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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顶(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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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破天际的红光已经达到七束, 分在重虚宫七个方位,宛如将重虚宫牢牢锁在其中般,而这七束红光抵天的位置, 又照出七股厚云朝着光束围绕的正中位置涌去,被红光照得像巨大的血海漩涡。

    星月都被妖异的云涡遮盖,夜变得诡谲,偌大重虚宫仿佛陷入巨兽之口般。

    南棠翻身坐到阿渊背上,压低了身子,注入一丝生气到阿渊体内, 白罴的四瓜腾出四道黑焰,阿渊凌空跃起,按着南棠所指的方位飞奔而去。

    风声呼啸而过,带来四野惊恐不安的声音与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这非同寻常的异象让人心慌,南棠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已经在第一时间给江止发去传音,但江止并没回复她,她继而又给夏淮传音,却仍旧没有得到回音。

    她心中不安渐渐扩大。

    其实就像江止说得那样, 玉昆修仙界并不是个太平的世界,六宗三海以外的地方, 多的是危险,数不尽的凶兽妖鬼鬼视眈眈地蜇伏着, 无数双眼睛盯着灵气充沛的山峦与藏有宝贝的大宗大门, 再加上强者为尊的规则,修仙界从来不乏厮杀争斗, 裹在飞仙漂亮的外衣之下,是永无止境的杀戮争战。

    外面的世界, 更加现实也更加残酷,别说是凶兽妖鬼,即便是门派与门派,宗门与宗门之间,都时有争战。修仙界的争战,破坏力是震天撼地、倾山倒海的。

    南棠踏入仙门近百年时间,却还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厮杀。

    重虚宫已经平静了好几百年。在门派的庇护下,弟子已经习惯太平日子,无从想像争战的残酷,南棠亦不例外。

    阿渊却已经暗自做着准备,虽然不能与南棠对话,但他的身体已经随着这越发浓郁的压力而蓄势待发――这股不属于正常修士的魔气,他再清楚不过。

    作为曾经独守仙魔关的修士,他以一已之力,斩杀过数不清的魔物,这气息,唤醒他久违的记忆。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南棠飞到一半时,就看到青霄峰上绽起无边白光,一道庞大虚像自飞鸾浮仙阁后浮起。

    遥遥望去,只见一个盘膝的修士法像端坐云端,与天际诡异的云涡形成鲜明对明。法像的炽烈光芒,将整个重虚宫照得亮如白昼。

    南棠心头大惊――那是重虚宫的圣祖法像,也是重虚宫最重要的防御法阵,非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会开启,然而今夜江止却开启法像,这意味着事态的严峻一定超出她的预想。

    圣祖法像出现的那一刻,整个重虚宫都沸腾了。无数只仙鹤从青霄峰上四散飞出,每只仙鹤嘴里都衔有一枚玉佩,朝着重虚宫所有的法阵禁制飞去。

    南棠也在那一刻收到传音。

    江止发来的传音,却不是单独给她一个人,而是全门派传音。

    “魔物破关,浮凌告急,重虚宫弟子听令,备战!”

    夏淮的传音紧跟着响起。

    “师妹,眠龙山秦凤安打碎血狱魔池禁制,携万妖偷袭浮凌山,浮凌山大小门派已沦陷过半。”

    秦凤安?

    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南棠有印象。

    眠龙山万筠仙尊的二徒弟,就叫这个名字,然而他为何会打破血狱魔池的禁制?据传血狱魔池内镇着的是数千年前曾与眠龙山脉尊大战过的魔君邱缠心与她的无数魔物大军,当时的战况可谓惨烈,眠龙山付出了数千上修的性命,才最终将邱缠心与她的大军镇入血狱魔池之中,如今怎会突然卷土重来?

    若真是邱缠心,整个重虚宫,又哪有她的对手?

