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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金陵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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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宝庆并未玩多久,因为朱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余霞散尽,玩累了的宝庆倚靠在朱桓的怀里酣睡,朱桓确定丫头睡着了之后,将宝庆放到了老太监的怀里。

    “把宝庆送回她的宫殿里去睡,等她醒了再告诉她,本王明天会带她去找四哥玩。”朱桓淡淡的对老太监说道:“宫中无论是燕王府还是祁王府的人,你都有权随意调动。不够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宝庆伤到了一根汗毛,本王把你活剐了。”

    “是。”老太监躬身应道。

    “嗯,就这样吧,你先带着宝庆回去。”

    ……

    绘制怒龙沧海花纹的石壁,翠绿色的琉璃瓦片,红漆的金龙柱,这里是金陵的乾清宫。

    朱桓登上高高的台阶,走进了大殿。殿内点着古老的青铜灯,焚着流逸的檀香,朱允炆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手握一卷经文,低声诵经。在他面前的龙案上,是玉玺和虎符。

    朱桓率军离开京城时,并未带走玉玺和兵符,而是和朱允炆一起留在了乾清宫。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朱允炆仿佛没有看到朱桓,只是平静的念经。

    几个月前,朱允炆还是那个潜龙在渊的建文皇帝,虽然用谦逊和礼节来伪装自己,但骨子里的傲慢确实暴露无遗。而现在,朱允炆就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和尚,无欲无求。

    “你知道,为什么乾清宫的台阶这么高吗?”朱桓缓缓走到了朱允炆的面前。

    朱允炆没有回答朱桓的问题,依旧念经:“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朱桓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因为,在台阶的尽头,是皇帝,是这庞大帝国的主宰。臣子们需要一阶一阶的爬到最高处,爬到最高处时,臣子已经筋疲力竭,这样才能以最崇敬的心,来面见无上的主宰者——皇帝。”

    朱允炆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诵经。

    “可若是他们登上最高处后,发现皇帝,其实也就是一个软弱不堪的废物,会怎么想?”

    朱桓自问自答:“我来告诉你,他们会想——皇帝不过如此,为何我不可取而代之?所以即使你穿上了龙袍,你也不是皇帝,你不德不配位!”

    “放肆!”

    朱允炆终于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怒意,重重的将手中经文砸向了朱桓的脸。

    朱桓很轻松的就接住了经文,不依不饶的说道:“朱允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称帝?披上了袈裟,假慈悲的念经,你就是真菩萨了?我告诉你,你称不上是皇帝,也称不是僧人,你就是一个废物!”

    朱允炆怒不可赦,气的捂住了心口,满头大汗。

    “王者,横扫六合,八荒称臣。帝者,可让王俯首称臣。心胸如浩瀚大海,举手抬足间山河动荡,而你朱允炆,你也配?”

    朱桓上前一步,一手握住了龙案上的玉玺,另一手握住了虎符,直勾勾的盯着朱允炆:“若你当真了不起,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番田地?”

    朱允炆哑口无言,满面的颓废,瘫坐在了龙椅之上。

    如果是前些年有人这么对他出言嘲讽,那么朱允炆压根儿就不会当回事儿,只会平静的摆摆手,示意侍卫将这个大逆不道口出狂言的逆臣给拖下去诛了九族。

    可朱桓不一样,朱允炆就是挫败在了他的手上。就是这个人,把他这头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折断了翅膀,让他坠落在了泥土中受践踏耻辱。

    朱允炆的心境,崩了。

    “逆臣,你必将难得善终!你死后不得被列入祖庙,你的名字将永远被列为逆党,等赴了黄泉,你有何颜面去见先帝?!”朱允炆咆哮。

    “就凭这个。”

    朱桓握住了玉玺和虎符,平静的说道:“老爷子赐给你的皇权和兵权,你握不住。玉玺和虎符,不属于你。”

    “那属于谁,属于你这个乱臣贼子吗?”朱允炆嘲讽道。

    “属于朱棣,我的四哥,大明的燕王!”

    朱桓猛然大喝一声,措不及防的朱允炆被吓了一跳,后脑勺撞在了龙椅的金龙首上,吃痛的“嘶”了一声。

    朱桓冷笑道:“自己瞧瞧你的B样,你可有一点帝王之相?”

    朱允炆咬牙切齿,眼睁睁的看着朱桓带走了玉玺和虎符,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中,朱允炆颓废的靠在了龙椅之上,僧衣邋遢,全然没有丝毫帝王的气质,倒像是一个被夺走了最喜爱玩具的孩子。

    良久,乾清宫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声。

    ……

    金陵城罕见的飘起了大雪,皑皑白色覆盖了成片的建筑,空气里都是寒冽的气息。

    浓郁的雪色里,披着雪白色貂绒大衣的朱桓走进了燕王府。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朱棣推开了书房的门,见到发丝间夹着雪花的朱桓不由愣了一下:“下这么大的雪,你来做什么?”

    说着话,朱棣连忙把朱桓拉进了屋子里,屋中铺着地龙,倒是暖洋洋的。

    “有什么事不能等明个儿雪停了再说吗,下这么大雪得了风寒可怎么办?”朱棣心疼的为弟弟扫去身上的雪花。

    “什么话,你瞧我这体格,什么病没长眼敢跟我碰一碰?”朱桓乐呵呵的说道,随意的瞥了一眼,却发现书房内的四处墙壁上悬挂着大幅的羊皮地图,地图上密布黑压压的小字和朱砂色的点线。

    “还在研究行军路线呢?”朱桓叹了口气:“像你这么玩命的干活,会折寿的。”

    “不搞不行啊,我多再这地图前站一会儿,燕王府的弟兄们就少死几个人。”确定朱桓无事后,朱棣这就又提起了狼毫笔,盯着地图沉思,时不时在上面勾画一番:“年前的仗打完了,年后还得打。淮安要打,徐州要打,沛县更要打。沛县的仗打完了,要打济南,要打德州,和南军的主力会战。就算打完了国内的仗,国外的仗还要接着打下去啊,老爷子传下来的江山,守住还不够,还要扩张,为子孙后代打下来一片辽阔的疆土……”

    没等朱棣说完,朱桓说道:“你这是打算一个人打完十代人的仗吗,我算是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