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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满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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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夭夭也不急着收回手,只指了指划片身后候着的袖珍,勾出个明媚灿烂的浅笑来:“我可记着呢。”

    袖珍似是一再被水夭夭指认,心里有了些恼意,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当即发泄出来,只阴阴地看着水夭夭,脸色也有些阴郁。

    华珑由一众宫婢守着,看着水夭夭竟是指了指华雅旁侧的婢女,当下心里就只觉得一股恼意。

    好个水夭夭!

    竟然敢耍着这么一众人,玩的团团转!

    华雅的贴身侍婢,以前她未出嫁时也曾见过几面,自然识得,现下见着水夭夭竟是指认袖珍,自然是觉得她在肆意妄为。

    不及华珑开口,华雅却是上前一步,姣美的面容若粉色桃瓣,对上水夭夭的一双清灵透彻眸子,在月光的倾洒之下显得各位沉静幽邃:“夭夭,如今这场合,却不是能任由你胡闹的。”

    微微一顿,却是倏地话锋一转,华雅又对着众人撩了撩衣袖以此示意:“当着众人的面,你若是不能给皇后娘娘一个满意的交待——”

    水夭夭淡淡地收回手,又随意地撩了撩额间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才抬眸,就着华雅的话顺势接了一句:“若是不能,那当如何?”

    水夭夭,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华雅温温一笑,捏着手里的一方小巧锦帕捂了捂嘴,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红唇的弧度:“欺瞒戏弄皇后娘娘,轻则被罚——”

    语调似是有意无意地顿了一顿,华雅清了清喉,这才又接着轻启唇瓣:“重则,可是死罪呢。”

    被罚?死罪?

    水夭夭妖娆一笑,刚好起了风,原本别到而后的发丝,又被轻轻拂过散落到了额间,墨般的发丝,与那炫红的唇瓣,莫名交织出一种别样的张扬来。

    是么?大概,现在这情景,也是想极尽可能地把她拖下水吧。

    怎么办?她水夭夭偏偏就不想,这么让人如意呢。

    水夭夭径直站立,却是抬眸看着华雅身后的袖珍,避开华雅,语调清浅却又似透着一种别样的意味:“袖珍,不若你自己来说说吧。”

    呵!

    难道让她自己承认你的满嘴胡话么?

    华雅微微一嗤,面色却是毫不表现出来,只含着一抹万般风情绕眉梢的得体笑意,静静地等待着袖珍的反驳。

    袖珍是她的贴身侍婢,也算得上是得力心腹,对于她的应变能力,华雅自然是放心的。

    袖珍抬起眸来,正好撞进了水夭夭那一双眼眸里,湛蓝色的涟涟水光,此时此刻,大概是四周的莹润光亮所照射,莫名地,就觉得格外粲然又格外深邃起来。

    是你做的,你嫉妒百里歌的舞姿,不不,是你家夫人嫉妒,所以才指使你做的,所以才暗下黑手——

    红唇勾勒的弧度莫名透着楚烠那妖邪的影子,水夭夭看着袖珍,眼神明明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却又分明带着妖妖艳艳的深邃漩涡。

    下一瞬,袖珍倏地开了口,只是,吐出来的话语,却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是奴婢做的!—”袖珍扬声开口,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癫狂的状态,反而较平日里无异,当然,若是仔细注意看的话,便会发现,那眼底,虽然并不空洞却是无神的。

    不待众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袖珍却是伸出手一指华雅,接着开口:“是夫人嫉妒百里歌的舞姿,所以才指使奴婢暗下黑手的!”

    如此急转直下的剧情,生生地让全场人目瞪口呆,当然,除了挂着妖娆笑意的水夭夭。

    如何?想拖她下水,那就,将你拖下水好了。

    华雅最先反应过来,面色跟着一变却是随即便稳住了心神,猛地转过头去对着袖珍厉声开口:“袖珍,你在乱说些什么!”

