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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渭从沈薏环房间出来,沈逸澄跟在他后面。
“将军,多谢您没有逼迫姐姐。”
听着沈逸澄的话,李渭顿住脚步,这会他的神色已经不复方才和缓,又恢复了一派冷清。
“口头的感谢就不要反复说了,一点意义没有。”
“好好照顾你姐姐。”李渭带着青崖,下楼径直从官驿离开。
*
翌日清晨便要赶路,沈逸澄大概也是觉着后怕,想着后面几处镇店都是今年灾情最为严重的地界,虽是不能说人家都是黑店,可多留点心总是好的,便想着加快行程,到下一处官驿再休息。
沈薏环坐上马车时,着实还没太清醒。
昨日那蒙汗药,药劲过了之后,她只觉着浑身疲累得不行,头也昏沉,一觉睡到早上被疏云叫醒收拾,这会格外的不舒服。
她躺在马车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觉得饥肠辘辘的。
疏云见她醒了,将在一边备着的一些吃食递给她,早上出来时就说了,今日路上随便垫一垫,到了下个官驿再休息。
沈薏环一边小口吃着,一边问疏云,“外面都有谁跟着了?”
疏云有些莫名,不就之前这些人么还能有什么人?不过她还是掀开马车帘帐,探头看了看,回身回沈薏环的话,“还是之前的这些人。”
沈薏环应了声,她记得昨日李渭说要让人跟着一起的。
想到他,便想到昨日他与自己说,她可以拒绝他,她说了不想他与自己同行,他便真的没跟来。
昨日李渭还说,他也要去江州,却不知道他去江州做什么。
这些天她一直在赶路,又是帮着带了逃犯,又遇见黑店,如今这世道当真是不大太平,只盼着前路能顺顺当当的到江州,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一路颠簸,终是在晚间天色渐暗时到了官驿。
这边已经接近江州地界,江州所在的州府也算是比较富庶的,今年受雪灾的影响不大,这处官驿较之前几日住的地方要好上许多。
沈薏环下了马车,刚一进大堂,一眼便瞧见坐在临窗雅座上的李渭。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是墨色金纹腰封,斜斜坐在客座上,见她进来,起身朝她走来。
“沈姑娘,好巧啊,又见面了。”李渭狭长双眼微微上挑着,唇边噙着笑,隔着些距离,与她打招呼。
倒是有几分富家公子搭讪美人的意思。
这旁边想要住店的人也颇多,纷纷在沈薏环和李渭之间打量着。
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唤他将军,沈薏环小声地对他说道,“二公子,确是很巧。”
“沈姑娘吃饭了吗,若是没吃那不如一起吧?”
“二公子慢用吧,路上疲惫,先回去休息了,”沈逸澄定了房间,转身便见到了李渭,他拦在姐姐身前,颇为有礼地回绝了李渭。
“那沈姑娘好好休息。”李渭也没恼,他知道沈薏环心里也不愿与他一同用膳,微笑着与她回礼,一派风雅清贵劲儿。
沈薏环没理他拿腔拿调的做派,朝他礼了一下,随着沈逸澄往楼上走去,走了一半,忽听得有人出声唤她的名。
“环儿妹妹?”清脆的女声从一楼门口处传来。
她循声回头看去,门口进来一男一女,方才唤她名的正是那女子,她认得,正是江州老家的堂姐。
“堂姐。”
她和沈逸澄一同回身下楼,这女子是沈明语,是沈庆辉兄长的女儿。
“环儿妹妹,二叔前些日子与父亲传信,便说你是快到了,我坐不住,便寻思来这边看看,竟然还真让我碰见了。”
“这是叶洵,是二叔读书时同窗的公子。”
沈明语简单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人,这位叶公子,沈薏环也有点印象,当年她未曾定亲时,江州的人传信曾有意为她二人搭过线,父亲甚至也觉得他不错,特意来问过她的意思,只那时候她满心都是李渭,回绝得格外果断。
“沈姑娘,在下叶洵,你我也算是有缘了。”叶洵神色热情,说话间带着些亲近之意。
沈薏环还未答话,旁边看了许久的李渭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其实自从见了沈薏环之后,他心情一直颇为愉悦,他自小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时候,也一贯对自己很有自信,因此便是连日被沈薏环拒绝,他也仍是沉得住气的。
可这会,他听见了什么?
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男人对着沈薏环说他们有缘?
他若是跟沈薏环有缘,那自己算怎么回事,有缘无分吗?
李渭也起身来到门口,站在沈薏环身边,“沈姑娘,我觉着,我们也挺有缘的。”
他凑近沈薏环,低声问她,“沈姑娘觉着呢?”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官驿这边本都是些风尘仆仆的赶路人,这会倒也起了些八卦心思,眼风朝着门口频频看来。
“堂姐,我和姐姐一路上实在是有些累了,要不你们也先休息了吧,明日我们再来叙旧如何?”
