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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羊城的事连夜敲定下来，家庭会议的结果是二比一，再加上服装厂的前程，水巍山眼一闭只能答应。
确定下来后，水怀珠打电话给陈智。
上次赚到钱后，水怀珠第一时间把钱全拿出来给家里装了个家庭电话。
开玩笑，这年代正是电信通讯发展起来的时候，听个电话都要跑去厂里，像话吗？
那得多浪费时间，会走失多少宝贵的第一手信息啊？
高坡镇里除了服装厂和镇街道的办公室有电话之外，就是一两个公用电话亭，装家庭电话的水怀珠还是第一人。
前两天，市里邮电局的人来安装电话，还在镇上引起一波小骚动，左邻右舍都围过来看热闹。
一开始，水老太还挺自豪的，鼻孔仰得老高，仿佛有能耐挣钱的人是她，别人羡慕的也是她。
但是当知道报装这个电话花了2500元，水老太愣了两秒，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撒泼打滚起来。
“你这败家丫头啊！”
水老太捶胸顿足地干嚎：“装这个破玩意儿花了那么多的钱！家里是有金山还是有银山给你败？你说啊！”
水怀珠一开始不想理会这老太太，她自己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结果老太太非要跟她杠上了，追着她来骂：“丫头，你有那么多的钱应该全给我。你也不看看你那两个弟弟瘦得皮包骨一样，把钱拿去买肉给他们吃不行吗？妈逼的非要装这破玩意儿！”
水怀珠算是听出来了，老太太这是埋怨她的钱不给二叔家的两个儿子。
叶美英黑着脸正要发难，被水怀珠拉住。
“奶，”水怀珠停下脚步，回头问老太太，“二叔有没有给过我一口吃的？”
在她的记忆里，水巍石是连半块饼干都没有给过她吃的。
水老太一愣。
“没有，对不对？”
她冷嗤，“那你凭什么要我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他们花？你说话做事不带脑子，还以为我也和你一样？”
水老太还想强词夺理，“那是你二叔，他生了两个儿子，你这丫头能和他们比吗？”
“奶，你就这么看不起丫头？”
水怀珠上下打量老太太，看得老太太有些发毛。
“你自己也是女的，你既然看不起丫头，认为女的不用吃好住好，那你还天天嚷着要吃肉喝汤？你怎么不去吃糠咽菜？”
她冷静理智，逻辑满分，说得水老太哑口无言，嘴巴哆嗦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又干嚎起来。
“要死了！我这个老太婆要死了！辛辛苦苦把你爸拉扯大，到头来还被你们嫌弃吃得多，老太婆活不下去了！”
水老太是完全不在乎周围的邻居在看戏，演得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只差没躺在地上打滚。
“活不下去就自己收拾收拾上山。”
叶美英忍无可忍，跳出来骂道：“老太太你放心，逢年过节我们还是会给你烧纸钱的，免得你做鬼了也回来吸我们的血！”
这地方人死后就会抬上山埋，所以一般说要死了，都是说上山。
水老太不怕丢脸，叶美英也不怕。
“你这老太太再胡乱折腾，小心我真的把你们赶出去！”
叶美英骂得起劲：“我家闺女挣的钱，她要装电话就装电话，她要拿出去丢掉，那也是她的事！一分钱都是她挣的，你们别痴心妄想！”
叶美英连带田桂凤也骂了——水老太在闹的时候，田桂凤就站在边上和邻居指着水怀珠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是控诉水怀珠什么话。
反正不会是好话。
邻居纷纷远离田桂凤、水老太，都围上去看水怀珠试新电话了。
那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水老太脸上的鼻涕也不知道该不该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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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装电话的插曲，水怀珠撇了撇唇。
要不是叶美英战斗力强，还不知道要和她们纠缠多久。
“陈老板，你好。”
电话接通后，水怀珠立即拉回心神：“抱歉晚上打扰你，我已经决定明天去羊城。”
一番通话后，水怀珠把羊城布料街的地址拿到手。
她开始收拾衣服。
现在的交通工具还没发达，去羊城只有大巴车和绿皮火车两个选项。
大巴车到达的时间比绿皮火车快一个小时，但是中途却要转换一次车，挺麻烦的。
水怀珠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坐绿皮火车。
“怀珠，要不我陪你一块儿上去。”
水巍山去过羊城，他比谁都清楚无论是火车上还是在羊城，鱼龙混杂的环境是无法想象的。
他越想越不放心，干脆提出一起去。
“爸，你和我一起去了，厂里谁盯着？”
水怀珠摇头，“后天就要出货给陈老板，你还是留下来吧。”
“不是有严大姐吗？”
水巍山摇头，“不行，我想来想去都不放心你单独一个人出门。”
“严大姐她才当副厂长，有些工作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的。”
水怀珠顿了顿，“更别说厂里还有程建国那个搅屎棍，你要是出去了，他又起什么幺蛾子呢？”
程建国不满意被调去养猪，都不知道还会憋着什么坏水出来搞事情。
而后天那批货不容闪失，水巍山不留在厂里盯着怎么行？
“爸，你放心。”
水怀珠拍拍收拾好的行李袋，“我出远门不会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她只是在90年代没出过远门，上一世的时候，一周连续出差几天也试过，飞机高铁轮回转的。
“坐火车至少也要坐11个小时。”
水巍山不由得叹气：“要是能有再快点的交通工具该多好。”
“会有的。”
水怀珠坚定的语气。
国家的交通工具很快就会进入蓬勃发展、让人目不暇接的年代。
“怀珠，你快去休息？”
叶美英虽然也担心，但没有水巍山那样表露出来，只是忙前忙后的，把闺女在路上需要的东西全给装起来。
“明天一早妈陪你去市里买票，坐车。”
“妈，你不用折腾，我自己……”
水怀珠话都没说完，叶美英一个眼神扫过来，话也说得轻飘飘的：“你第一次出远门还不让妈送？”
水怀珠：“……好。”
她担心说不让的话，明天连门口也不能出。
不过她心里还记着另一件事。
“妈，我出去一会儿，”水怀珠急着往外走，“很快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