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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双,这样你满意了吧?”作为她父亲的皇帝沉着脸色看向她,这不是在帮她,而是被迫协商,一种不得已的退让。
景双慵懒地搭着眸子,声音轻缓又无辜,“他们两个人以前都能瞒那么久,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瞒着我继续呢?父亲,我觉得你对大姐还是太温柔了些,你觉得呢?”
被胁迫的皇帝一咬牙,怒视着景双,“那可是你大姐!你非要让帝国上下人尽皆知吗?!”
景双面色一沉,眉头紧蹙,在皇帝的威压之前丝毫不肯退让,“明天不是她的事人尽皆知,就是我的事全星河皆知!”
这是她最大的筹码,她作为帝国精神药剂的事,皇室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联邦的人,为此景双相信他即便是被胁迫了,也仍旧愿意去做。
皇帝眉峰紧蹙,盯着景双默了许久。
半晌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道:“行……这件事就这样,明天你会知道结果的!”
在人前向来端正的皇帝难得脸色难看地盯着景双,转头扫了一眼景伊月,“这件事是你闹出来的,即便是传出去,你也没有怨言吧?”
灯光下,景伊月的脸色无比惨白,她低下头,声音微颤,“女儿……没有怨言。”
明天起,她恐怕是整个帝国上下都会嘲笑的女人,但她现在,即便是双手发颤,也只能低头认命。
“现在你满意了吧?”皇帝再度看向景双,那眼神凶狠的丝毫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嗯,很满意,谢谢父亲为我出头。”景双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但这句话一定是嘲讽的。
皇帝只字未语,面上毫不遮掩地带着怒意转身离开了餐厅。
戚崖始终都站在一侧注视着她们,他扫了一眼三个女人,没有安慰景伊月,也没有指责景双,沉默着转身离开了餐厅。
“戚崖……”景伊月哀怨地凝视着戚崖无情离开的背影,神色惨淡。
“景双!”他们一走,第一个冲上来骂骂咧咧的就是景纱,她浑身上下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这张漂亮的脸,而此刻半边通红,肿得老高,平时精心呵护的脸有几时能被人这么恶狠狠地扇上一巴掌呢。
“怎么?父亲刚走就要来找我算账了?”景双已经懒得伪装,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抹去那点虚假的眼泪,对景纱的怒意熟视无睹。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装啊?之前哭得假惺惺的给谁看呢!”景纱气冲冲地一把抓住景双的手,娇艳的脸颊因为愤怒变得扭曲狰狞,“你把今天的事散播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是影响到戚崖跟你的婚约,帝国跟联邦又会陷入战争,而你就是整个帝国的罪人!”
“这种事轮不到你来提醒。”景双冷笑着挥开她的手,嘲讽道:“你们两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难道用美色勾引联邦的人对你们而言,就是对帝国进行的贡献?那我可真是佩服你们啊。”
“你!”景纱脸色铁青,她气急败坏地想要再度伸手,不打景双一巴掌真是出不了这口恶气,还没动手,就被旁边的景伊月制止了。
“景纱,算了吧,现在跟她较劲,吃亏的只有你而已。”景伊月脸色难看,但依旧沉着一口气,她冷着脸盯了景双一眼,没有了平常那副温柔大姐的模样,双方都卸掉伪装,反而比平日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好多了。
“大姐!明天你就……”景纱恶狠狠地瞪着景双,她平时不可能做这种扯头花的事,哪里的贵族女人见了她不得奉承着,从前多高傲都不会被人这么打脸,偏偏景双就是可以。
“算了,走,别把事情闹得太大,要是我们吵架的事被到处张扬了,父亲可是会真的生气的。”景伊月比景纱沉着许多,尽管脸色惨白,她还是把景纱带走了。
两个女人几乎是要把她身上瞪穿了一般恶狠狠地离去了。
餐厅里在经历一场闹剧之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景双一个人。
她长舒一口气,缓缓地放松下来,手掌心里捏出了一把汗。以前可从来没有对父亲生过气,也没有跟任何人打骂吵架过,头一次发脾气,她希望自己气势不会太差。
可尽管发了脾气,心情也没有多好。会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到达这种两看相厌的地步,也代表着她以后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景双立在那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她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格外柔弱孤寂。
沉默半晌之后,景双才转身离开了餐厅准备先回去休息了。
吹吹晚风,一个人散步,兴许能平静一下心情,但她出门没多久,在返回自己寝居的途中,就被一个人拦下了。
“还好吗?”跟前的人声音低哑地询问着,黑色微卷的发丝之下,是一双如水沉静的眼眸。
安夏站在走廊上,身后只有昏黄的灯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褪下了那身军装,也褪去了几分凌厉与庄严,只穿着单薄的白衣衫站在这条景双回去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兴许是衣着的改变,他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异常柔和,右眼下的泪痣点缀着微垂的眼眸,温柔又内敛。
“你是特意在这等我吗?”景双弯起嘴角,换上了一副天真无害的笑容。
安夏微怔,他垂眸沉思片刻之后,淡声道:“嗯,是在特意等你。”
直白简约的发言倒是十分主动的景双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了。
“担心我?”
“嗯。”
“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我跟元帅大人的关系有好到大半夜的在这里等我吗?”景双似笑非笑,语调暧昧的像是在调情,又像是在撇清两人的关系。
她白净的脸颊被暖色的灯光笼罩着,双眸含笑,很难不让人看得入神。
“我……”安夏言语微顿,不知所措地闪躲着视线,睫毛轻颤,“我只是担心你会因为花园里那件事心情不好。”
“嗯,的确是挺不好的。”景双勾着嘴角,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倒是谢谢你担心我,以后整个皇室里应该没人会在意我的心情了。”
她的言辞里透漏着沉重,很难不让人猜想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而作为帝国元帅的安夏根本无权询问皇室的事。
他凝视着景双眼眸下藏匿着的阴霾,薄唇轻启,又无奈地抿了下去,最终也只是淡声吐露道:“我陪你到花园里散散心吧,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在。”
景双笑盈盈地抬眸打趣道:“元帅大人这是在邀请我去约会吗?”
