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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知了——”
宋屹是在阵阵蝉鸣声中醒来的。
入目是糊了泥巴的茅草房顶与贴满报纸的斑驳土墙。除了四张木板床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伸手从床下的搪瓷盆里拿出毛巾擦了把汗后,宋屹开始起床洗漱换衣服。
这次是一个类似于华国七十年代的小世界。
他是下乡插队的知青。
昨天傍晚去山沟洗澡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一个想要跳水轻生的姑娘。
那姑娘他还认识,姓刘,别人都叫她妮子。
这两天传的沸沸扬扬的退婚事件,说的就是大队长儿子在和她订好婚事的情况下,却瞒着所有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偷偷领了结婚证。
大队长知道后,把儿子狠狠揍了一顿,完事又押着他去女方家里赔礼道歉。
不知怎的,两家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小姑娘不堪受辱,一时想不开就跑到山沟里寻短见去了。
就在宋屹上前劝解的时候,忽遇山体塌方,溪水猛涨,两人被困了一夜。
大队长媳妇怕儿子的作为影响不好,传出去了会连累他男人的职位,反而逢人就先编排起了刘家的不是。
说他们也不知怎么教的闺女,竟然跟陌生男人摸到山上去了。
要不是山体崩塌,谁能看出平时老老实实的丫头内里竟是这种德性。
怪不得我儿子看不上呢,也许早就发现了什么,没法说就是了。
先是跟徐家退亲,后又跟陌生男人在山里呆了一夜。
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迅速在十里八村传了一遍。
自此,刘妮的名声彻底坏了。
试问哪个有血性的男人会娶一个名声不检点的女孩,这不是上赶着往自己头上带绿帽吗?
就算她跟宋屹没有什么,但两人单独在外头呆了一夜是不争的事实。
娶回来少不得要招人闲言碎语。
没有办法,后来刘妮的父兄卑微的找过宋屹两次,问他能不能考虑一下两人的婚事。
却都被宋屹给义正言辞的拒了。
他又没有犯错,为何要他担责?
他上前救人本是好心,山体塌方也是意外。事情的经过他都在大队几位领导那里澄清过了,总不能让他因此搭上一辈子吧?
刘家人也知道宋屹这是没看上自家女儿。
毕竟他是省城来的,长得好,条件又好。听说同为知青的那些女同志都没有他能看上的,更何况是他们乡下人?
刘家没有勉强,人救了咱妮,咱总不好恩将仇报……
本以为他们两人的交集也就到这里了。
谁知三年后高考恢复,宋屹在拿录取通知书回来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
为了保护手中的信件,他只好快跑起来。
只是雨天路滑,他一不小心就摔到了大桥边上,且越动越往下滑的越快。
他慌了,看着大桥下滚滚东去的汹涌泥水,一但掉下去,连会水都人都活不了。
就在他万分绝望的时候,他看到背了一筐青草下山的刘妮远远的将筐子扔了,然后疯狂的朝他跑来。
求生意志极强的他死死握住了妮子递过来的镰刀把,然后拼命往上爬。
可他忽略了男女在力气上的悬殊差距,娇小的刘妮根本拉不动他。
结果,两人都滑了下去。
最后还是刘妮瞅准机会用镰刀勾住了边上的树根才把他推了上去。
但就在他转身想拉起她的时候,树根突然断了,刘妮眨眼间就被冲了很远。
而两人刚刚的最后一个照面,宋屹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抹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与终于解脱了的笑容。
宋屹面色惨白!
恍惚间,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那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相遇都会在远远的角落里偷看自己一眼,被发现后又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的身影,自卑而又内敛。
而后来,她的坚贞,善良,以及倔强,又何尝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偷偷入了他的心呢!
只可惜,等他醒悟后想要勇敢面对时,一切都太迟了。那个远远的角落里,再也没了她的身影。
……
接收完全部剧情的宋屹又往脸上鞠了把凉水,洗去眼中的酸涩后,他直接揣上钱票就出门了。
路上不管遇到谁他都大大方方跟人打声招呼,并“顺带”的关心一句:
“刘叔家的妮子同志没事了吧?我昨天在山上正好撞见她要寻短见……”
“啥?她上山是去寻短见的?”
村里的婶子大娘们一听,立马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纷纷围上前道:
“咋回事?咋回事?”
“妮子清早一回来就发上烧了,人到现在都没醒。宋知青能跟我们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
“对对,我们知道了也好让刘老二两口子有个防范。”
宋屹微微垂眸,原来小姑娘回去后还病了一场。
看来一会儿得多买些补品才好。
上一世,她爱的卑微,爱的寂静,这一世,换他宠她了。
“奥,是这样的,我昨天下工后去山溪上洗了个澡。
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妮子同志。
当时见她魂不守舍的,因为不熟,我也没好意思开口去问。
后来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她……不是大家说的那个妮子同志吗?
我心想坏了!
这怕不是想不开吧?
于是赶紧往回跑,结果还真见她往深坑那边去了……”
“然后呢?”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然后就见她边将鞋子脱下来摆在一旁,边哭着喊爹喊娘,说她让他们丢脸了,还说自己没用,只能下辈再孝顺他们了。
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找根长棍子跑上前去拦下了她。
小姑娘也倔,这边被拦了,她二话不说,转头就绕到了别处。
大家应该也听说过我是旱鸭子。
其他三个男知青可以跟村里的小伙子们一起在河里游泳的时候,我只能到山上的浅溪那边去洗。
所以我哪敢让她掉水里啊,只能边拦边劝,就在我们刚跳到北侧岩石上的时候,后面忽然塌陷了,溪水和南边大坑里的水都灌了进去。
我们就被困在那儿了。
妮子同志心善,怕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脱不开嫌疑,就没再乱来。”
众人听得又是心酸,又是惊险。
“是了。”
戴汗巾的大娘忽然一拍大腿:
“我正奇怪今天一早去救人的时候,怎么两个孩子被困在中间,妮子的鞋却整整齐齐的摆在东边坝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