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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楮墨随着腰带上绣着两道竖条的靛色制服学生施施然往前走。
“他是谁?”
走过之处,学生们交互着眼神。
三楼,一个男人眼神平淡的看着大堂里的诸多光景,当看到李楮墨的时候眼神微动,道:
“别来无恙啊,李楮墨。”
说话的男人同样的身着靛色制服,十五岁又或者是十六岁的样子,他眼角微微下垂,从高高竖起的额头上,留下一撮头发,挡住些许眉眼,头发耷在左边脸上。
男人由上到下,细细的大量着李楮墨,目不转睛。
“四少爷——”
身后有一个看上去年长男子许多的女子,娇声呼唤道,递上一颗剥好了的葡萄,玉指轻轻捏着递到男人嘴边。
男子张口,目光转到女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女子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男子的嘴角,道:“四少爷,还不下去吗?”
被唤作四少爷的男人眼里的探究逐渐下沉,取而代之的是轻蔑,道:“何时轮到你这贱妇人过问,我——夏乙冬?”
一霎的温存与暧昧气氛,霎时间消失不见,略微年长的女子惊慌焦急,连忙跪在夏乙冬靛色学生制服脚下,道:“奴家知错,奴家知错!”
“哼”
夏乙冬冷眼结霜,靴子踩着女子在侧的纤纤玉指,道:“滚,滚出去,现在!”
女子仓皇起身,衣衫不顾,不敢触碰自己红肿的手指,眼含泪花,磕了一个头后退出房间。
夏乙冬转头,看着已经就做的李楮墨,眼里的愤怒又顷刻间消失不见,他有趣的看着李楮墨的一举一动,道:
“赶你出去后,真是好生寂寞呢,李楮墨!”
“哈哈,哈哈哈——”
……
李楮墨坐在了第一顺位的坐席上,往左上角一撇就是主台,当然从主台往下看,李楮墨的一举一动也尽收眼底。
李楮墨坐下后,拍了拍临近的穿着靛色制服的一个人,小声道:
“这位同学,太守什么时候来?”
被李楮墨拍到的学生怪异的看李楮墨一眼,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没有答话。
“得,吃了一个闭门羹!”
李楮墨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小声说道。
前面光景与后面截然不同,众人无论是靛紫色学袍还是淡黄色学袍,个个端正坐直,严阵以待。
李楮墨坐好,视线范围内,一幅巨型牌匾展示在眼前,上书“尊师重道”四个大字,笔力苍劲,大气磅礴。
李楮墨视线随着大堂的灯光开始平移转动,在中间席上的方学生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
方学生暗自看着李楮墨的四处打量的样子,心里冷哼出声道:“今夜你不身败名裂,难消除我心头恨。”
不消一会,白发老者身着靛色制服再次上台,他平静的看着台下两列排开的学生们。
学生们肃然起敬,李楮墨观察着老者,老者衣衫平整,没有丝毫褶皱,胡子花白。
老者开口道:
“我是管教,昆仑。”
“照常,为欢迎我院今年通过大考,成功进入学院的诸位学子。”
“今年我等再次召集大家,相互认识,相互勉励。”
“入我书院,条条规矩想必诸位学生已然清晰。”
“我学院自从江河大陆有史以来,江州府建立至今,上为州府,下为百姓,传承一代又一代的济济人才。”
“学习不易,今日召集大家来此,学院为体量在座的诸位数十年,数年,数月的苦读,特地选了这江河酒楼。”
“大家齐聚一堂,今日前辈与后辈,共同赴宴,欢心畅饮。”
“请诸位学生举杯,共同祝愿我国安学院——百年香火不灭,读书学道传承。”
只听见叫昆仑的老者,虽然年迈,声音依然洪亮浑厚。
昆仑举杯,他的制服与其他靛色学子的制服又有所不同,他的袖子宽而长,双手举杯的时候,把袖子完全展开,袖口几乎可以到达膝盖。
昆仑庄重举杯,字字清晰的唱道:“尊师重道——”
一众学子坐在自己的席位,眼神认真而震撼的齐刷刷共同举杯道:“尊师——重道。”
说罢,众人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开幕,国安学院端午盛宴正式开始。
昆仑饮完酒,继续主持大局,他入席,然后道:“与往常一样,今日宴席,第一个环节,依然是我昆仑管教出题,大家辩上一辩。”
李楮墨侧目,看看昆仑,又看看众学子。没有人要介绍他的样子,于是便开始自给自足,拿上桌上瓜果,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太守,应该会最后压轴装个……”
李楮墨一边心里想着,一边主动给自己消音道:“应该最后,压轴总结下。”
对于桌上各种时令的瓜果李楮墨倒是不新奇——虽然黑心的管家李兴发给的月银不多,但是吃穿上还是足以满足李楮墨的心里预期。
锵——
又是一声响亮的敲锣的声音,李楮墨看到两个穿着淡黄色的学袍的学童又台前走下,二人手中捧着一卷卷轴。
卷轴缓缓打开,上面字迹正是昆仑亲手所提。
李楮墨的位置看的最清楚,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昆仑逐字念出题目。
“嘶——”
李楮墨听见身边学子悄然吸气的声音。
“此题目,闻所未闻——”
“若能答对此题目,若能……”
两个书童合力举着卷轴向后走去,所到之处惊叹连连。
昆仑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众学子开始苦思冥想,有的凌空笔画着,有的已经站起身来回走动。
与此同时,昆仑转头看向李楮墨,道:“潮水兄近来可好?”