    南棠心脏剧烈跳动,看着远空中不断掠过的人影,各个峰头的修士已经按照江止的命令,凡结丹以上修士集中于青霄峰,合力支撑重虚宫的防御大阵,结丹以下的修士按山峰到重虚宫各处禁制点守着,所有仙兽同时放出,共御外敌。

    一时间法宝虹芒到处闪起,惊声不断。

    天际云涡内已经飞出成片妖禽,如同巨大的蝙蝠,铺天盖飞往重虚宫,却被圣祖虚像所绽放的光芒挡在外面,这些妖禽进不来,便又发疯般朝着圣祖虚像撞去。

    两道人影自妖禽间缓缓落下,这二人一前一后站着,后面那人着战甲,执长戟,身边跟着只三头狼,前面那人像穿了件玄青长袍,但那长袍却只半边,另一半臂膀裎露在外,颜色赤红,他的脸亦是如此,半张脸还是人面,看得出些剑眉星目的模样,可另外半张脸却已爬满诡异的红色脉络,狰狞得吓人。

    这二人停在圣祖虚像上,前头那人不以为意扫了眼虚像与齐聚山上的众修,以忽男忽女的声音道:“螳臂挡车。从浮凌开始,我要踏平眠龙!一个不留。”

    语毕他挥手落下,后面那人执戟朝着虚像刺去。

    一道刺眼红光炸起,长戟戟尖扎在虚像之上,整座青霄峰震了震。

    江止站在飞鸾浮仙阁之下,身后是重虚宫所有结丹以上修士,数百人合力向飞鸾浮仙注入灵力。

    只要圣祖虚像不破,则重虚宫可保,若是虚像倾塌,化神以上的实力再加上这铺天盖地的魔物,整个重虚宫,无一人可逃。

    ――――

    南棠只思考了片刻,就抱住阿渊的脖颈,让他改变了方向。

    江止作为掌门,临危安排已经尽力,眼下正全力御敌,她的修为不够,这个时候上青霄峰帮不了什么忙,所以改了主意,折身去往外门所在地。

    果如她所料,大部分弟子都按自己山峰的上修指示,赶往禁制点守护,面外门的弟子因为境界太低而被遗忘,他们的老师也都随自己山峰的同门前往御敌,没人管他们,他们个个都惶惑不安地聚集到一起。

    南棠赶到时,丙班十二个弟子除了陆卓川随着青寻峰的人御敌外,都在一起。

    “老师……”看到南棠,丙班弟子如遇救星。

    南棠摆摆手,当机立断道:“跟我走。”

    她骑在阿渊背上,带着十一个弟子朝外走去,还没几步,便又看到无数外门弟子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们。

    南棠想了想,扬声道:“接掌门令,门派有难,生死难料,我带丙班弟子御敌,若有愿意者,欢迎加入。”

    外门班的弟子面面相觑片刻,有人走出来站到丙班弟子后面。

    大难当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力而为。

    随着这一个人的站出,大部分外门班的弟子都跟到了队伍后,南棠并没等他们,早就令阿渊跃起,朝重虚宫北面疾去。

    重虚宫各个山峰的要道都有禁制法阵,平素会自动御敌,但强敌当前,这些法阵不足抵御敌人,所以江止才会下令结丹期以下的弟子死守要道,以防圣祖虚像被破之后,魔物从四面八方闯入。禁制法阵有很多,这波偷袭来得突然,各个峰头必有布置不及之地,南棠去的这个阵眼,就是平素常被遗忘的荒芜地。

    她带着外门班近百个修士到时,正好遇到两个宁霞峰弟子在这里急得团团转。

    人手不够,他们无法兼顾此地,南棠来得正是时候。

    “交给我们吧。”她没有多作解释。

    两个弟子拱手道谢后离去,自与宁霞其余人汇合。

    “刘子旭,商九,叶歌,杜一壶,你让他们按照先前我所授的归类,你们一人带一队,摆阵形。”南棠急切吩咐着。

    来的人再多,如果不能合理利用,也只是一盘散沙。

    刘子旭四人很快领命,自去安排,不过半盏茶时间,这近百个修士已经分好队伍。阿渊驼着南棠跳到附近的一处高岩之上,与众人暂时蜇伏。

    圣祖虚像的光芒落在阵眼外约两丈处的地方,光芒以内的地方,亮如白昼,光芒之外的地方暗如深渊。

    黑白如此分明,半点不相融。

    众人正屏息紧张地蹲守着,忽然间外面传来几声异响,暗夜里渐渐有黑影朝着光明界线处冲来。

    光芒陡然一亮,黑影撞上圣祖虚像所成的法障,众人只觉得四周山石都随之一颤,一捧粘稠腥臭的汁液洒在地上,那黑影撞得稀烂。而随着这一个黑影的撞来,越来越多的黑影前仆后继地撞向圣祖法障。

