死,更决定不了她自己的生死,她明白一点,眼下的陆锋就是在试探着自己,试探自己跟剑藏山的羁绊究竟有多深,甚至她都有理由相信,眼下在自己的这处小院儿里,早已被陆锋给安排上了无数地人,只要自己的回答不中陆锋的意,亦或者是自己的回答触怒了这位龙寰之王,相信下一秒她就会被这些藏在暗处的侍卫们就地擒拿。
只是不清楚,这躲在暗处的侍卫,究竟是隶属于悬镜阁的人,还是属于龙组的人了。
不过不管是谁,这两方势力都是唯陆锋马首是瞻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为了计划,为了将来,荀静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继续手上的动作,继续唯身前的陆锋按压着颈椎,一遍又一遍,一边按着,一边说着陆锋想要听到的答案。
“知道了就行,好了,你也不消再按了,朕的脖子这会儿也舒服多了...”
既然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了,那么对于陆锋来讲,他也就不用在这里继续跟荀静耗费时间了,眼下仓州战事愈演愈烈,夏至杰更是以他绝对没能想到的速度是拿下了冶郡与汴水,而从之前所传回的战报来看,相信这会儿的工夫,夏至杰早已率军开始围攻响塘了。
讲真的,夏至杰这一次可当真是打了陆锋一个措手不及啊!
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荀静,陆锋便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朕走了,你...”
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锋这话,有意思了!
至于荀静...
至于这位茶贵人...
她就只是缓缓地坐在了陆锋方才坐着的椅子上,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那幅字,一言不发。
战火为何而祸,云涌为何而起,天性不可堕。
吾辈心中亦有惑!
道法自清明天息,怒拳为谁握。
风起兮,云起兮,仗剑一怒惩奸恶,卫守灵台除心魔。
正道何以沧桑,吾辈何以为战!
可以说,这几个字,字字诛心。
荀静的眼,愈发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