安夏神情微不可见地一怔,他藏匿在黑发下的耳朵泛红,“三公主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尾音渐小,丝毫没有平时在别人跟前那副冷漠凌人的气息。
景双轻飘飘地往前了一步,凑到了安夏跟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安夏慌张地转眸看向别处,但景双的呼吸扫过他的鼻尖,氛围不得已暧昧起来。
景双眼里含着笑,莹润水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安夏略微慌张的脸,她刻意地凑到安夏跟前,语调轻昵地道:“如果我说,不是开玩笑呢?”
她本就不喜欢戚崖的风流随性,加上是父亲定下的婚约,她迟早会解除这个婚约,但在此之前,戚崖就已经在外乱玩了,跟她大姐胡搅蛮缠在一起,即便收了性子,她也绝不原谅。
戚崖能在外给她戴帽子,她又为何不能放着跟前这个十足好用的男人不撩呢。
安夏没有应声,但睫毛下颤动不安的瞳孔足以暴露他的紧张。
景双似乎这才发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偶尔眼神倒是把他的情绪显露得十足,这么看,帝国凶猛的元帅明明就很可爱啊。
“你如果是因为未婚夫的事受到打击才这样说的话,或许应该先去花园吹风冷静一下。”安夏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躁动不安的情绪,他努力地保持镇定,试图让两个人都不是那么轻易被情绪带动,但朦胧灯光下,他始终不敢直视景双的脸。
“如果你承认这是在邀请我去约会的话,我就跟你去。”景双弯着嘴角,一脸纯真地歪头,“你不承认的话,我可就回去了,纯洁无辜的少女如果不是约会的话,是不会轻易跟男人出去的。”
安夏眉头微蹙了一瞬,他沉默片刻,在认真地思量。
那双始终看向别处的眼眸缓缓地转了过来,终于落到了景双的脸上,声音轻颤,“那就当做,是我在邀请你吧。”
“好!”景双立即展露出笑容,像是计谋得逞的小孩,开开心心地拉着安夏就往花园奔去。
她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仆人看到,然后揣测他们的关系,不如说那样正好,她就是希望有人误会她跟安夏的关系,越亲密越好,传播度越远越好,最好是戚崖也能知道。
重生之前,景双在星牢里待了许久,暗不见天日,阴冷潮湿。
她无比想念皇室里的花园,这里晚风轻盈,花香四溢,月光洒落整片静谧而美好的空间,短暂的安宁会让她心情无比平静。
直至现在,景双稍稍一闭上眼,都害怕现在是一场梦,她醒来,又回到了星牢,又是孤身一人等待着死亡。
为了忘掉沉闷的心情,不愉快的记忆,她提着裙摆往花丛里奔,嗅着花香,享受着晚风与月光,在这一刻,她还是从前那个备受宠爱,纯真无邪的帝国明珠。
月光披洒而下,安夏站在她身后,一直跟着她,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在花园里奔跑,恍然间又回到了幼时第一次在这里遇到景双时的场景。
她变得更漂亮更温柔,也更脆弱,想让人保护。
“安夏。”景双提着裙摆站在前方不远处,她低头凝视着脚边的花朵,纤细的白色身影在风中伴随着那些花朵摇曳,她们被月光笼罩着,隐隐泛着朦胧的光,静谧美好。
“今天我与父亲吵架了,我没能解除掉与戚崖的婚约,还惹得他大怒。”
安夏站在那,看不到景双的脸,但她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无比悲伤孤寂,喃喃自语着:“大姐跟二姐一直都讨厌我,父亲也不爱我……
“我的末路只会像这些花一样,慢慢地在这个皇室里凋零,在戚崖身边枯萎。”
她回过头来,墨色长发随风飞舞,梦幻缥缈到像是随时会随风飞走一般,景双弯着嘴角,笑容却很落寞,那般真切又无助,“在你看来,我兴许还是帝国的明珠,可我以后在皇室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我只能依靠我自己。”
景双脸上难得露出悲凉自嘲的神情,她向来都是在笑。
安夏一直都在注视着她,所以一直都知道,从幼时到长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景双这么难过。
心脏忽地就像是被什么揪紧一般难受起来。
“我……”安夏薄唇轻启,他双眸里倒映着月光,含着柔情,如潮水一般凶猛,却十分压抑,只道:“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景双目光微怔,随后脸上的笑容稍许改变,看上去开心了很多,她笑盈盈地道:“安夏,你可真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让他的心跳声骤然狂烈了起来。
安夏目光恍惚闪烁了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他的情绪在他平静的皮囊之下汹涌起伏,但他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角,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帝国元帅还真是不善言辞,在情感方面笨拙得很。
“好了,散散心之后,我也感觉舒服多了。”景双提着裙摆转身到了安夏身边,目光摇曳,“不知道元帅大人现在乐不乐意送我回去呢?”
“嗯。”安夏轻轻地闷了一声。
景双便笑盈盈地往花园出口走去,两人刚转身没几步出去,一道白色的身影陡然跃入了视线。
是戚崖。
他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看他的礼服还没换下来,应该是一直没回去。
此刻戚崖正阴沉地站在那,明明一身耀眼,脸色却黑得很,双眸死死地瞪着景双身边的安夏,散发着微不可见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