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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城里的人都早已入睡,徐厚林照例打起了雷鸣般的呼噜,而徐净山则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
浮云山是有自己的内功修法的,听名字是玄妙无比,叫做浮生诀,可当练起来就发现了,这浮生诀除了随着境界的提升来让自身所带灵气容量变大外,其他任何的效果通通没有。徐净山常常练着练着就哭笑不得,怪不得浮云山一个符道门派还得有体术传承,光靠一个形同鸡肋的内功修法根本无法自保,想到这,徐净山摇了摇头打散了杂绪便继续修行,他深深的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评价养育自己的师门。
此时的城内一片寂静,可在城中心的城主府内,一群官老爷正焦头烂额的连连踱步。
“荒唐!荒唐!”城主张择端猛的拍案而起。
地下的官员明显都被吓了一大跳。
“城主息怒。”老管家姜尚仁赶忙上前劝慰。
“息怒?你们让我息怒?城外九里处,正有三万难民在朝我们这里靠,我查验粮储,却发现竟然空了整整大半,你们这是要找死啊!”张择端铁青着脸色道。
这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一声“张城主请息怒。”张择端定睛看去,发现是副城主熊民坚。
熊民坚缓缓的跨过门槛,不紧不慢地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倘若是开门接济,那城内定然是安生不得,倒不如紧闭大门,推由南面的乌龙城去接济。”
张择端咬着牙道:“熊民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在让我任由着三万难民流离失所饿死郊野,从怀深城到乌龙城那可有足足四十里山野,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查查这少掉的大半粮储究竟去了谁的口袋!”
“张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自己失职导致粮草缺失,还要怪罪于我不成?”说完熊副城主淡淡的看了张择端一眼,“当然,若是要查彻张城主自便就是,只是,只是要小心千万不要引火上身啊。”
听完这话,张择端额头青筋暴起,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拳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上去给这胖子狠狠的来一下。自打自己在朝中直言弹劾内阁首辅严尘清失败后,官位是一跌再跌,若要不是有好友陈尚书四处周旋,这脑袋也未必能够保下。
而自打离了京城之后,他才更加切实的体会到了官场的错综复杂,自己每在一个地方任官,似乎都会有严尘清的人来给自己使绊子,好友陈尚书百般使力才把自己给拉到了怀深城当个城主,却没想到一个在这里当了十年副城主的熊民坚竟然也是严尘清的狗。
张择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就将眼前这个小人得志的东西撕成两半。他想过要去城里的富人家里募捐,可他明白,这城里的富人大都以熊民坚马首是瞻,自己去募捐几乎是实打实的自取其辱。
这天夜里,城主府内一夜嘈杂,官员们互相争执,可张择端看得出没有一个人是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他自认顶天立地不曾亏负过任何人,可在这一刻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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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徐净山便早早的叫醒了徐厚林,好好休息了一晚,两人该要赶路了。
“师兄,快些,师父还在山上等着我们两个回去呢。”徐净山在门口等着正在急匆匆归行礼的徐厚林道。
“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在检查个几遍,万一有东西落下了就麻烦了。”
一直等徐厚林把所有行李都确认了遍,两人才不慌不忙的上路。
走在路上,师兄弟两人立马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本应该是拥挤无比的街道在此时却显得空荡荡的。
这时,师兄弟两人看到一个挑着担炊饼的矮男人路过,徐厚林赶忙上前搭话道:“大兄弟,今天是怎么了,这街上咋一个人影都没有?”
矮男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谁和你是兄弟啊?”
“嘿嘿。”徐厚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掏出了两枚铜板买了个炊饼道,“也没什么,只是怪奇怪的想问问您。”
男人收下了钱后,态度果然好了不少,不紧不慢地道:“昨天夜里城北门来了一大群的难民,黑压压的一片,把城门都给堵住了,现在是谁也出不去。”
“难民?现今这太平世道怎么会有难民的?”徐厚林显然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呵,太平世道?兄弟你哪来的啊?你不知道现在这北边闹饥荒老早就乱透了?”
徐厚林和徐净山听完立马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要是闹了饥荒,两人买沉木炭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闹饥荒?大兄弟,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些,我们兄弟两本来是想去汴州做生意的,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受影响。”
“汴州?啧,听说这些难民就是从汴州那过来的。”
“啥?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汴州就贴着京城住,大燕皇帝会放着自己眼皮底下闹饥荒?”
“嗤,我说兄弟你到底是哪来的人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大燕皇帝这些年天天忙着修道长生,连朝也不上好几年了?现在大大小小的事通通有严首辅一人包干,这事全天下都早就知道了。”
“这!那他们也不能放任着这些无辜的难民不管啊!”徐厚林莫名的感到了一丝愤怒。
“管?呵!不是我笑你,兄弟,你去管么?这治难民可是要银子的啊,现在这皇帝年年修道,今天给建座法坛,明天来开趟法场的,我一个卖炊饼的都估摸着国库快空了,你说说国家拿什么来治?”
