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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两人最后走出来,柴明就抱手站在入口处，脸色颇有几分不耐烦，身边还站着一副乖巧模样刘静,见他们出来，就急忙地递眼色。
果然到了面前，柴明就给了个“眼神杀”“下次动作快点。”
国家队员已经在平地上集合站好，幸灾乐祸地往这边看,见余乐被训像是看了场喜剧小品似，脸上都是藏不住笑。
余乐抱着自己滑雪板到了队伍前，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哪里。
他个头儿在跳水队是最高，但到了滑雪队也只能算中等,滑雪需要灵巧与跳水不一样，对个子没太大要求，当想要滑轻盈流畅，瘦肯定是关键。
除了个别项目，运动员就没有胖，余乐养伤两个月养出“膘”,早就在这段时间训练里给耗没了，脸瘦出下颌骨线条,衬得眼睛明亮有神。
最后还是何宇齐对他们招手，指了身边位置，两人一站进去,男队最后一排瞬间拉长。
这次说话换成了柴明,言简意赅“开会时候该说都说了，我就不重复废话,一句话,国家队名额有限,新人只是缺少训练时间，论能力不比你们谁差，还有侥幸心理都给我收着点，将近三个月集训要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就麻溜儿给我让位置，该干嘛干嘛去。”
余乐听直蹙眉，柴爸爸还是一如既往能“拉仇恨”，说不出一句好听话。
不过柴明还活着，又能走能跳，就没人能动他总教练位置，队员们即便满心满眼想要换个总教练，当着面也是不敢造次。
总教练在队里话语权之大，他要是认定哪个人不行，真能把人开除了。
柴明说完，环顾一圈“都训练去吧。”
人群瞬间哄散。
各找各教练。
余乐来到柴明身边儿，看着每个教练和他们面前一团团人，算是明白了自由式滑雪队布局。
国家自由式滑雪队一共有五名教练，三名助教。
总教练柴明。
男队主教练温喜德，空中技巧教练朱明和助教路未方、刘明。
女队主教练徐婉，空中技巧教练张倩，助教荣腾。
柴明原本手里捏着空中技巧和雪上技巧在队里排名一二男队员，但因为受伤住院，队员暂时交给温喜德带，结果就回来一个何宇齐。
也就是说，柴明现在身边儿就是只有余乐、何宇齐和和刘静。
刘静是女队员，一旦确定留下，肯定会走，程文海和石河目前是朱明在带训练，未必会留在柴明名下，至于卓伟已经在抱温喜德“大腿”了。
也就是说，最后柴明名下就余乐和何宇齐两个人。
何宇齐还时刻想着退役，丧成天念叨自己“脑震荡”。
余乐孤家寡人，看了一眼柴·孤家寡人·明，目露同情。
同是总教练，你混也太差了！
自己、丁瓒、徐辉虽说名义上是张建坤教练带着，但张建坤教练是邓总一手提拔上来嫡系，所以跳水队这一批男队最优秀队员都是邓总人。
看看你！
柴明看他一眼，狂霸酷帅地甩着下巴，让余乐走。
余乐叹气，跟在了后面。
何宇齐是跳空中技巧，并不往坡面障碍雪道走，分别前柴明布置了一下任务，就让他自己去练了。
站在坡面障碍雪道也可以看见何宇齐动作，不需要一直跟着。
余乐这边才是柴明接下来主要工作。
三人踩着传送带上了坡顶，温喜德已经带着自己队员，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余乐认识温喜德身边孙毅，也眼熟那个话多嘴碎“圆脸”，至于剩下两个，他就叫不出名字了。
自由式滑雪队人是真不多，主要滑雪成本太高，又难以普及，人才选拔比较困难，所以堂堂大国一个国家队，在每个项目上最多三四个人训练，而且多数还需要跨项目。
只有空中技巧那边人员充沛一些，毕竟空中技巧训练成本低，无论跳水、体操和蹦床，都能挖来有基础运动员，更容易培养。
看见他们上了，温喜德就笑眯眯地说“要不你们先滑？”
柴明蹙眉“让他们先滑一次，就按照比赛标准来，我先看集训成果。”
温喜德笑“行，那就按比赛，滑三遍，毕竟才放假回来，都得动动适应才行。”
女队这个时候也上来了，听他们谈话，便让女队也开始热身准备。
热身是活动身体，也是适应场地，障碍技巧国家队员熟门熟路，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滑找感觉，有时候甚至三个线一起走。
练久了，都有默契，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滑，什么时候要等一等。
