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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去见那个杨霞?”朱木阳瞪大眼睛问道。
朱晓华和母亲几乎是同时点点头,妹妹看着哥哥的眼神甚至都有点同情,那个喝醉酒拍胸脯的人似乎现在后悔了。
朱木阳摇摇头,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奔涌而出,他都有点不敢置信酒醉后居然答应这件事,那个初中同学和自己没有任何一定可能的,可是在县里对于“见面”这道程序是极其看重的,见了面即使不成,也会留下处过对象的恶名,当然这点主要针对女方,山东不少地方婚嫁风俗很讲究,在很久之前男婚女嫁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门当户对”,本人则没有自主权,根本谈不上见面之类的说法,自由恋爱更被视为“大逆不道”。一般说起来男到十五六岁甚至十二三岁,即由父母央媒求亲,也有在儿童年龄即定婚的,俗称“娃娃亲”。若女方聘媒向男方求亲,名曰“倒提媒”,杨霞这种拜托大舅出面就有点倒提媒的含义,当然如女方要求男方条件高,俗称“攀亲”。双方父母在对彼方年貌、人品及家庭财产情况探听了解后,认为基本可以,即行“允婚”。允婚时必男家先允,女方后允,互相允婚后即委托媒人换?“小启”,载明属相年庚及生辰日月。双方央算命先生?“合八字,无冲克和不中意处方可成亲。再另择吉日交换正式婚约,称“大启”。当然也有到男家亲自看的,叫“相亲”,若相不中,则不吃男家饭告辞。男女通婚年龄以女大为贵,俗说“女大一,穿金衣”、“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说起来那个杨霞肯定比朱木阳要大,因为朱木阳上学比一般人早一年,他是班里所有同学中最小的。
这个风俗最近几年又有点变化,因为城乡自由恋爱者增多,再不是以前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大多数仍需媒人说合。双方认为合适,才安排见面,若互相有意,双方交换手绢或钢笔之类,此谓“换手绢”或曰“小见面”,然后约定订婚日期和仪式。订婚日,男方携带重金、重礼送至女家,女家设宴待客,即为“定婚”。女方同意后,择日到男家,称“认家”,男家长辈给“见面礼”。这个时候男女往往在一起照一张合影,于是婚姻大事基本就定了下来。
听妹妹说自己同意见面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对这门婚事并无意见,这可不是朱木阳的初衷,他使劲拍了一下头,以后真不能胡乱喝酒了,这是要命的事情呀。“定什么时候了吗?”他又问道。
“咱大舅说去问问人家再定!哥,那个杨霞长什么样子?你有她照片吗?毕业合影里肯定有,咱妈刚才和我琢磨半天了,都想看看!帮你出出主意!”
“看什么看?我不会去和她见面的,我现在在济南上班,和她又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可能和她成两口子?”朱木阳有几分恼火。
“小,”朱母有点不高兴。“可你昨天不是那么说的?你要是不愿意直接说不行不就完了吗?看你昨天喝那么多以为你是高兴的呢。你大舅可是抱着一个热罐子。再说你在济南上班怎么了?济南和高唐也不远。”
朱木阳也有点懊恼:“我昨天不是怕我大舅发脾气吗?我喝酒是因为落实了单位的事情高兴,和朱霞没有任何关系。这事弄得?唉!”
朱金阳蹒跚着脚步从屋里走出来,他酒量不大,昨晚那些酒他喝完后不久就都吐了出来,今天早晨起床后更是晃里晃荡的,他也听见了儿子的话,发表意见:“见见面有啥?不行就说不行!这也算是给你大舅有个交代。”
朱木阳叹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的时候大舅就兴冲冲赶了过来,他送过来消息,说明天就是星期六,晚上六点想在电影院门口见面,而且对方特意说明,让朱木阳自己去就行,反而这俩人也认识。
“木阳,你过去可要懂事,人家约在电影院门口就是想和你看场电影,先见见面,然后呢就主动买票,这个事就定下来了!看完电影要送人家女孩回家呀!”大舅喜气洋洋的给外甥支招。
“舅,我明天晚上约了高中同学一起吃饭,您看能不能改个日子?”朱木阳想推脱掉。
“改啥日子?什么事能比这个事情重要?”大舅吹胡子瞪眼了!