“公库没银子就不能大家都一起捐些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矮男人显然是被徐厚林给逗乐了,“你要问那些大老爷要钱?这简直是在从他们的身上割肉啊。刚才大老早的,堂堂张城主把城里的富户一家家的给求了遍,把一张老脸都给搭出去了,你猜猜他拿到了多少?”
“这.....”徐厚林突然想到了那位财大气粗的陈老爷,“一千两总该有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矮男人似乎连眼泪都要给笑出来了,“一千两?你做梦呢?张城主求爷爷告奶奶的一共就给讨来了一百两。三万难民,却只有一百两银子啊。”
“只有一百两?”师兄弟两人都给听愣了。
“对啊,张城主一过去,刚提到借钱,不是装穷就是闭户不开。看得我们这些穷苦人都辛酸了,要不是没钱,那都恨不得给捐上个千百两银子的。”
师兄弟两人不做声,他们知道如果这个矮男人真的有这么些财富,那他肯定也会是那帮闭户不开的人中的一员,大抵这就是人性吧。
听完消息后,两人谢过了矮男人便向着城北门走去,一路上都有着大群热闹看够了的百姓在往回赶,看着他们或谈笑风生或故作唏嘘的样子,徐净山不由得感到满目疮痍。
来到了城上,师兄弟看着城墙下方那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个个都是瘦骨嶙峋衣不遮体。让人感到了一阵的心酸。
“张择端你够了!”
师兄弟两人回过头,发现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正在对着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怒斥。
“你放由百姓上城头围观,扰乱我等商议的对策,你还想当这城主不!”
这时,啪的一声
众人都惊了,等到回过了神来才发现竟然是张城主给那胖子头上狠狠的来了一拳,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眼眸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意,揍完一拳后似乎是还不解气,又走上前去给他狠狠地踹了两脚:
“你他妈给我记住了,我才是城主,你只是个副手跑腿的罢了,老子才不管你背后是谁站的台,反正我都已经被贬到现在了,这官,老子早就不想做了!”说完又是狠狠的两脚。
“呼呼呼......”
熊民坚躺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底下的一帮人赶忙上前搭救,可奈何张择端自幼学武,一大群人竟是对他丝毫没有办法。
只见张择端回过身来,如鹰眼般的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道:“我今天不阻止你们上城台,就是不希望像这群蠢货一样对你们遮掩真相,城外现在有三万难民,城里的各位老爷却总共集资一百两来让我赈灾,这也就算了,毕竟这是你们私有的钱财,现在居然还敢威胁命令张某,要我紧闭城门,说是等到难民饿到忍不住了就自然会离开,荒唐!荒唐!!”
张择端近乎是在怒吼:“我张择端一生不愧对朝廷,不曾贪污一分一毫,却反受奸人陷害贬谪至此,幸而我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老子愿意拿出我全部的家当来赈灾,接下来要是他妈的对你们低一下头,老子就不姓张!”
底下的百姓全都被惊到了,谁也没见过平日里温润和气的张城主如此暴怒过。熊民坚的狗腿见状赶忙上前将主子给扶走,被张择端揍的不成人样的熊民坚一脸的狠毒,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犹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张择端。他恶狠狠地道:“张择端!你给我等着!我可是严阁老的人,敢动我,我看这次陈尚书要怎么保你!”说完,就赶忙由狗腿们扶着跑路。
张择端看着他狼狈的背影一言不发,眼神平静的仿若穿过千骨,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我等着。”随后便任由留下的群众在原地瞠目结舌,转身离去。
张择端走后,剩下的群众瞬间就像是炸开了锅,一个个七嘴八舌。
“这,这是张城主?”
“我的天啊,从没想过张城主也会如此的暴怒”
“是啊是啊,我一直以为张城主是那种永远都不会发怒的人,没想到....”
“话说这群当官的也太可恶了吧!竟然就任由外面三万难民自生自灭?”
“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捐些款,就当是给自己积点德,钱虽少,但我们人多啊。”
“有理。”
“我觉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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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择端走后,徐净山愣在了那里,他回头看向了底下那片黑压压的难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师兄,能不能把我们卖竹鼠的钱去捐掉一半,就算是我的那份就好。”
“什么叫算你的那份?我徐厚林难道就不是男人?全捐了!我们修道之人,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
“嗯。”徐净山看起来很是高兴,“其实师兄你可以留点的,你不是还要娶涵儿师姐呢吗。”
“怕什么,大丈夫穷难道还会穷一辈子?再说我这么穷,涵儿却还是看上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是我强大的人格把涵儿给征服了啊!”
看着师兄乐呵呵自恋的样子,徐净山难得的没有戳破。接着,两人便带着银票前往了张择端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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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