沈逸澄微微侧身挡住了旁人看向沈薏环的打量目光,对着沈明语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沈薏环拍了拍他,对着沈明语说:“堂姐,今日确是有些晚了,明日我们往江州去,若是顺路,那可以明天路上再聊。”
沈明语本也只是想打个招呼,她笑着握了握沈薏环的手,“跟我这么见外,我就是来接你们的,明日我们再聊,快去休息吧。”
沈薏环和弟弟朝着叶洵也道了别,转身上楼回了客房。
一路的疲惫在一番洗沐后缓过来许多,她将衣服穿好,这会头发仍湿着,她坐回床上,正翻那看了一路的话本,门外便来了人敲门。
“是我,开门。”
大概是怕她害怕,李渭一边敲门,一边出声唤她。
沈薏环听出是李渭,但她也没开门,“将军有什么事?”
“环儿,你便是不开门,我想进也有法子。”隔着门板,也能听出他含着笑意的声音。
大概是觉得他说的也对,沈薏环慢吞吞给他开了门。
李渭撑开门,进了她的房间,“以后可不要这样放人进来,你不开门,贼人未必进得来,可你若是开门,那贼人不是直接进来了吗?”
毛病。
便是沈薏环性子软和,也被他作闹出几分火气。
她轻声嗤笑着说道,“将军近日来很喜欢说教人,莫不是日后不当武将要去当教习先生了?”
李渭回身将她房间门栓插上,背对着她笑着说道,“牙尖嘴利的,怎么,见了你那姐姐还有那什么有缘的叶公子,觉得有靠山了?”
“你刚沐浴了?”他转过头,一眼看见她微微湿润的发顶,神情冷淡下来,沉声问她。
“沐浴了又如何?您究竟有什么事?”沈薏环不耐烦他过问自己的事,声音中也带了些不愉。
她正要往桌边走,便被他捉住手腕,整个人被他带着,不受控地坐到了茶桌上,她双脚离地,被他困在身前,正要开口问他,双手便被他握住抬起。
李渭看着她手腕上麻绳磨伤的皮肤,这会已经被水泡的发白发软,他指腹碰了碰,她瑟缩的往回躲,被他强硬拉住,将伤处举到她的眼前。
“不疼?”他声音冷沉,一双眼定定瞧着她。
“没感觉。”其实是疼得,只是觉得是小伤,便是碰了水,过几日也能好的差不多,便也没太精心。
“我昨日与你说了什么?”李渭捏着她两只细白的手,硬声问她。
“将军昨日说了太多话,不记得了。”沈薏环被他困着,两人的姿势又羞人又不舒服,她也没什么好语气回他的话。
李渭沉沉盯着她瞧了一眼,她只做看不见,还隐隐带着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挺有理。”
他没放开她,仍是卡着她,然后从怀中拿出个瓷碗,刚一打开塞子,一股草木的清香便飘散出来。
抬起沈薏环的两只手腕,用指腹蘸了些药膏,打着圈为她涂上,最后用纱布缠好,将她手松开。
“不可以碰水,这次记住了吗?”
他站在地上,手臂环绕着沈薏环,她坐在茶桌之上,被他沉沉目光盯着看,心头跳得也有些快,她别开脸,轻轻点头。
烛光昏暗,她微微侧着脸,软嫩似水的脸颊近在他眼前,她修长的肩颈线条美好的惹人遐想,李渭心底的燥意翻腾,他松开她,转身走向一旁,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这会倒是不管什么茶,什么水,什么杯盏了。
“环儿,便是小伤,也会夺去人的性命。”
“谢谢将军,让您费心了。”
听她又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李渭不悦的看向她,她低着头,眼神飘忽,看不出在想什么。
“一定要与我这么生分?”
“还有,口头的道谢便不用说了,真要谢我,不如来点实际的。”
李渭语气中带着讽意,但看着她的眼神确是温软的,他不喜欢听她跟自己说话时,用什么您啊,将军之类的敬称,听着就脑袋疼。
“那您……那你想要我如何谢你?”
她盯着自己手腕两道纱布,清凉的创药丝丝沁进伤处,微微有些刺痛,但感觉仍是舒适的,这瓶药怕也是极难寻得的。
沈薏环话音刚落,他便走近她,她一惊,转身便要躲开。
若是,若是他想要那种事,那这人情还是欠着吧。
她自然没能是没能躲开她,便是躲,这房中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又能躲到哪去。
李渭将她带到身前,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心头微涩,他知道自己如今不能如以往那样肆意的待她,只是她对自己这般抵触,总让他心中觉着有些痛楚。
“抱一下,可以吗?”
沈薏环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她身前不远的人,神色认真的等她的回答。
“这次你也可以拒绝我的。”
他笑了笑,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