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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鬼魂自然是能看见催眠师的,今夜这个黄大仙可是他的导师。
导师走他就跟着走,导师停他必须停;导师后退他跟着后退,导师消失他也得立即隐入尘烟。
古人云,距离产生美。控制好人与鬼之间的距离,安全而有效的完成考验工作。这是催眠师仔细研究出来的稳妥方案。
鬼魂出现得太近,比如忽然与人面对面出现,那人估计离死不远了;出现得远一点,比如七八米十来米外,再先弄点动静出来提示一下,那人就离死很远。
第一个看见老头儿鬼魂的是那对“野营”的教师情侣。
这是深山里黢黑寒冷的冬夜,没有光源的话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百虫噤声,只有山风呼呼林涛阵阵。
老头儿鬼魂是不可能发声的,毕竟鬼魂没有声带。但是他可以发光,全身发出微弱的蓝灰色光芒,就跟电影里鬼魂出现的方式一样(导演应该有见过鬼魂的高人指点)。
为了引起这对小情侣的注意,催眠师特意咳嗽了几声。
小情侣一起看过去,只见约七八米远的荒草丛上方,一个只有半截身体发着蓝色微光的老头儿,双臂各拄着一条拐杖,在草尖儿上蹒跚而行。
一个飘着的发着光的半截老头儿……
没有惊叫,没有炸毛,没有任何动作。现在这对小情侣事实上连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老头儿鬼魂走了几步,渐行渐远,即将被另一座坟头遮挡……忽然这老头儿停步了,缓缓转过头对着远处的小情侣回眸一笑……
老头儿鬼魂都消失了七八分钟后,这对小情侣才猛然回到现实。
两个小情侣安静的面面相觑。片刻后,两个人无须言语心有灵犀的一起动手开始收拾行装,动作快得就像电影的镜头快放。
两分钟不到,两个老师就打着手电背着背包连滚带爬且无声的往坟场外奔去,留下几块老腊肉和几个面包在坟前。
嗯,这对儿搞定了,淘汰!
既达到了考验效果,也没搞出啥危险。催眠师满意的点点头。
下一个!催眠师领着鬼魂老头儿前往另一个青年教师所在的坟头。
一小时后,剩下的五个青年教师跑了四个。
他们的反应都很统一,无声无息的狼奔豕突而去,包括那两个一心要做蔡兰亭护花使者的男教师。
他俩奔逃的时候,甚至都没想着要通知心中的女神一声儿,就那么默默的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果然还是那个敢于独自拦停挖挖机的女教师最有胆色,要不咋叫于兰亭呢,一拦就停。
就她一个人没跑。
要不要启动第二轮考验呢?催眠师纠结了很久。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老师了,万一通不过第二轮考验,那不是全部都不合格?老板会不会不高兴啊?老板既然安排下这场考验,说明老板还是有收徒的意向嘛。
一个徒弟都收不到,老板肯定会很扫兴。
思虑良久,催眠师最终决定取消后面两轮考验。
其实就算催眠师把后面两只鬼派上去,蔡兰亭也是不会跑的。不是因为胆大,而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老头儿鬼魂出现的时候,她的腿就吓软了,根本跑不动。如果再来两个鬼,她大不了晕过去,更不可能跑了。
第二,她坚信柳兰这种高人不会害她。考验就是考验,不是要让她见阎王。她对柳兰有着谜之信任。
事实证明于兰亭对柳兰的迷信是正确的,成功的,高屋建瓴极具远见的。
催眠师觉得这个考验结果很圆满,老板一定会高兴滴。
催眠师只猜对了一半。
柳兰并没有高兴的意思,因为她的情绪还没从路明子阴神的冷淡中跳出来。对于于兰亭的入选,柳兰的反应很平淡。
在扫描了坟场的状况后,柳兰收回神念重新阴神出窍来到坟场,对催眠师发出了指令:“带她来见我吧。”
快八点了,天已经微微亮。
蜷缩在两座坟头之间避风位置的于兰亭,此刻已经冻得嘴唇发乌脸色发青,看起来已经跟个死人差不多了。
露水打湿了她的羽绒服和棉裤,连头发上都是一颗颗露珠。
她坐在露营毯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催眠师人立着大摇大摆来到她的面前,口吐人言:“妹砸,你已经成功通过了考验,恭喜你。”
坟场里一只会说人话的黄鼠狼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什么反应?
于兰亭的反应是没有反应。不是她不想反应,而是她已经冻麻木了,手脚早已不听大脑使唤。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默默的看着催眠师,眼神儿既可怜又无助,甚至都不带一丝惊恐。
实验证明……啊不,事实证明,在生命力极度衰弱的时候,人的情绪也会处于麻木无感的状态。
没有恐惧,没有愉快,没有幸福,没有悲哀,没有烦恼,甚至没有思想。
这应该是最接近于禅的状态吧。难怪有一些僧人热衷于苦行,喜欢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在生死一线间悟道。
呃……这可咋整呢?这么大个人类,我现在的修为可搬不动她啊。催眠师又遇到难题了。
柳兰阴神当然也“看到”了这个状况,所以她立即就回归了本体。
五分钟后,柳兰就出现在了于兰亭身边。
两里地,柳兰动用了十五次瞬移,头都有点晕了。
柳兰害怕这姑娘会被冻出啥毛病来,那可就罪过了,损功德不?所以尽全力赶到了她身边。
看见出现在面前的兰总,于兰亭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一笑,不过最终她却是睁着眼睛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就要倒在草丛中。
柳兰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贴在她小腹上,催动丹能。
瞬间一股暖流浸入于兰亭腹中,随即暖流循着人体七经八脉弥漫开去,温柔而迅速,片刻之后就像阳光一样洒满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
嘶…………啊…………于兰亭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好爽!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完整而甜美的微笑。
柳兰对于这个姑娘的坚持也有些感动,老神在在的抚着于兰亭的脑袋温柔的道:“受苦了孩子。”
于兰亭:“…………”
“这年头,像你这么心性坚韧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柳兰一脸慈爱。
于兰亭暗自羞赧,心想我也不是多么的心性坚韧,只是当时腿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啊怎么跑。而且师父您这么说话真的合适么?看您这样子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不对,怕是还没我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