“好吧!”朱木阳无奈的点点头,打定主意见到杨霞就说几句话,甚至他都有心放那个女同学鸽子。
第二天整整一天朱木阳都没精打采的,母亲则有点喜气洋洋,甚至想拉着儿子去县城先买几件衣服,在农村对见面这种仪式是相当重视的,朱母和朱金阳就是走的这道程序,不过由于都是一个村子长大,双方很是了解,他们见面选在媒人三兔子家,当时朱金阳给她拿了一斤纸封好的“江米”,连一句话都没说婚事就定了下来,才有了后来二人的生儿育女,这次儿子去见面会不会也能订下儿媳妇呢?她哪里知道儿子在学校早就从男孩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男人,根本没有以前她爸爸那种对异性的神秘感了。
朱晓华看出哥哥的不情愿,她嘿嘿笑着问朱木阳:“那个杨霞又不是老虎,哥哥你怕啥?”
朱木阳苦笑:“晓华,你不懂。对了你们马上高三怎么居然暑假不去补课?”
朱晓华“哼”了一声:“哥,你装糊涂吧!这几天不是高考吗?我们教室被占了好不好?你闲着没事给我好好辅导一下,我也想上南京读大学。”
“好!”朱木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反而高兴,于是找出课本给妹妹讲起课来。
阳光在不紧不慢的走着,朱木阳尽管不胜烦恼,最后终于决定还是去见见杨霞,倒不是最后屈从于大舅的压力,而是觉得大家都曾经是同学,不能太过于没礼貌,当然交差的想法十足,他甚至故意不洗澡,让身上有股浓重的汗臭味道,头发更是很久没梳理了,穿的衣服找了父亲的一件暗灰色的短袖衫,长长的短裤,趿拉着拖鞋骑着车子就去了。
路上朱木阳盘算着该说点啥,最重要他在想一种办法让这次约会黄掉,他骑车慢条斯理的走着,脑子则高速运转,按照以前他在学校谈恋爱的经验,说是六点见面,女方要是迟到十五分钟都属完全正常,那自己六点到,等上五分钟如果杨霞不出现,是不是就可以买张电影票自己去看电影了?然后回家就说人家没去,这就占到了道义的高度,反正是两个人见面,他就装一次初哥,不懂女生肯定迟到这个潜规则!大舅除了埋怨自己迟钝外说不出啥。
可能这个想法让朱木阳体会到了一种成就感,他骑车子速度快了起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县城电影院旁。
说起电影院来朱木阳是很熟悉的,以前他上高中就住在电影院旁边工商局家属院里,那里是姐姐给找的宿舍,每次放学回家他都路过电影院,曾经在这里遇到他们班男女同学一起去看电影,那个时候他就充满了羡慕嫉妒,他暗恋权英,但也能察觉到班里有女生似乎对他很有点意思,高中大家都在青春期,这种小情趣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始终没敢迈出早恋那一步,可现在居然走到要和初中女同学约会的地步,这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
七月份的六点阳光普照,根本看不出这已经是傍晚,朱木阳看了看手表,差十分钟六点,他和人约会一直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从不迟到,宁让自己等人,他先跑到卖票的窗口去看了看,六点半有一场电影《秋菊打官司》,票价是一毛五,朱木阳并不喜欢张艺谋的电影,犹豫着买不买票,他忽然看到自己认识的一位男同学付黎明正在前面排队,那可是他高中同班同学,当年也没考上大学后来去了医院工作,朱木阳今天是来见面的,深怕遇见熟人,急忙转身就走。
又磨蹭了十几分钟,看手表上已经过了六点,朱木阳才懒洋洋的出现在电影院前,不过他的大眼睛可没闲着,警惕的看着四周,他担心付黎明会不会买好票往这边走,电影院前广场上还笼罩在阳光里,除了一位卖冰糕的老太太坚守岗位,根本看不到别的人。靠近影院入口处是两排橱窗,上边都是一些剧情画报,花里胡哨的,那里是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好几个人正在借着看画报在等人。
朱木阳又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六点零七分,看来杨霞迟到是肯定的了,他伸个懒腰,决定撤退!我来了这么许久都等不到对方,那就不是我的不对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自行车后轮被人轻轻的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