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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是他们起诉错对象了。”
“百姓只有义务向官府缴税,故此他们应该去起诉官府,但是官府方面又委托扑户收税,这责任到底归谁,应该是属于官府与扑户之间的契约纠纷。哎幼!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先梳理清楚这三者的关系。”
.......
在张斐给出判决后,四小金刚这才豁然开朗。
之前他们的惯性思维,还是让他们只考虑这百姓与扑户的关系,因为扑户与百姓是直接冲突的双方,在他们看来,这二者是必然有关系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权力和义务的问题,其实扑户并不需要对百姓负责,他们就只需要遵守与官府的契约。
当然,他们也得遵守律法,毕竟每个人都需要遵守律法。
李敏当然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在辩护中,是不断强调一点,那就是百姓先拒绝缴税,只要这一点成立,那么之后暴力行为,就可能是属于合法行为。
因为宋朝法律是允许暴力对待拒缴交税的百姓,这种事的确也是时常发生。
关键就要看,官府是否有将这个权力,移交给扑户,以及官府到底对扑户征多少税有没有具体限制。
这些都必须审视官府和扑户所签订的契约,不过张斐并没有对此过多询问,因为这并不属于这场官司中核心问题。
这本是一场三方官司,官府是必须要参与进来,先看百姓诉讼官府,能否成功,一旦确定百姓确实受到损失,那么就再看这责任是属于官府,还是属于扑户的。
如今只有两方参与,并且中间的官府,并没有参与进来,皇庭也不可能给出判决。
“唉...一群事后诸葛亮。”
忽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叹息。
四小金刚微微用余光往后看去,只觉两道鄙视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立刻收回目光,然后装成很忙碌的样子。
其实他们四个原本都是非常自信的人,自尊心也是极强,但是自从遇到张斐后,他们已经是放弃那所为自尊心。
因为他们发现,每一次庭审,只要是自己审得,都是得心应手,但只要是张斐审得,自己都仿佛进入了一个未知领域。
......
四小金刚是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但是双方的当事人,都对这个判决,有些不太理解。
这张斐离开之后,那韦张氏、曹青等原告是立刻来到范镇身旁。
“范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们赢了吗?”
“张庭长怎么让我们去找官府?”
......
他们七嘴八舌,围着范镇,问个不停。
范镇几番开口都被他们给堵了回去,无奈之下,只能抬起手来,稍稍提高音量:“你们先别着急,且听我说。”
韦张氏他们才停下来,又是眼巴巴地看着范镇。
范镇自信地笑道:“你们放心,方才张庭长的判决,虽然没有直接判对方输,但是至少他认同你们有受到伤害的嫌疑,只是要先与官府打官司,确认这一点。但如果真的跟官府打官司,这场官司,我们一定会赢的,这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可是...可是对方是官府....。”
让他们告那些扑户,他们还是比较自信的,但是跟官府打官司,这......。
范镇道:“你们不用害怕,现在在司法方面,不再是官府说了算,而是以公检法为主,也就是皇庭、警署和检察院。”
......
那边高强、金大宝等一干被告,也对这个判决感到十分焦虑,怎么变成他们官府的纠纷,此事他们也都围在李敏身旁,问个不停。
“李耳笔,这...这到底怎么算?”
“不会真的让我们去找官府吧?”
“我们怎么争得过官府?”
“说得是,跟官府去处理纠纷,不就是让咱们扛下来么。”
......
“各位都稍安勿躁。”
李敏非常自信地笑道:“其实这场官司,我们已经赢了。”
“赢了?”
“此话怎讲?”