    众人此时方看清,那无数的黑影,都是一个个面目狰狞,似人非人的魔物,这些魔物动作迅猛,獠牙尖锐,力大无穷,仿佛转眼就能撕碎他们。

    圣祖法障不断被撞击着,不止是他们这里,其他地方也传来无数惊急的声音,大批魔物已经攻来。

    “不要踏出法障,想法杀了它们!集中攻击,能杀多少是多少!”南棠转头看了眼远空的圣祖虚像,一声令下,她也随之跃下。

    这些魔物配合着压在青霄峰上的魔修,同时撞击圣祖法障,应该是打算破除重虚宫的防御,重虚宫的上修能撑多久,南棠心里没底,但这里的魔物能少一只就能减轻一点圣祖虚像的压力,所以……能杀多少是多少,能帮多少是多少。

    随她一句话,外门班的弟子纷纷向黑暗与光明交界处冲去,用着微薄的法力朝外界魔物攻去。

    单凭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不能与这些魔物为敌,但眼下有法障的庇护,又有商九等四人的指挥,攻击都集中某只魔物,并不分散。虽说境界低微,但合百人之力的力量,也不是情智低弱的魔物可挡,很快的,一只魔物还未撞上法障就被击杀,外门弟子正要欢呼,却见附近更多的魔都朝这里涌来,他们没有时间欢呼,只能不遗余力地出手。

    南棠作为他们之中境界最高的修士,已冲到最前方,手扣符配合着阿渊腾起,不断将撞向法障的魔物打开。

    如此这般合力攻击了片刻,忽然间法障的光芒界线猛地缩回了一丈之长。南棠猝不及防暴露在黑暗之中,两只魔物见状飞扑向她。惊急中,南棠翻身而下躲入阿渊腹部,双掌青光闪过,生气汇入阿渊身体,白罴气势陡涨,利如玄铁的爪子伸出,朝着左右两侧划去,生生将两只魔物开膛破肚。

    后方一只魔物悄然袭来,朝着白罴攻去,阿渊不及回身,眼见要被他打中,不防白罴身侧一道红光闪过,南棠自他腹部侧面鬼魅般出现,掐符攻向这只魔物,将这魔物打翻在地。

    她虽然不能修行高阶功法,但她的身手在同期修士中也算佼佼者。

    南棠也跟着魔物落地,手中青藤化剑,准备给这只魔物致命一击,那魔物却忽然间青烟一冒,化作人类幼童模样,哭着朝南棠伸手。南棠一怔,对着这张幼童稚嫩的脸庞下手未免一滞,待到回神已是不及,幼童口中忽然串出条可怕青爪。

    电光火石间,锐光一抹飞快闪过,白罴的爪子毫不留情插、入幼童头颅中,幼童幻像化作泡影,只剩被阿渊洞穿的魔物。阿渊没有任何停留,甩开爪上魔物,回身驼起起南棠,冲进了法障之中,才将南棠放下。

    不过瞬息之间,已过生死。南棠定神望向阿渊,阿渊也正看她。

    法障的光芒下,阿渊的目光清晰可见,已不同往常的无谓且庸懒,那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无情的目光,仿佛在警告她――不要留情。

    魔物狡诈,不可留手!

    “我知道了。谢谢。”南棠看懂了。

    厮杀的声音不断传来,可法障光芒所及的范围却越缩越小,所有的修士也都跟着不断后退,直到退到禁制阵眼处。

    南棠不禁回望青霄峰,圣祖的法像已经有些模糊了,江止他们……怕是撑不了太久。

    她无法想像若是圣祖法像被破,重虚宫会变成什么模样。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咬咬唇,再度翻上阿渊的后背,正要冲回外门弟子身边,却见有人自身后飞驰而去。

    “嫣华?”南棠叫住那人。

    嫣华转身,怀里抱着被青布包裹的东西,看到南棠很是诧异。

    “你怎一个人在此?”南棠问她。

    春醒坊的弟子,此刻应该也集中某处御敌,她怎会单独到了这里?

    “师父传音,让我将此物抱去后山法阵处。”

    后山法阵?

    南棠不记得这附近除了这个阵眼外,还有其他法阵阵眼。

    嫣华却没时间多说,只道:“师叔,不说了,我先走一步。”语毕她就急急忙忙朝着后山处掠去。

    南棠略作思忖,忽然记起一事来。

    南山师兄问过她关于古神法阵的传说。

    那个地方,是重虚宫内的旧阵遗址,也是南山师兄提过的,古神句芒丈量万川时在此地留下的法阵,有驱赶邪魔,安山川河海的巨大威力。

    南山师兄还说过……

    句芒春种,可号十方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