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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一惊一乍地，余乐也不得不收了那些小心思，安安分分地训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练跳水人对高度恐惧度低，所以余乐和程文海发挥基本都很稳，从头到尾都没摔过。
刘师兄他们也都在尝试了一两次后，很快就找到了平衡，表现都很不错。
刘师兄成功落地，再遇见余乐时眉飞色舞地笑“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抢救。”
程文海和刘师兄撞了个拳，“跳水队威武！！”
这□□操那边儿就不高兴了，一名女队员说“高度克服就好了，回头上了技巧才知道威不威武。”
程文海直男回怼“跳水没技巧啊？”
女队员气得瞪了程文海一眼，走到了另外一边去了。
余乐和刘师兄就对着程文海笑，程文海还理直气壮“有什么好生气，我说不对吗？”
刘师兄“对对对。”
余乐“活该母胎。”
程文海“这关母胎什么事，我又看不上她，干吗给她好脸？”
刘师兄“嗯嗯嗯。”
余乐“对对对。”
程文海“哼”了一声，骄傲地扬了下巴。
身边儿一群女队员都斜眼去看程文海，在男生里人缘不错家伙，却在女队这边儿成了公敌。
大概也是被程文海刺激，剩下女队员基本都上了雪台，有人摔倒了，也有人成功稳住，而且都进步飞快，表现极好。
等下午训练结束，全员55名选训队员，全部跳过雪台，其中最少50名成功落地一次，也就极个别队员始终掌握不到要领，无一女队员。
朱明在训练小节里夸奖了女队员，说“我们华国娘子军在全世界都是有名，性格坚韧，吃苦耐劳，你们是最棒！”
选训队“娘子军”都被程文海激出了血气，偏偏程文海还一无所知。
训练结束离开时候，大家一起去坐地铁，还想搭讪一位师妹，被一个斜眼给瞪了回来。
“程宝宝”委屈问余乐“我哪儿没做对？”
余乐桀桀怪笑“你哪儿都没做对。”
从滑雪馆到运动员公寓全程50分钟，车票五元。他们选训队每人都发了一张公交卡，所以基本所有选训队员都会选择地铁回去。
这么多人一起上地铁场面相当壮观。
一位烫着金色卷发，带着小孙子阿姨相当热情地询问他们学校，在得知他们都是国家队运动员后，顿时惊为天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哎呦，不得了啊，你们都是我们国宝呐，我就说瞅着怎么这么精神，运动员就是不一样，国家队员更不得了。”
身边一些叔叔阿姨还起身说“你们是训练回来吗？快来坐，这几天我在家里就看奥运会，昨天我们华国一口气拿了三枚金牌，跳水还拿了一金一银，咱家华国跳水就是强啊！不愧是梦之队！”
几乎所有选训队队员目光都“唰”地移到了余乐身上。
余乐嘴巴张了一下，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他不能说，我就是跳水队，我跳不好，我都没资格参加奥运会，也不能说，我本来可以去奥运会，但全国锦标赛发挥失误，我丢了奥运资格。
车厢里叔叔阿姨目光也都落在了余乐身上，有人说“你认识张阳吧？今天上午十米台拿了第二名，他才十七岁，这孩子不得了啊，以后肯定是我们国家跳水队顶梁柱。”
第……二名？
银牌？
余乐有点晕，握着扶手手捏很紧，还微笑着对这位阿姨点头，只是手背上青筋都崩了出来。
“认识……”他声音发涩地回应着。
程文海担忧地看他一眼，对这位阿姨笑道“阿姨您知道自由式滑雪吗？我们就是去参加滑雪队选训，我和您说，我们国家冰雪项目，向来是冰强雪弱，在短道速滑啊，花样滑冰这类运动上，我们国家一直都很强，有争夺奖牌实力。
但要说到雪上运动这一块儿，我们也不是没有强势运动，自由式滑雪就是我们国家优势项目，也拿过世界冠军呢。
在室外，雪山连绵，我们从高处滑下来，再被抛到空中那一刹那做出动作，也是相当帅气。
观赏性很强，两年后冬奥会，您就看这比赛，说不定就看见我们了。”
程文海滔滔不绝地说着自由式滑雪，他对这项运动热爱也感染了身边其他人，口若悬河时候所有人都在听他说，满眼向往。
只有余乐视线焦距涣散地看着地铁窗户上自己倒影。
车窗外一片漆黑，扭曲浮动，连带着他脸和身形也不断扭曲，像是居住在地狱里另一个自己正缓缓从深渊深处爬出来。