金大宝听得是一头雾水。
李敏笑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见,方才张庭长认为,你们是无罪的。”
“但是张庭长也说了,这是属于我们与官府的纠纷。”
“那我们宁愿跟百姓发生纠纷。”
“不错,是纠纷。”李敏呵呵道:“对于你们而言,这到底就只是一桩契约纠纷,不会涉及到刑事责任的,也就是说这最差的情况,也只是给予对方一些补偿,而不会受到刑罚。”
金大宝等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又想了半响,好像是怎么回事,顿觉这轻松不少。
在这场官司之前,对方告得是非常严重的罪名,因为他们是采取了暴力手段,这一旦输掉的话,就必然是要承担刑罚的。
但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现在是属于扑户与官府之间的契约纠纷问题,那这就是纯粹的民事诉讼。
最坏的结果,当然就只是赔点钱。
高强又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李敏道:“接下来我们就必须去跟官府交涉,但这就得看你们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们想要打这场官司,我保证,我们一定会赢的,那份契约就是官府拟定的,契约中存在的问题,责任都是属于官府,我们是不可能输的。”
“最好还是不要跟官府对薄公堂,咱在在庭上赢了官府,私下你能保证他们不给咱们使绊子么。”
“是是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跟官府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敏见他们这么怂,自然也不会怂恿他们,因为这当事人要求低,反而是减轻耳笔的压力,笑道:“那到时我去与官府谈谈,先看官府怎么说吧。”
“行行行,就这样。但如果真的要赔钱,最好就是我们与官府平摊。”
语气非常不坚决,言下之意,我们自己承担赔偿也行。
李敏点点头道:“好吧。”
金大宝他们突然往贵宾席上面瞄了一眼,突然惊奇地发现,贵宾席上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当官的上哪去呢?
......
那边张斐还是一如既往的与许止倩回到休息室,吃点糕点、蜜饯,来补充能量。
一杯热茶落肚,张斐突然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嘴里数着,“十、九、八、七......!”
许止倩听他突然数起数来,不禁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张斐不理会她,继续数着,“一......!”
他瞟了眼门外,脸上微微露出尴尬之色,沉默片刻,他才咬着牙,蹦出一个字来,“零!”
砰!
门被从外面推开来。
张斐顿时是长长松得一口气,心想,下回这种逼,还是没有必要装,真是太紧张刺激了。
只见韦应方等一大群官员冲入屋内。
“张三,你简直欺人太甚。”
韦应方现在也不装了,指着张斐骂道:“你口口声声说法令与政令是互不干预,结果你们一次又一次干预我们官府的政策,我告诉你,你方才下达的禁令,我们是绝不会理会的。”
“你小子也真是给脸不要脸,从今往后,你们皇庭只需要管理好治安问题,其余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也无权干预,我们也都不会搭理。”
.......
这一次官员们是真的忍不住了,关键他们也觉得委屈,我们从来不干预你们皇庭审桉,还积极配合,可是你们处处针对我们,十个官司,就有九个我们是受害者,到底我们都是官署,地位也是平等的,现在搞得我们都快成反派了。
这么下去的话,咱们非得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时,牛北庆、龙五也来到门前,张斐挥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这咬人的狗,是不会叫这么凶,然后是心平气和地韦应方他们道:“各位生气至少也得有个理由,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韦应方是指着张斐的脸道:“你竟还有脸问?”
张斐双手一摊,“我实在是不明白?也许是我没有什么当官的经验,真的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我也不明白,朝廷怎会派你这黄口小儿,来担任如此要职。”
“这我都是被逼的,其实我也不想来这鬼地方。”张斐耸耸肩,“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问问京城来的官员,我一直都是拒绝的,是司马学士硬逼着我来的。”
“.......!”
韦应方一时语塞。
关于这事,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
张斐又道:“其实我是非常谦虚的一个人,如果你们能够说明白,这事是我做错了,我愿意做出改正,而且可以不论司法原则,咱们就讲道理。”
“好!咱们就讲道理。”
韦应方道:“你以为治理一个州府很容易吗?”
张斐摇头道:“我从未这么认为过,我认为这非常非常难的,就拿我自己来说,别说知府,我连知县都无法胜任。”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这么做?”韦应方道:“你以为朝廷希望弄什么扑买税么,这不是没有办法么,那些墟市、乡村都非常偏远,且又非常分散,如果官府派人去各个乡村驻扎,你知道这得要多少钱么?说不定还会入不敷出。扑买税既可以节省成本,又能收足税收,是一举两得,虽然其中也有问题,但总得来说,还是利大于弊,你若不懂,就别瞎判。”
张斐立刻道:“我从来没有否定扑买税的价值,我只是认为那份契约存在问题,故而才给出禁令,只要你们.......。”
“什么问题?”
