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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服装厂。
当听到“停薪留职”“厂内待业”这些字眼，厂里的工人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国企职工吗？”
“停薪留职是什么意思？以后都没工资领了？”
“铁饭碗不可能说没就没的，厂长你是不是骗我们？”
……
听到最后一句质问，水巍山气得瞪眼睛吹胡子，差点把椅子踢掉，“我还宁愿是骗你们的！”
他劳心劳力为这班人设想后路，到头来只换到一句是不是骗人的，呕血三升！
看到水巍山发火，众人安静了好几秒。其实大家摸着良心说的话，这个厂长是真的没话说，他们中在服装厂跟着水巍山一起共事的少说也有几年时间了，好不好彼此直接清楚的。
水怀珠清亮的嗓音响起，“服装厂要停产，这是大事，我们不可能胡乱编造的，也没那个本事。你们谁要是不信的话，随时去市里或者省里问清楚。或者你们还是不相信的，回家守着电视台，等新闻去！”
国企工厂大规模下岗热潮，新闻里是一定有放的。
水怀珠的嗓音甜美，可却出奇的让人信服。她都说了的事实，现场安静得只有树上的鸟叫虫子声，四五十个工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铁饭碗”也会有摔了的一天。
“我们失业了？”
倏然，不知道谁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四面八方的声音如同浪潮一般涌出来。
“失业了咋办？我全家都是看着这份工资开饭的！”
“厂内待业？那要我们待多久时间？一年还是两年？”
“你好歹也是我们的厂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失业吧？”
水巍山无可奈何地双手一摊：“只有你们失业吗？我不也一样！今天站在这里的都是厂职工，哪个能逃得掉？”
“不是，你好歹也是我们的厂长，总要想个办法吧？”
眼看工人们的情绪逐渐失控，呼啦啦地涌向水巍山要讨个说法，水怀珠蹬脚站在凳子上，提高嗓音。
“你们先静一静，在这里吵得闹得再厉害，服装厂也避免不了停产的！”
“那你意思是我们去市里吵？”
有人立即大声叫起来：“没错！我们应该去找上面的领导问清楚，凭什么无端端要我们下岗？我们不下岗！我们不能失去工作！”
当即就有好一些人附和跟着大叫，即使水怀珠再三让他们冷静下来，可此刻大家的情绪都被“下岗”这两个陌生又极具威胁的字眼掌控，她声音又小，根本没法叫得住。
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人群推搡中，不知道是哪个人踢了一下水怀珠站的凳子，她一个趔趄，差点扑跌下去。
“小心！”
一个人及时在后面拉住她的手臂。
“谢谢。”
水怀珠回头道谢，迎面意外看见程立业那张憔悴的脸。
失去了水怀珠，失去了主任一职，成了个养猪的，程立业身上早已没有以前的白净和意气风华，剩下的只有落魄和不修边幅。
“不用谢。”
程立业说话时，抓着水怀珠的手劲用力，想要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怀珠，这里很乱，容易碰伤你，你抱着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这段时间，程立业幻想过不下百次水怀珠回心转意，甚至还有好几次偷偷摸摸地跟在她后面，寻找接近她的机会。
这不，机会就来了。
程立业迫不及待地往水怀珠身上凑。
一股臭哄哄中夹杂着几天没洗澡的汗臭味道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放手！”
水怀珠冷喝。
“这里很危险，”程立业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接近她，自然不肯轻易放手，哄骗道：“怀珠，我带你离开这儿，我会保护你的。”
周围的工人持续吵闹，水巍山在另一头忙着安抚，一时间也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
眼看她快被程立业强行带走了，水怀珠忽然眼角儿微微一勾，让人神魂颠倒的笑容浮出唇角。
“程立业，我再问你一次，放不放手？”
程立业快被她这一笑电晕了，只晓得痴痴呆呆地看着她，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舅舅胡波说过的话——
水怀珠那张脸蛋儿，还有那个身段，娶到手后多快乐啊。
“怀珠。”
程立业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嘴里胡言乱语一般：“以前是我没重视你，你才会生气离开的。现在不一样了，我会狠狠疼你的，天天晚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打断程立业猥琐的话语，同时也让周围吵闹的工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八卦心一下子战胜即将下岗的害怕，所有人的视线唰地全看了过来。
看到神色娇弱的水怀珠被程立业抓住手臂，也看到他脸上又红又肿的巴掌印。
程立业又又又骚扰水怀珠了？
“程立业，你干什么！？！”
水巍山很快反应过来，虎着脸拨开人，几个箭步冲过来，用力扯开程立业的手：“你是想进派出所？”
“我、我……”
程立业结结巴巴的，不过水怀珠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刚刚只是想利用他，达到让大家安静下来的目的。
“各位工友。”
水怀珠优雅地甩了甩手，顺便拍掉被程立业碰过的地方：“关于下岗这件事，厂长的确还有另外的打算。但是你们一人说一句，根本不给厂长说话的机会。吵闹有用吗？能解决我们的工作问题吗？请你们心平气和先听完厂长的话再发表意见行不行？”
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吵闹没用，只会加大冲突，之前嚷着叫的人也不出声了。
“大家进饭堂里坐着说。”
水巍山摆了摆手，护着闺女往里走：“不要站在这里晒了。”
其实他更害怕程立业又会趁乱接近闺女。
众人跟着水巍山陆陆续续向着饭堂方向走去，很快只剩下程立业一个人尴尬又恼怒地还站在原地。
水怀珠！
程立业拳头握得紧紧的，无声怒吼：贱女人，你又害我当众丢脸！
突然，程立业眼睛一亮，朝前面一个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