面目狰狞，连他自己都很害怕。
嫉妒。
悔恨。
还有那疯狂想要破坏一切，摧毁一切冲动，如沸腾火苗，脆弱纸根本无法包住。
他被烧焦翻卷，心口疼像是破了个大洞，鲜血流淌。
余乐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坐完地铁回到公寓。
程文海安静地陪着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表情，后来余乐突然翻身坐起，程文海拦在了他面前。
程文海表情比他还难过，耷拉着头，搓着手“我陪你去吧。”
余乐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程文海说“我知道，你打算散散心。”
余乐笑，抬手搭上程文海肩膀，“散什么心，都这个点儿了，你不饿啊？”
“啊？吃饭？可是你……这不是……害！乐儿，你别难过啊。”
余乐晒然笑道“难过能咋？过都过去了，我现在就肚子饿。”
程文海歪头观察他“行行行，吃饭去。”
两人去了食堂，不过就耽搁了一会儿，就到了打饭高峰期，座位上餐台前都是人，余乐排队盛了些饭菜，远远就看见郭云泽在对他招手。
余乐见也实在没地方坐，便要过去，程文海却拦住了他，说“郭云泽那个嘴碎，估计又逼逼叨叨说个不停，我烦他，我们自己找地方。”
余乐知道程文海是担心自己，笑，“没必要，过去吧。”
程文海看他脸“真没事。”
“没那脆弱，怎么我还得哭一会呗。”
“啧，白瞎担心你。”
余乐已经做好了要被安慰准备，但郭云泽却没提这件事，只是好奇地询问他们去选训事，然后向往地说“我最近也特别了解过这项运动，还真挺酷啊，尤其惊险刺激，大雪山下，恣意狂飙，是男人运动！”
程文海使劲点头“我真是爱死了往下滑感觉，太过瘾了，而且那种下一秒可能被颠覆刺激，每次我都血压上升，心跳加速。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老外都爱极限运动，是真会上瘾，我恨不得明天就上大跳台。”
“大跳台，就是那个90米往下滑，然后飞起来项目？”
“90米都是过去老黄历了，去年世锦赛最高滑道都到110了，就我们现在训练那个场馆，其实最高处是120，听过男子组大跳台以后都会加到120，你想想，刺激不？”
“刺激！老刺激了！”
余乐安静地吃饭，听他们说话，免不了也要去想那120米大跳台代表了什么。
显然不仅仅是刺激，还有放纵，自由和飞翔。
他天生不恐高，当年还是孩子时候第一次上十米台，他就敢笔直地走到边上往下看，要不是教练叫住他，他估计就要跳下去。
而大跳台足有120米，是十米台12倍，相当于从四十层楼高往下跳。
坠落失重感，在空中更长时间，就仿佛生出了翅膀。
若是再转一圈翻个跟头……余乐浑身汗毛“刷”地立起，莫名战栗。
其实……自由式滑雪也挺好嘛。
余乐发现自己有点动摇，但第一次不想遏制自己想法，他确实正在一点点发现自由式滑雪魅力。
而更加有意思，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对这项极限运动有种天然向往。
在他八岁时候，他站在十米台边沿，跃跃欲试想要往下跳。
身后同期体校队友吓得眼泪汪汪，像只青蛙似趴在他脚边，探头往下看“余乐，这么高，你不害怕啊？”
“啊？这有什么高？你个胆小鬼！”他得意地大笑，“我才不怕呢！”
所以，如果站在120米高滑道上，自己会怕吗？
好奇心像是从石头缝里长出小草，即便巨石千斤重，却在雨后悉悉索索地生长了出来。
心痒痒厉害。
真想上去看看。
当然，同样话题翻来覆去地聊很快就厌倦了，在余乐快吃完时候，耳边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后，郭云泽还是忍不住说“明天双人台比完后，他们就要回国了，你怎么办？”
余乐不明“什么怎么办？”
“你不是去滑雪了吗？”
“滑几天滑不好不就回来了？继续跳水呗。”
郭云泽摸摸鼻子，“你这样不好啊。”斟酌后说道，“我看那天那个教练过来找你，应该是对你期待很高，既然你有这个天赋为什么不好好练练？运动还是挺吃天赋不是吗？张扬今天拿了个奥运银牌……”
程文海差点儿掀了桌子，“蹭”一下站起来，“我吃完了！”
郭云泽顿时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