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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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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思归送到家门后就走了, 走前和思归说“明天见”。
归归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余思归进家门后,隔过窗户,偷偷盛淅的背影。
少年离开的姿态舒展挺拔, 如同年青的松柏。
夜里飘着雨,归归偷偷朝外, 见长夜里盛淅雨中背影消失在街口。
女孩子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而酸的情绪, 像是被成长很轻地按了下。
她屏息静气地听着主卧的动静——妈妈还醒, 可能睡到明天早晨了。
这个夜晚像是场梦。
事上可能也的确是梦,归归头脑地想,她瞅瞅伴手礼袋子, 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和盛淅家不同,归归家的楼梯其挺狭窄的,这是她外公外婆曾经住的老房子, 建造历史恐怕可追溯到七八十年前, 前些年刚刚翻新,格局上就设计不开。
卧室窗户开着, 略微潲进来点雨。
南风刮得桌上卷子哗啦作响。
写是不可能写完的, 反正今天晚上是不可能!放弃可耻却轻松,归归上学多年, 抛弃作业抛弃得熟门熟路, 将伴手礼那纸袋子放在了桌上。
……他居然回了趟家, 归归愧疚地挠了挠头, 又感觉后脑勺的『毛』被他揪了一下有点儿疼……然后一方面觉得自己像个恐怖子, 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在气得有理。
他又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而且那到底是什么形容词啊,什么叫头发圆?怎么会有找出这种鬼形容词?龟龟想到这又有点冒脾气,从桌洞里翻出八百年前送的落灰镜仔细研究自己的『毛』——感觉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女子高中生, 而且发量浓密,上高中一年,碾压众,且不见半点秃头之势。
知道先修班不少男生都秃了。
归老师开袋子,里嘀咕盛淅专程跑一趟到底是给我送什么……
……然后忽然,『摸』到了三个硬硬的、套着塑封的薄壳子,还有一个圆圆的、非常敦的球。
归归:“……??”
思归辨认出壳子的质感,里冒出点震撼的感觉,眼睛圆滚滚,拿出薄壳子,当即大受震撼。
——三盒任天堂游戏卡带。
余思归那一瞬间,气都喘不过来了……
除了上海特产例行的云片糕陈皮梅和青团之外,还有那盒归归在逃命狂奔夜里不慎被雨水泡透的《宝可梦·剑》——这代在不好玩,归归买回来后玩了不到一个时,从御三家里挑了只蜥蜴就关了游戏;而且卡带价格高昂,游戏卡报废后她再买新的。
盛淅的伴手礼……居然是这个,怎么能继续给这代送钱呢?
龟龟很不好思,然后向剩下的两盒卡带。
《精灵宝可梦lets go》。
——两盒。
知道这个可恶的圈钱游戏发售还到五天,遵循口袋妖怪各作的发售定律,首先会发布两版同父同母亲兄弟用来宰弱智粉丝,而且发售前货源一定紧缺,一卡难求,导致价格一路飙升……飙升到预定卡带的店会直接退单跑单。
龟龟前段时间了眼价格,发现直接涨上了四百块。
而思归最想的精灵球限定则为恐怖:带精灵球的版本最为稀缺,直接七百,一个月后才到国内。
根本都有现货。
余思归当时望价格却步,决定后再说。
而现在思归手头,不仅是现货,还是两盒——一只皮卡丘,一只伊布。
那个千金难求的、目前还拿得到的精灵球手柄,安安静静地躺在袋子里……
龟龟:“……”
精灵球还带一只梦幻……
幻之宝可梦!
余思归耳朵尖尖都红透了……
但是毕竟已经快成年了,龟龟已经具备较强的自我管理识,她拿着精灵球按呀按,爱不释手地甩了甩,还很中二地抓着精灵球往外一伸模拟抓神奇宝贝……而龟龟还捉住床上那只自己想象出来的妙蛙种子。
手机屏幕就轻轻一亮。
思归:“……?”