    袖珍并未开口,水夭夭伸出手去,绕着自己鬓间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看上去有些悠闲,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夜夫人,慌什么。”

    是啊,你看今日这赏月宴,果然是热闹的紧呐——

    华雅稳住心神,倒也不至于一下子便失了应对的法子,明媚的大眼微微一转,便随即清了清喉冷静开口:“袖珍不过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法子,对离着这么远的百里小姐暗下黑手?”

    是啊,袖珍一个弱女子,是如何隔着距离对百里歌暗下黑手的呢?

    要知道,若想隔空推人,至少也是有一定内力的人才能做得到。

    华雅的话音落下,不少人纷纷沉思,对于袖珍的疑心,似乎又消减了下来。

    很好,不愧是华雅,一句话,便又将局势反转,直接扼住了要点。

    眉眼微微一弯,水夭夭径直绕着发丝,有一圈没一圈地缠在指尖,只是红唇间勾勒出的笑容,却是不经意间又重了一分。

    “奴婢自小习武,即便是隔着距离也能以内力推之。”袖珍冷不丁地开口,却是居然自己解释了一句。

    大概是怕其余的看客不信,袖珍还伸出手去,猛地一出手,对着空着的案桌一拍,“哗啦”一下那案桌上摆着的玉碟应声而倒,还落在地上摔了个七瓣八瓣。

    哗——

    人群里一派哗言。

    看不出来,这不过一个贴身侍婢,竟然还真的习得内力。

    其实,别说其余人了,就连华雅,都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从小的贴身侍婢,竟然会有武艺,当下也是一片惊愕诧异。

    只是眼下这状况,很明显不是她应该怔愣的时候。

    贱蹄子,还不赶快清醒过来,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这般乱说话!

    华雅剜了径直站立的袖珍一眼,内心一片焦急却又不能太多直接地表现出来,眼见着袖珍毫无反应,遏制不在的恼意传来,华雅倏地一抬手,“啪”地一声,竟是直接给了袖珍一巴掌:“贱婢,你受了何人指使竟敢诬陷本夫人!”

    袖珍被这一巴掌扇的有些懵,却是不再开口说话,看上去似是有些失神。

    华雅气急,大概是没想到在如今关键的时候,自己一向的得力心腹竟然狠狠捅了自己一刀,向来端庄优雅的表情完全维持不住。

    众人看着华雅的眼神,渐渐地,就带了些不知名的意味。

    “皇后娘娘—”见着袖珍像个哑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华雅又眼眸一转,对着脸色同样阴郁的华珑开口唤道。

    只是,华珑似乎是想早些了结此事,猛地一摆衣袖,不给华雅多说话的机会,径直落下一句:“本宫乏了,今日之事,罪婢袖珍,拉下去重罚,其余人等,皆各自散了去吧。”

    随即华珑由婢女搀扶着,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向着离得最近的未央宫走去。

    原本押着百里歌的护卫不得不松开钳制,又手脚利落地将袖珍双手一缚,一左一右押着,带了下去。

    华雅看着袖珍的背影,那清灵透彻的眸子此刻间溢满了阴冷,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发泄不得的火气。

    所以啊,惹她干什么?

    水夭夭颔首,撩了撩自己的衣裙,清瘦的身形看上去倒有些修长。

    “夭夭!—”百里歌扑到水夭夭的肩头,也不知是喜还是什么,抱着水夭夭一直哭就是不撒手。

    吓坏她了,还好水夭夭帮了她,不然,她这会子肯定一个人在大牢里满心委屈又怕又无助地哭个不停。

    似是嫌弃一般,水夭夭伸出指头将百里歌直往外推,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麻烦离远一些,不要将鼻涕蹭到了我的衣服上。”

    大概是水夭夭的表情太过逗乐,百里歌倏地扑哧一笑,还挂着闪闪的泪花,心情倒是一下子便转阴为晴。

    见着百里歌不再哭了,水夭夭也懒得再理她,只随手递了块不知道从何处顺过来的锦帕,让她将脸上哭花的妆跟泪痕擦擦。

    百里歌接过锦帕,随意地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水夭夭,一定是你!—”原地静静站立的华雅,却是倏地抬眸,淬了毒一般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水夭夭。

    袖珍向来对她忠心耿耿,今日怎么会如此大变?

