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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雪

作者:不见卷帘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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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三年的二月十二日凌晨,我被一串鸡叫声吵醒,发现窗外有亮光,一看手表,却是凌晨三点,心里想着,寒风呼呼地吹了好几天,昨晚上肯定下了一场大雪,要不然村里的鸡也不至于乱了时辰。

    于是披衣起床,果然看见外面已经悄悄铺了厚厚一层雪,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

    正所谓乐极生悲,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已经全身冰冷,只得蹑手蹑脚地穿过堂屋,推门来到外婆的房间,然后悄悄地躺在她身边。

    外婆觉浅,虽然我的动静不大,但还是把她吵醒了,她责怪说:“怎么这样冷,你是刚打了雪仗回来吗?”

    我只是搂着她不说话。

    她起身为我掖好被角,才又放心躺下。

    外婆怕冷,垫絮和盖被加起来都有五床,不一会儿,我就在这暖烘烘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早上起床后,放眼一望,天地之间晶莹剔透,白得刺眼,白得让人不知所措。

    我走在家门前的田埂上,心里特别亮堂,真不舍得踩上我的鞋印,实在是太美了,可是外婆吩咐我去拔一些蒜苗,我必须无条件执行她老人家的指令。

    这时候,天空的铅色已经渐渐淡去,浮现出一片白,和大地交相辉映,远处的轿顶山确实像极了一顶欲飞的轿子,层山起伏,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门前的松树枝上挂着小雪球,粉雕玉琢般可爱。

    那时想,真可惜我没有相机,留不住这些美丽的风景,它终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遗忘。

    吃过早饭,我在村口等车,佘湘湘和覃风扬坐的车已经满员,我只好再等下一辆,紧接着又过去了两辆满员的中巴车,轮胎上挂着防滑链,开得特别慢。

    我扎着马尾,穿着红色校服,站在雪地里,越等越着急。

    后来,又有一辆车过来了,有人下车买豆腐,我朝里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沈家山,他穿着蓝色的校服,也朝外张望,我不敢与他四目相接,一边低头一边责怪自己真是胆小如鼠,甚至都忘了上车看看还有没有座位。

    正懊悔间,我听见沈家山喊:“路千千,你还在等什么呢,快上车吧,今天下雪,你要是错过了这一班,后面就没车了,你只能自己走着去学校了。”

    听他这样说,我赶紧蹿上车,在沈家山的旁边找到了一个座位,脸已经红得像深秋的柿子。

    一路无话。

    开始,车子一直在爬坡,弯弯绕绕的,过了很多道弯,正要开始下坡的时候,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了。

    中巴司机说:“这鬼天气,又耽误我挣钱,前面堵车了,着急进城的就赶紧下车走着去吧,大约两个钟头就能到。不着急的,就在车上等着,路通了就走。”

    我听了却很开心,因为这就意味着,不管是走路还是继续等车,我都能和沈家山再多一些相处的时间,这对我来说,是天赐的缘分。

    沈家山问我:“千千,你书包重吗?要是不重的话,我们走路去学校吧。”

    我满心欢喜地回答:“好啊好啊,我书包很轻,只有几件衣服和几套卷子。”

    我们下车,沈家山让我站着别动,他去到灌木丛里,扯出一些葛藤,要我学着他的样子,把葛藤绑在鞋上,这样可以避免因为脚下太滑而摔跤。

    经过一个大弯过后,我们看到有两辆相向行驶的中巴车发生了碰撞,阻断了道路。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佘湘湘和覃风扬,也没有看到其他穿着校服的校友,但我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很坚定地朝前走去。

    我想起年前那封没有送出去的长信,想起沈家山跟女同学谈笑的情景,更想起因为这两件事我很久都不想再见他,于是大胆问道:“你交女朋友了吗?要是有,给我介绍介绍呗,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又不是教导主任,不会教育你、干涉你。”

    沈家山一脸茫然道:“你怎么这么问?”

    于是我把那天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下,他笑着说:“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谈女朋友,她是我姑妈的女儿,比我小一岁,在二中读书,她那天到学校来送糍粑给我,她说想试试一中的饭菜,我这才带她到食堂去,没想到被你看见了,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你可不要到处去宣扬。”

    我顿时感到身心放松,同时又开始责怪自己不该生了这么久的闷气,要不是今天这般碰巧,让我有面对面说话的机会,这个误会怕是要一直持续下去了。

    见我在那里不知所云地傻笑,沈家山问:“千千,难道你交男朋友了?”

    我赶紧说:“不,不,不,我没有。”

    沈家山又问:“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等你考上大学了,我给你介绍。”

    我当然想说,就是你这样的,但是我不敢,于是云里雾里地闲扯,说:“我喜欢的人,别的都不重要,他一定要温柔,要聪明。”

    沈家山说:“你这个标准,说了等于没说,温柔和聪明太难界定了。”

    然后我们就结束了这个既让我们尴尬,又无法讨论出真实想法的话题,开始讲学校的见闻。

    在经过一个长下坡的时候,沈家山在灌木丛中找出来两根干木棍,用作拐棍再合适不过了,我很想直白地说,这就是温柔,这就是聪明啊,可是我始终都不敢说出这句话,迈出这一步。

    当佘湘湘听说我和沈家山一起在雪地里步行回到学校的时候,她一脸奸笑地说:“老实交代,单独相处这么久,你有没有表白,有没有趁机装柔弱牵手?”

    我说:“佘湘湘,你戏太多,想象力太丰富了,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佘湘湘说:“真没劲。”

    我却觉得那天的经历特别有劲,就像做梦一般,我们一起走公路,一起走小路,一起跨小溪,一起越坡坎,这么多的路,这么久的时间,多么珍贵的体验。

    更重要的是,我解开了较长时间以来的心结,这以后,我便不再这样疑神疑鬼,我告诉自己,除非他亲自告诉我,否则,什么都不要怀疑,什么都不要相信。

    一个人给予另一个人百分百的信任,这难道不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