归归攥着精灵球凑过去了,发消息的是盛淅。
「怎么样?」盛少爷问。
紧接着又来了第二句:「拆开了有呀?」
思归又觉得他像是在哄孩,想可恶我们明明是同龄!至少近似同龄……但是精灵球、皮卡丘和伊布的喜悦冲淡了一切,龟龟被盛淅彻底地讨好了,给他发了个非常可爱的猫猫抱腿表情。
盛淅也挺温和地回了一个,还是从思归这里收的。
「拆啦,」龟龟开地说,「在哪里买到的呀?」
盛淅那头稍过了会儿,回答:
「电玩店里碰巧有现货。」
思归不疑有他,噗地一声栽进被褥里,觉得褥子像裹住自己的云。
盛大少爷又哄孩一样问:「喜欢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归归开得几乎融化——那是盛淅送的礼,来自喜欢的。
而且碰巧还是归归想的。
女孩子脸颊泛着红,回答他:「喜欢。」
「我猜也是。」盛淅那头说。
龟龟隔着网线猜测他的神情,却觉得像是隔了层雾。
应该是高兴的吧,她很甜地想。
……
余思归又和盛少爷聊了两句作业,发现盛淅这个假期竟然真的彻底放飞,便给他拍了几张明天不交的话会被老师削死的、归老师独立完成的卷子让他先应付下——总数大约在七八张左右,盛淅对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和总数了半天,真诚地问:
「这些教研室是不是有病?」
余思归静了静,道:「说话,盛淅。」
「?」
盛少爷了个灵魂问号。
龟龟真诚地说:「……你之前每次都一张不落地做完,我也觉得你挺有病的。」
盛淅:「……」
盛少爷那头再不说半个字,估计是麻利抄卷子去了。
思归最紧迫的那些作业已经应付完,已经懒得继续挣扎——而且归老师的咖位毕竟与普罗大众不同,很多老师高一就习惯了她的作风,就算她不交作业,老师顶多也就课上怼她两句,并不会过度为难。
盛淅其也可这么干……思归着手里的精灵球想,他也是有这样的特权的。
但是盛淅是个把事情做到无可挑剔的『性』格。
……那是个天生的强者。
余思归躺在床上稍稍一愣,中涌上一点说不清的情绪。
盛淅是这种,思归想,而且他必须是。
窗外雨声渐大,余思归拿手机,开浏览器,浏览器加载出她两天前检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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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子生永远是会在网上留下痕迹的。
余思归的名字就是如此,她从学就常上学校官网,后来去个辅导班也爱拿她说事儿,再后来各大赛事;初中时老师很爱推她去各项大赛,便又是一长串。
往近了说,还有第一中学的先修班录取公示,余思归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市教育局官网上那页名单的头一个。可说光搜名字就能搜出归归从到大几乎所有的求学与获奖经历。
盛淅毫不例外。
——他的痕迹甚至比归归还多。
可能是因为为光环过于强大、受老师信任的缘故,他的比赛经历和公示甚至多到了恐怖的地步,公众号、兰生的学校官网新闻、赛程记录……
每一处都留下了点琐碎的线索,只不过余思归第一次搜到时,根本料到连这个地方都有蹊跷,
余思归着屏幕上连时间与年级都对不上的盛淅资料,望向里最终完成的,那一块拼图。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黑夜里,龟龟有点酸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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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当这条线索归拢,连那些鸡零狗碎的地方都串了来。
有学生能在高一下学期就搞到复赛名次。有。
再顶尖的豪强高中、再顶尖的学生也很难出现报名参加考试的高一学生,并让他们去参加学年伊始、位于九月初的竞赛初赛。
因为竞赛报名一般是六月,那时候高一学生甚至入学。
但是盛淅足足有两个。
余思归先前烦他,单纯地为是他开挂了,毕竟第一中学为这届高一开设的竞赛课程这学期才刚刚开始,盛淅却竟然有名次,从根本上就甩了先修班的所有一大截,如不是开挂,这一切很难解释。
但事情的真相,却比这个精致得多。
余思归着屏幕上“我校郑皓南、盛淅、秦渡……获得数学奥赛名次,即将晋级国赛”的字样,又了发布的日期。
然后她很轻、很难过地闭了下眼睛。
盛淅明是个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把一件事做到无懈可击的。
哪有那么多挂。龟龟有点酸楚地想。
——因为他今年本来应该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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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思归的高中录取公示足足差出一年的。
坐拥两个竞赛名次,连日期其都『露』出了破绽的。
——但是归归和盛大少爷相识已经足足半年,他从始至终,连一个字都提过。
他只是笑着和班上所有相处,笑眯眯地任由思归从他笔袋里揪红笔;周考归归竭尽力肝数学却还是被他甩了截,气愤地质问他你是不是偷偷开了灶,盛淅只会笑眯眯地拿本数学奥赛蓝皮,在思归面前晃上一晃。
——思是,我是搞过竞的,比你高明是理所应当。
虽然可能确是真的……
但是问东答西、顾左右而言他,那就是在说谎!混蛋谎话!
余思归一时,感到说不出的憋闷酸楚……
然后她又捂了下自己的后脑勺——那地方今晚刚被混蛋高二学生揪了一把,还被他捏了脸,还在隐隐泛痛。
他使劲儿大了……
龟龟委委屈屈,深感自己被欺负了,被盛淅当成商场里放着的玩具随便捏着玩也不用负责任,非常痛,钻进了被子。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余思归睡觉时头对着窗,在枕头上滚了滚,好像怒气无处发泄,过了会儿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叭”一声,龟龟将被窝里的精灵球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