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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忠勇侯府,汴京城里头上至皇室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人不知道的。
二十来岁就封侯爵,娶了苏太傅嫡女,战功赫赫,数次剿匪,西征克敌,三度平叛,救驾有功,还是皇上钦点的太孙武师,沈千帷的这些事迹几乎被翻来覆去的说烂了。
总之就两个字风光。
但往往父辈风光太过,下头的孩子们就容易被光环给压住,身为嫡长子的沈珩就对此颇为苦恼。
给他娶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千帷就琢磨了个把月,翻遍了手边的典籍,最后定了个珩字。
珩,来用于镶嵌的横玉,稀少而珍贵,寓意稀世之才,天资卓绝。
可见对于这个长子,沈千帷是寄予厚望的。
他嘴上不说,可苏珺宁也知道,不过苏珺宁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就行了。
没必要非说要和沈千帷一样,做出多么显赫的成绩。
当然了,最基本的读书习武明事理这些,还是必须教导正确的。
沈千帷呢,反正是听苏珺宁的话,毕竟名字归名字,当真见孩子格外吃苦又是舍不得的。
至于沈赫和严氏夫妻两个更不必说了,那是对孙子格外疼爱。
可以说,沈珩的童年绝对称得上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而他也是十足继承了老爹的皮猴子劲儿,在府上那整个一小霸王。
眼瞧着儿子有点过于调皮,有概率向纨绔方向发展了,苏珺宁和沈千帷夫妻两个心中警铃大作,一番商议后,决定把他丢到应天书院去,交给舅舅崔长霄教导。
端看崔宴,还有其他应天书院出来的学子,就能知道崔长霄的人品和手段,况且这嫡亲的舅舅,苏珺宁也是再信任不过。
格外叮嘱了舅舅一定不要包庇偏袒,宠溺放纵后,夫妻俩就在沈珩依依不舍的目光里离开了。
这时候不狠心不行。
崔长霄看看这外孙子,倒是想起了从前教导儿子崔宴的时候。
如今崔宴带着妻子远在麟州,一双孙儿孙女也都在那边见不着,现下捞着个外孙在手里,算是来劲儿了。
当天就细细考了功课。
沈珩虽顽皮,但聪明也是真的,崔长霄问的这些内容几乎能答对给九成,这就算很不错了。
一时间,崔长霄就觉得自家外孙头上冒出了金光闪闪的状元两个大字。
沈珩素来胆子大,这时候也少不得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自己在舅爷眼里跟块儿大元宝似的。
事实的确如此,接下来的时日里,崔长霄就对沈珩展开了格外严苛的监督。
多布置课业是没有的,毕竟孩子还小,不能累坏了,只是对他的要求更高一些。
譬如字要练的比旁人更好,学过的文章要比旁人背的更熟,意思理解的更透澈等等。
在家里虽然先生也这么查课业,但没这般严格,时日长了,沈珩心里就不高兴了,不过崔家上下待他又是一顶一的好,他不好意思抱怨,就想着偷懒耍滑。
恰好应天书院里有四五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高门公子哥儿,于是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们一合计,决定晚上偷偷溜出去找点乐子。
当天,沈珩便求了舅祖母孙氏,说晚上想和小伙伴们一起睡在书院里,平素起居都不和小伙伴们在一起,显得他特殊,都不和同窗亲近了。
这倒是半句实话。
应天书院离汴京城远,马车出去一趟,进城得要两个时辰,所以这里大部分的学子都是住在校舍里的,而沈珩则是住在崔府。
孙氏本就喜欢他,被这小子哄的五迷三道的,便就心软答应,去和丈夫说了这件事。
第二天沈珩就带着行礼欢欢喜喜的搬到校舍里去了。
刚开始也不敢溜出去,因为孙氏不放心,总派人来看他在校舍里怎么样。
过了两个月,才算是慢慢放心,没再派人来了。
这就是机会不是。
恰好一孩子最近就要过生辰,于是几人一合计,就说晚上偷溜出去喝酒。
喝酒嘛,沈珩就熟啊。
自家祖父和老爹,那都是常出去喝酒的。
可晚上出门还有一道障碍,那就是校舍的门口有个看守的老头。
沈珩这孩子贼呀,让自己的贴身小厮弄来了高度的好酒,趁着晚饭时候送去,把那老头灌了个七荤八素,晚上睡得鼾声震天。
于是四五个孩子就结伴驾车溜了出去。
本想去汴京城内的酒楼,但沈珩觉得晚上进城太扎眼,所以就在书院山下的一家酒肆里坐了下来。
这里挨着一条商道,来往的人也不少,算得热闹,晚上这会子也还不少人在喝酒呢。
掌柜见着一群衣着显亮的公子哥进来,知道是贵客,顿时大喜,忙就招呼着好酒好菜端了上来。
一群孩子虽闹着要喝酒,其实谁也没喝过,沈珩这崽子吧,就是继承了沈千帷的头铁,端起杯子就仰头饮尽。
呛的五内火烧一般,还学着老爹的样子一抹嘴说。
“好酒!”
小伙伴们顿时都恭维起来,说不愧是忠勇侯世子云云,反正一顿夸。
然后便都不甘示弱的跟着喝起来。
只是他们喝着,旁边的掌柜却听出些不对劲来。
忠勇侯府的世子,啧,沈家的小世子啊,怎么半夜到这儿来喝酒了?
思来想去,山上的应天书院可不就是这小世子的舅爷家么,一下便就猜到,这群小公子怕都是偷溜下来喝酒的。
这酒肆与崔家关系不错,掌柜的一想,便就派了个腿脚麻利的伙计,套上马,上山去报信去。
自己这边也是小心翼翼的招待起来。
乖乖,这群小祖宗,伤着一个,都不够他这店赔的。
沈珩到底年纪还小,没这么多心眼子,并未察觉掌柜的不对劲,还一个劲儿和小伙伴们闹呢。
半大孩子,能有多少酒量,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喝的昏倒了。
跟着他们来的小厮虽然年纪都大些,但也被拉着灌了不少,也都是摇摇欲坠。
沈珩喝的最多,但或许是遗传的缘故吧,他竟还没醉倒,等崔长霄赶来的时候,就见他抱着酒壶坐在桌子中间,挨个儿敲小伙伴的头,喊他们起来接着喝。
“逆子!”
一声呵斥,顿时吓得沈珩清醒两分。
看清眼前人后,便是身子一颤。
“舅舅爷。”
沈珩赶忙把酒壶往身后一藏,便站起来,想踩着凳子下桌。
但他喝的醉醺醺的,此刻又着急害怕的,这一脚就踩了空,整个人头朝着地,重重就砸了下去。
“珩儿!”崔长霄又气又急,忙就去接,但还是晚了一步。
沈珩重重甩下,额头磕破,血流不止,抹了一把脸,看见手上一片殷红,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