李楮墨点头。
得到回答,昆仑眼神也不再李楮墨身上停留,继续看着台下学子。
李楮墨被冷落,倒是不恼怒,他听着身边的学子又念了一遍题目,一众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仔细琢磨了一下,李楮墨感觉脑海里突然凌空浮现出四个大字。
“鸡!兔!同!笼!”
几个大字,突如其来,李楮墨毫无防备。
像是虫子一样从脑海里,也不知怎么回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扩散,扩散,扩散。
“啊!”
熟悉的感觉,李楮墨一手扶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李楮墨心里默念了一遍浮现的四个大字——鸡、兔、同、笼。
霎时间,一堆熟悉的数字开始冲入李楮墨的脑海。
李楮墨没有防备有如此冲击,只觉得鼻头一热。
哗~
一股鲜血涌出。
“大少爷!”
小夏急忙上前递上手帕。
台上的昆仑也未料到有如此变故,急忙起身往下,周围学生被李楮墨的变化吓得呆愣了一下。
李楮墨伸手示意自己没事。
小夏的手帕堵住李楮墨的鼻子,李楮墨自己捂着手帕,吩咐小夏退下。
“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可提前退场。”
昆仑早有耳闻,李家长子体弱多病,他今日一见,李楮墨给他现场演绎了一番。
昆仑及时反应过来,他看着刚刚好好的李楮墨,突然脸色刷白,问着李楮墨。
“是啊大少爷,我们回府吧!”
小夏神色焦灼的看着李楮墨。
周遭学生见证变故,看着昆仑下台,又把注意力及时转回题目上面,森然有序,只不过零星还是有几束目光是不是掠过李楮墨这边。
“见笑了。”
李楮墨尴尬的对昆仑说道,心下却暗叫不好——
往日他坐下半天,才会体力不支,今日怎的只是动了一个念头,就……
“果然是时日不多了吗?”
李楮墨悲催的想着。
昆仑也不反驳,见李楮墨坚持,就没再追问,继续回到台上坐席。
李楮墨捂着鼻子,脑海里浮现出乐寒的一张脸,深陷的眼窝,一双明媚的桃花眼,还有眼角的美人痣。
“送佛送上西!”
“也算临死之前做回好事!”
“小爷被国安学院赶出去,都没玩明白这学院。”
“一个黄毛小丫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私下见到太守!”
“哼,异想天开!”
“自己跑了,做最坏的打算,就算被抓住也与我无关?”
“小寒儿啊小寒儿,你这么够意思,我要是跑了,就不够意思了。”
“这个劳什子的端午宴会,赶紧搞赶紧搞,加快进度。”
“小爷快撑不住了……”
“要死了,还有个该死的兴宁帮呢。”
“捅了两个马蜂窝!”
“要不还是回家吧……”
“难搞啊,小爷这么身娇体弱……”
李楮墨坐定,内里却在天人交战。
半晌,他终于眼神坚定的喊道:
“啊,小夏,换个帕子!”
小夏又担忧,一边又回头看看李明,一边递上新手帕。
方学生坐在中间,也见到这一幕,心下喜悦,心道:“活该!”
其他学生无暇顾及这个小小的变故,众人无不陷入思索——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兔——”
“九十四足……”
“难哉,难哉!”
李楮墨恢复平静,听着学生们念念有词,又想起自己脑海里的念头。
突然,怀疑无限放大。
李楮墨诡异的看了一眼昆仑,心下再次结合了题目和自己的念头。
叮——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
李楮墨眼神怪异——
“我靠,我靠,我靠!”
“不是吧!”
“这啥啊,这是答案吗?”
“我的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吗!”
“逆天了——”
“不对,是见鬼了!”
“他娘的,见鬼了呀!”
李楮墨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昆仑管教,这道题目,多少人答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