一时间就听见“唰唰唰”声音，一道道身影疾驰雪坡上，犹如银河玉带上流淌而下星雨。
只是这样一来，余乐和刘静就没有了训练空间。
只能暂时在一旁看着。
柴明也没有催促他们意思，明显也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观看有些领悟。
都是高手。
眼前是和选训队完全不同视觉感受。
哪怕他们在国际上完全没有名气，但在国内，在这个项目上，是绝对排名在前高手。
他们滑如此熟练，而且格外从容，跳台旋转和上杆这些动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基础动作，身轻如燕，迅疾如风。
犹如一片独特而美丽风景。
队员们来回两三次，算是热过身，再回到坡上平台就不再下去，转肩松胯做最后准备。
等人都回来，温喜德对着柴明笑“那就开始吧。”
柴明点头。
“周晓阳你先来。”温喜德点了个名字。
被点了名字人有点紧张地走上前，圆脸上小鼻子小眼很有特色，原来他叫周晓阳。
周晓阳第一个出发，顺利地上了第一个平桥，没有技巧地滑过去，只是落地时候转了一下身，变成了倒滑，然后倒滑上了第二根窄桥。上桥时候做了个旋转动作，随后就一直滑到头，顺利落地，来到了跳台。
第一个跳台180°侧旋转。
第二个跳台360°左侧旋转，空中抓取摸了板中位置。
余乐“唔……”
之前看着还都挺热闹，花样百出都很潇洒，一到正式滑行就保守太多了吧。
余乐觉得自己一腔热血，因为周晓宇第一滑，而被浇熄了。
怎么说呢？
看多了白一鸣花式技巧，周晓阳动作就未免过于平淡。
就这水准……
“和你差不多啊。”刘静突然捂嘴，对余乐小声地说。
余乐矜持“没他稳定，有失误概率。”
“就最后那一跳还有点儿感觉。”
“嗯，那个动作挺难看，也只能在最后一个跳台，速度足够情况下才能完成，正式比赛场地比这个大，速度加速到极致，最后一个跳台空中时间会更长，完成动作也更复杂。”
说话间，第二个人滑下去，余乐没听清也没记住对方名字。
这师兄倒是想在桥上晚点儿花样儿，但第一个桥上去就没稳，他没找到重心就试图旋转180°，结果自然是失去重心，从第一个桥上落了下去。
他站起来，放弃了第二个桥，直接挑战后面两个跳台，难度倒是比周晓阳高一点，都顺利完成。
刘静小声说“还没你滑稳。”
余乐继续矜持“桥上旋身，我失败率也不低。”
“你才练多久，他们练多久了。”
温喜德这时候有点不高兴了，对第三个人说“好好滑，这是训练，又不是比赛，放松。”
这人看了柴明一眼，即便戴着雪镜，也能够感觉到他对柴明畏惧。
从某方面来说，温喜德虽然收买了人心，但人心显然更畏惧“暴君”存在。
余乐突然就明白了柴明沉默。
他不需要做什么，手握生杀大权他，不需要低头去安抚每一个人，他顶天立地，撑地华国自由式滑雪天与地，不容动摇，不容挑衅，存在便是超然。
温喜德声音落在了第三人耳朵里，却成了压力，他滑束手束脚，生怕出错，平淡寡味与周晓阳凑成了一对儿。
刘静就“啧啧啧”地笑。
同样是被柴明选□□刘静，即便最后会归到女队，但对柴教练尊敬绝不是这些陌生教练可以比。
而且余乐都能知道其中矛盾，刘静没道理不知道，该不高兴就不高兴，都是国家队员，谁怕谁，女孩子厉害着呢。
刘静笑被人看见了，是女队队员，不友好目光碰在一起，双方都不甘示弱地对视。
余乐认出其中一个女生，大眼睛双眼皮瓜子脸，很漂亮长相，不正是队里“一姐”谭婷。
余乐上前一步，挡在了刘静身前。
和“一姐”闹矛盾非常不理智，而且女孩子们争斗他也有所耳闻，简直不寒而栗。
双方对视因为余乐出现被打断，便都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这时，第四名队员出发。
是孙毅。
但据说队里障碍滑雪最强孙毅也没有给余乐更大惊喜，毕竟和白一鸣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看惯了世界级水准，孙毅确实差了一段距离。
不过听说孙毅强项在u型场地技巧上，余乐一开始也没有对他有更多期待。
等着男队滑完了，轮到女队，女队标准要比男队低，但男队能做动作她们都能完成，就说明女队确实比男队强。
当世界冠军谭婷开始滑时候，那种看白一鸣滑感觉，才再次在余乐眼前出现。
从容，流畅，而且轻盈，谭婷就像在雪里出生长大似，掌控力太强，优雅又强大，让人移不开眼。
这就是世界冠军风采。