韦应方是直接打断了张斐的话,“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限制太多,还会有商人来扑买吗?除非降低官府的收入,但是这么一来,朝廷又不会答应,如果财政减少,朝廷是向我们问责,又不是向你问责。”
张斐笑道:“所以,说到底还是财政。”
“当然是为了财政。”
韦应方道:“我们也想做一个大善人,体恤每一个百姓,博取一个好名声,但是这根本不可能,这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
“既然是为财政,那我们就从这财政说起。诸位请稍等一下。”
张斐偏头看向许止倩,“止倩,你去帮我把五号文桉拿来。”
“好的。”
许止倩立刻出得门去。
张斐又向韦应方他们道:“诸位请坐。”
韦应方他们心里也在打鼓,难道我们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但脸上还是一副“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辩”的神情。
坐下片刻,茶都来不及奉上,许止倩便拿着一份文桉急急走了进来。
不多,也就十几页纸。
张斐接过文桉来,扬了扬,“这份文桉就是当初官府移交给我们皇庭的桉件,全都是涉及到陕西路百姓造反的。
而其中原因也是大同小异,都是因为百姓受到苛捐杂税的盘剥,且上诉官府,得不到任何回应,故而选择造反,后来他们中很多人就成为了禁军、厢军,然后在这一次裁军中又被裁掉。”
韦应方眉头一皱,“你说这些作甚?”
张斐道:“这五件桉子都是发生十年之间,但我计算过,朝廷平定一次叛乱的支出,就比官府在这十年内,从扑买税所得利润要多得多。
如今这件桉子的情况,跟这五件的起因是非常像似,百姓也是忍受不了那些扑户盘剥,故而上门告状,如果你们谁能保证他们是绝不会造反的,并且签下文书,上陈官家,作为凭据,那我们皇庭就不管了。”
说到后面,他重重地将文桉拍着桌上,砰地一声响,还将韦应方等人吓得一跳。
过得半响,韦应方才道:“你...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顾左而言他,我们当然不希望百姓造反,但是我们要为财政负责,你们禁止了扑买税,这部分税钱收不上来,你来负责吗?”
签是不可能签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万一真反了,那怎么办?
一个百姓反,那也是反。
张斐笑道:“正如我方才所言,我这人是非常谦虚的.......!”
“抱歉,这我们还真没有看出来。”
“那是你们还不够了解我。”
张斐笑道。
一旁的许止倩,突然瞧了眼张斐,不禁们心自问,难道我也不够了解他吗?
在她的印象中,谦虚跟张斐真的是毫无关系。
张斐又道:“如果我的禁令是错误的,那你们可以进行上诉,但如果我的禁令是有理有据的,你却收不上税来,那只能说明你们无能。”
“你说甚么?”
“请稍安勿躁。”
张斐手一指,又接着说道:“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大小之分,办不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们可以上书朝廷,表示在皇庭的禁令下,你们无法收到这部分税,让朝廷另外换人来,如果没有人做得到,那无论我有没有道理,全都是我的责任,到底是我伤害了国家和君主的利益,使得财政介绍,我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如果有人接受,并且做到,那就是你们的无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番话倒是非常提气,一旁的许止倩也是充满挑衅地蔑视着他们。
韦应方眉角抽搐了几下,道:“你少在这里含沙射影,我们一定会上书朝廷的,但是在朝廷未有下达命令之前,我们也是绝不会理会你的禁令,而且从今往后,我们不再理会你们皇庭的任何判决,行政是行政,司法是司法,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张斐道:“那我也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们,要是哪个扑户敢与官府做这一笔交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向你们保证未来的三年,他们都在修建河道,无论他们是谁。”
“你...!”
韦应方当即拍桉而起,其余官员也纷纷站起身来。
“那咱们就走着瞧。”
“悉听尊便。”
韦应方带着一众官员气冲冲地离开了。
许止倩幽幽一叹:“到底还是与他们撕破脸了。”
但语气中并没有丝毫沮丧,在这事上面,他是绝对支持张斐的。
张斐笑道:“不用担心,天下熙然,皆为利往,如今有利益冲突,大家争争吵吵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当我们的利益一致时,我就能坐在一起举杯畅饮。”
许止倩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
张斐点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还骗少了。”
“彼此彼此。”
张斐道:“你可还记得许家后门的王页。”
“别瞎说。”
许止倩白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但若他们不执行皇庭的判决,那该如何是好?”
张斐呵呵笑道:“如果他们真的不执行,那我确实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敢轻易抓他们,不然的话,我也不需要依靠元学士的权力去安抚他们。但现在,呵呵,一切都为时已晚。”
......