    这一点,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但是知道,就是应该跟水夭夭有关。

    水夭夭抬起步子,缓步及至华雅的身前,却是凑上前去,在华雅的耳畔低低低喃了一句,透着满是张扬炽烈的恶趣味:“就是我,你能如何?”

    或许,你要咬一口么?

    水夭夭又站直身子,看着华雅的一张脸犹如调色盘一般变个不停,莫名地就觉得心里有些酸爽起来。

    你看,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你!—”华雅气急,倒也没想到水夭夭在她面前居然如此直截了当地就承认了下来,当下遏制不在地一挥手,向着水夭夭的脸就招呼了过去。

    啧啧,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想打脸呢?

    莫不是嫉妒她站的比她好看?

    水夭夭咂了咂舌,倒是并没有慌乱,正欲出手,将华雅挥过来的那一巴掌拦住。

    华雅那只白皙的皓腕,的确是被人拦了下来,只是,并不是水夭夭。

    同样白皙修长的一只大手,在华雅的素手即将落下来之际,却是稳稳地握住,阻在了半空中。

    “昱,昱哥哥?—”华雅抬眸,顺着握住自己的手臂看去,却是见着了面色冷然的夜昱,面色一滞,呐呐地唤了一句。

    夜昱收回手,细致如美瓷一般的面容上仿佛不染丝毫纤尘,

    只是表情太过淡然:“够了,回去吧。”

    话音落下,夜昱却是率先转过身去,谁也没看,径直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外走去。

    昱哥哥,应该也是,对她感到失望了吧——

    华雅的脸色,明明应该是明艳动人的,却是一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并没有再多看一眼水夭夭,华雅却是转过身去,跟在夜昱的身后,踩着夜昱走过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向外走去。

    水夭夭抿了抿唇,看着夜昱跟华雅离去的背影,澄澈的眸间一片深邃。

    “夭夭,咱们也离开吧。”百里歌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闷闷的,见着其余人等都各自散去,上前几步挨着水夭夭开口。

    “好。”水夭夭点点头应了一声,却是并不曾抬步,只看着缓步向这边而来的绮里言。

    水夭夭偏头,看着一袭湖青色锦衣的绮里言,对着百里歌努了努嘴:“送你回去的人来了。”

    百里歌的神色,一下子,便带些小紧张起来,倒也难得地没有跟水夭夭回嘴。

    “言大少,劳烦你送百里小姐回府吧。”看着已然及至跟前的绮里言,水夭夭抬起眸来,看着比她高上许多身形颀长的绮里言,眸底一片清澈淡淡开口。

    绮里言的神色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兴许是处于礼貌,下意识地便问了水夭夭一句:“夭夭小姐呢?”

    水夭夭眉眼一怔,随即轻轻一笑,摆了摆手,满是淡然的神色:“我想自己走走,就此别过吧。”

    她也的确早就没有了多待的兴致,话音落下,也不顾百里歌跟跟绮里言,径直迈着步子向外走去,候在一旁的青呁紧随其后。

    “夭夭,注意安全啊—”对着水夭夭离去的背影,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百里歌这才抬眸,看着面前的绮里言,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紧张起来。

    同样从水夭夭离去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绮里言温雅一笑,这才淡声开口:“天色也不早了,百里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便送你回去。”

    百里歌紧了紧手心,这才温婉地一笑,满是羞怯地点了点头:“那便有劳绮里公子了。”

    绮里言回以温雅一笑,湖青色的宽大锦衣衣袖微微一撩,示意百里歌先走,自己则是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跟在百里歌的旁侧一同向外走着。

    闹剧一般的赏月宴,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下了帷幕。

    ——此处是暗戳戳的分界线——

    是夜。

    水夭夭已经回到了远安王府,刚刚沐浴完毕,正搭拉着还有些湿气的发丝,极为随意地懒懒坐在桌边。

    圆桌上,正摆着一碟小巧的水晶糕,一小盘削成小块的蜜瓜,还有一壶刚刚冰镇过的梅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