男女队一共九名队员，第一次滑完后，大约也自觉表现不佳，上了平台就背手站着，等待教练训斥。
女队教练徐婉还算满意，点出每人问题，勉励更多。
但男队这边儿，明显问题很多，他们自己都认为发挥不理想，温喜德却说“这是回家都玩散了啊，都赶快把状态找回来，下一次好好发挥。”
余乐“？？？”
这就完了？
为了笼络人心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收心关键时刻，本就应该好好敲打，身为主教练却开口为队员找理由？
这可都是华国最优秀自由式滑雪运动员，严苛管束或许惹人厌恶，但赛场上没人去听你理由，不进步就是退步！
一次将近三个月集训，没有拿出更好成绩，这就是教练员问题！
余乐是从跳水队过来，管理之严格，阶级之分明，几乎等同于军事化管理，尊重是建立在你自觉性和成绩上，跳不好还找理由？信不信给你停训三个月！
这样松散态度，他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这可是国家队！！
但偏偏每个人对好坏看法不一样，男队四名队员都感恩于温喜德对他们维护，眼神是又信赖又亲昵，就连孙毅这个家伙在温喜德面前也收敛了眼睛里骄傲，边听边点头，那眼神真是认可又窝心。
余乐看了一眼柴明，估摸着眼前着“父慈子孝”一幕，估计有点辣柴明眼睛。
谁知道看一眼，就被柴明逮着个正着。
柴明说“你要滑？”
余乐“啊？”什么？
“也行，去吧。”
“？”卧槽！
柴明“……”
余乐“……”
好嘛！
你丫又拿我来找场子，看起来一拳一个小朋友不讲道理“大魔王”，背地里小算盘一样也不少。
你心黑啦！！
就不怕我摔了我们一起丢脸？！！
柴明绷着脸，眼睛一眯。
余乐抿着嘴，在大家注视中走到了滑道出发点。
一手一个握着滑雪板，上下一错，滑雪板分开，被他一边脚一个地丢在了雪面上。
余乐穿滑雪板时候温喜德还明知故问“他要滑啊？”
柴明点头。
温喜德说“现在这个程度，赛道已经能滑完了吧？”
柴明点头。
温喜德又说“技巧练什么程度了？”
“还在走基础。”
“哦，那行，余乐你来。”
余乐就觉得温喜德有点儿假了，他都站这里了，还非得说那么两句。
但转头，余乐对温喜德笑“嗯。”
温喜德见余乐回自己，就补充一句“不用紧张，你就按训练时候滑，做什么都基础最重要。”
“嗯。”
余乐听话地点头，再转回头来，取下了墨镜，挡住了眼里认真。
虽说自己远远没有白一鸣牛逼，但就算竭尽所能，也要帮柴爸爸找回点场子。
刺入雪里雪杖倾斜，将身体推出去。
于是身体逐渐倾斜，先是徐徐，很快提速，犹如奔袭雪豹，绷紧矫健身姿，纵身一跃。
便来到了第一根最简单平桥上。
他双脚横踩在平桥上，坚硬滑雪板与桥面接触，硬与硬碰撞是截然不同脚感。
用身体感知，用余光测量，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激活，捕捉着每一丝气流流动。
于是当感知到自己上桥顺利后，余乐身体一拧。
在桥上就旋出了一个180度转体。
桥上跳
稳定发挥！
随后稳稳落地。
“唰”一声，远去。
温喜德嘴角笑容一下僵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柴明一眼，又急忙看向余乐，急于验证心里想法。
余乐却在落地时候，脚一蹬，滑雪板在地上留下一道弧形痕迹，便从容地换了一个路线。
是五号线！
等在他面前则是难度最高弧形桥！
换线是国家队男队没有做过事，更何况是弧形桥。
或许他们都练过弧形桥，但在正式比赛里，没有万全把握都不会选择这个道具，毕竟一旦失败满盘皆输，一分都拿不到。
本来实力就有所欠缺男队队员，更愿意选择保守路线，情愿拼一个别人失误，让自己好运“上位”。
如今回来展示集训成果，就连温喜德都不希望名下队员过于冒险，毕竟他们集训内容还多是平桥上技巧。
看见余乐第一个桥上跳转体180°，男队员们脸色就很不好了。
是，他们对柴明有抵触情绪，面对这场考核心里都有些抗拒，消极应对，但那也仅限于给老柴看情况下。
如今让一个还在选训队家伙跳出来打他们脸，他们受得了吗？
此刻，又见余乐换道朝着弧线桥去，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可是弧线桥！
正规比赛也很少人上好不好！
对技巧要求太高了，就连世界冠军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会从弧线桥上掉下来。