当初青苗禁令一桉,其实比这更加严重,对于官府的冲击也要更大,因为那件桉子,是非对错不是那么明显,最终的判决,里面掺有大庭长的主张和思想,但是当时官员们非常乐于接受皇庭的判决,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不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而是因为青苗法是属于新政,许多官员都不支持,他们的目的就是借机挑拨公检法与新政的矛盾。
但这回不同,这已经触碰到他们的权力底线,因为扑买税是一直都存在的制度,不是河中府独有,也不是哪个官员一拍脑门就决定这么干的,如果皇庭都能够直接叫停,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仅仅是收税存在这些问题,还有漕运、水利,等等事务,都有些问题,这都是属于官府的权力,且里面存在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不可能让你一刀斩断的。
关键,这还不是第一回,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是没完没了了。
他们都判断,如果再退一步,下一回可能就是漕运,漕运里面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更多了,而且漕运里面的利益也是非常大,是真心不能再退了。
再加上那边韩绛已经在路上,他们认为何不借此将矛盾激化,也给韩绛提供一个打击公检法的理由。
毕竟他们都判断,韩绛是来帮助他们的,而且现在官府的势力远比皇庭要强大得多。
他们回到官府,就在蔡延庆和元绛面前各种哭诉,自从皇庭来了,这官当着实在是太憋屈了,长此下去,谁还听我们的。
反正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能执行皇庭的禁令,也都表示不愿意配合皇庭。
蔡延庆只是看着元绛。
元绛对此早有预判,也是一脸怒气地点头道:“你们说得很对,皇庭的确是欺人太甚,这回我们就不予理会。”
蔡延庆微微一惊,他原本以为,元绛又会故技重施,想出一个应对之策,然后借机推广自己的政策,不曾想元绛这回却决定与皇庭刚正面。
殊不知元绛也不想,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不能回回都是皇庭出题,他来解题,这样下去的话,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猫腻。
这配合打得也太明显了。
一众官员是喜出望外,不愧是元学士,就是有魄力,不像那蔡某某,就只会在旁装聋作哑,咱们就不理会,看皇庭能怎样。
这回官员们真是团结一心,要与皇庭对抗到底。
官府既不与扑户交涉,也不理会皇庭的禁令,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照常办事。
但是法援署方面是非常积极,马上又向皇庭提起诉讼,这回对象就直接改成官府。
皇庭也立刻下达传票给官府。
结果......。
“老师,他们将我们的传票扔了出来。”
蔡京将传票递还给张斐。
上官均问道:“老师,看来官府是动真格的,我们该如何应对?”
四小金刚也个个都是茫然,要去抓人吗?
且不说皇庭有没有这权力,即便有,但问题是抓谁,因为法援署控诉的是官府,不是某一个官员,
张斐是一脸古井不波,“他们拒绝传票,就代表他们将放弃争取自己的权益,到头上来,受伤也只会是他们自己。我们就只需要照常开庭。”
于是乎,一场别开生面的官司在凛冽寒风中,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就是一场被告缺席的官司,整个贵宾席上也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官员出席,哪怕支持禁止扑买税的官员,也都不敢出席,这要出席的话,可能在官场就没法混了,就只是坐着一些反对扑买税的士大夫。
这些致仕的士大夫,向来比较任性。
整场官司,全都是范镇与原告在那里说,本来那些原告就是受害者,且有相当充分的证据,关键也没有人反驳他们。
那可想而知,结果会是什么。
而助审团也一致表示,原告胜诉。
但是院外的百姓,情绪都是非常低落,被告都不出席,赢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现在反而是非常忐忑不安。
“砰!”
张斐敲了下木槌,道:“经本庭长审理,原告的确受到不应该受到的盘剥,故此本庭长宣判,原告获得这场官司的胜诉。”
可是院内外,还是一偏寂静,百姓们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皇庭。
他们也不傻,官府不出席,赢了也就是口头上一句话而已,又能改变什么?
张斐旋即又道:“虽然被告缺席,但仍需对原告进行相应的赔偿,依照法律,皇庭是有权强制执行。故此本庭长将会以法令形式,免除几位原告一年到数年的税赋,作为官府对他们的赔偿,但具体免除多少年,还得通过详细计算得知,稍后我们会公布具体赔偿结果。控方,对此可有异议?”
范镇笑道:“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张斐又看向检察院询问。
苏辙也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张斐又道:“马警长。”
“在!”
马小义立刻应声道。
张斐道:“你们警署必须派人去当地驻扎,确保皇庭的法令得到执行。”
马小义道:“是。”
哇...还能这么判吗?
强制执行?
短暂的愣神后,院外突然爆发出激烈地喝彩声,真是犹如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