在新场地，紧张赛场上，永远都是以保险为主。
但余乐上！去！了！
他斜滑过去，正好切着桥前半米跳台角上了台，角度正好对准弧线桥上桥点，角度和时机选择不可谓不准，简直让人怀疑有巧合成分。
双板上了桥，身体自然倾斜寻找中心点，急速之下，圆月弯刀滑过眼前，便是一到锋芒。
眨眼间，余乐便轻松来到弧形桥尾端，跳起。
艹！
还玩技巧！！
所有国家队员，以及温喜德心里都骂了一句，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余乐下桥时，又是一个270°左旋转。
倒滑落地。
顿时心里就剩下“卧槽”两个字！
这技巧，在全国比赛赛场才看到了吧？
一颗四口日米！你确定是选训队员？你还不是国家队员？你才转项过来？你才练滑雪？？
一连串国骂和问号在每个人眼里跳跃，周晓阳惊下巴都掉地了。
余乐技巧性很高？
不，他只是把弧形桥和转体倒滑落地结合在一起，都不过是基础动作。
但首先就是这个弧形桥不是谁都能玩，再说他动作轻松和连贯性，怎么看都是一个滑雪老手，表现从容又平稳，而且身形相当漂亮。
要用周晓阳话说，就是看着有种高手范儿，看他做动作就“轻盈”两个字，看不见任何吃力感。
是肩膀问题？还是腰胯？腿还是脚？总之就是身体协调很顺眼，很舒服。
周晓阳很想移开目光，看看其他人表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还是自己眼睛有问题，但他移不开眼。
好看身形犹如舞蹈，飘逸让人移不开眼，周晓阳就那么看着余乐倒滑落地，急速而下，抵达第一个跳台前。
说起有趣，余乐倒滑技巧还没练。
到目前为止，他都在嗑正面滑行各种技巧，因为没把所有技巧掌握，所以就一直没来得及练倒滑。
所以图一时爽快，在弧形桥下桥时候浪了一下，结果余乐就把自己送上了囧境。
是正常上跳台呢？还是来点技巧性？
但是都没练过，翻跟头是一定会摔吧？
不想摔。
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新手，摔一下很正常，但他就是不想摔。
可以好好地站着，为什么要趴地上？
转眼功夫，余乐就已经来到了跳台，身体倾斜告诉他现在位置。
余乐身在跳台，看着远处坡上排排站，望着他一群人，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总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地跳下去吧？那也实在太傻了。
必须展示一点自己学过东西。
比如……劈个叉？
说劈就劈余乐，心动腿动，在身体腾空同时，双腿轻轻松松就拉开了一个150°角。
剩下30°被厚重裤子限制，无法再继续分开。
裆太紧了。
而且提前也没有准备，余乐只能遗憾地悻悻作罢，将腿收了回来，落地。
糟糕！
余乐落地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是倒滑。
没有旋转就没有正滑。
那第二个跳台怎么办？
唔……
那就再劈个叉？
余乐谨记上次经验，在上跳台前提了一下裤子。
而且在提前有了准备之后，余乐这次在起跳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身体一离开台子，双腿就已经往两边分开。
那么多年柔韧性可不是练着玩，在裤子已经有准备情况下，这个横叉比之前角度又开了10°，达到了160°，几乎已经等同于“一字马”。
再加上这一用劲儿，跳水习惯性动作也就跟着出现。
吸气。
提臀。
绷足。
于是这一刻，注视着余乐国家队员和教练们，就看见了一个与横开跳相似，又好像不一样动作。
这个动作从正面看未必好看，但是从他们角度来看就非常帅气。
余乐身在半空，双腿分开，努力绷直足让他滑雪板仿佛变成了一双翅膀。余乐上半身又有点往下压，垂直落下双手分别斜握滑雪杖，向上倾斜角度与滑雪板几乎到达是个平行，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三角形规规整整在这一刻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余乐将跳水规整和精致在滑雪场上完全呈现了出来。
就是……很不普通一跳，但因为出色姿态语言，而出现了出人意料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