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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给人做妾?”敦肃长公主失笑,她如何也没想着康泰能这么会挑,摇头道,“说到底……她还是不死心啊。”
祁骁垂眸没接话,敦肃长公主嘲讽一笑:“说起来,我张罗她的婚事,其实是为了让岭南王能来京送嫁,但康泰若是给人做妾,这……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婚事,岭南王怕也不好拿这个当由头了。”
祁骁咳了一声,放下茶盏道:“无事,来不得就算了,日后……自有日日相见的时候。”
敦肃长公主笑道:“这话说的有趣,他一个封地王,如何同你日日相见?”
祁骁淡淡一笑:“我自有法子。”
不知哪年的事儿呢,敦肃长公主懒怠操那个心,摇摇头道:“那好,我明日就托人去你姑父表姐家一趟,跟她说说……若是能成,也不必吹吹打打的热闹了,一顶小轿抬进府就算完事儿了,更省的闹得人尽皆知的,哼……去年康泰来京,进宫时曾同祁骅幽会,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事儿皇城中人可还没忘干净呢,怕她们家也不愿意张罗,倘若有人问起来,又是麻烦。”
祁骁摇头笑:“听说百刃继位后,康泰还曾闹过呢,缠着太妃让太妃帮她给冯皇后递折子,想要借着当初的事让祁骅纳她做侧妃……”
敦肃长公主哑然:“她疯了不成?当初冯皇后对她有意,那是为了借她翻身罢了,现在?呵呵,别说是侧妃,就是普通侍妾冯皇后怕是也不要,没得给自己找恶心,冯皇后那也是个没脑子的……我听说最近因为皇帝身子不好了,她没日没夜的催着祁骅往皇帝跟前凑,祁骅那东西现在看见皇帝就跟老鼠看见猫儿一样,哪里肯去?冯皇后却偏要勒逼他,赶鸭子上架似得轰了去,一见皇帝,祁骅又说不出个什么来,偏生旁边还有个薛贵妃整日守着,偶尔有意无意的说上几句不受听的,冯皇后就抛下儿子,一心跟薛贵妃去争言语机锋了,直弄得乾清宫里外尴尬的很,皇帝心烦,病更不得好了。”
祁骁轻声一笑:“薛贵妃……薛家最近这半年可是太招摇了些。”
“能不招摇么?”敦肃长公主放下茶盏,抚了抚对襟玄色撒金锦袍,“皇帝以前虽宠薛贵妃,但对祁骐却一直淡淡的,这一二年突然祁骐有所看重,冯家又偏偏越发不成样子,此消彼长,薛家人的心思不免就活动了。”
敦肃长公主拿过炕几上摆着的一个贡橘慢慢的剥了,轻蔑一笑:“都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自己能继位?做梦去吧。”
敦肃长公主将剥好的橘子递给祁骁,祁骁掰了一瓣放进嘴里,若有所思。
雍华宫中,薛贵妃刚卸下钗环就听外面宫人传三皇子来了,薛贵妃整了整衣裳迎了出来,祁骐笑着行礼:“母妃叫我?”
薛贵妃一笑拉起儿子:“看你这几日实在辛苦,给你煲了一盅补汤,出来时可跟你父皇说了?”
祁骐一笑:“说了,说母妃有话要嘱咐我,我就出来了。”
薛贵妃又问道:“你出来时,里面可还有什么人?”
祁骐了然,笑道:“母妃放心,我又不是傻的,我等着二哥走了才来的。”
薛贵妃含笑点头,轻轻摩挲儿子脸庞轻声道:“苦了我儿了,别委屈,为了以后,这点儿劳累都是值得的。”
宫人将补汤端了上来,薛贵妃摆摆手让人都下去,一面轻轻舀着汤一面低声道:“今天叫你来,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说。”
祁骐抬头:“怎么了?”
薛贵妃低声道:“说了你别害怕……昨日伺候皇上喝过汤药后,我留柳院判多坐了会儿,我问他你父皇这病多喝什么汤水好,他以为我只是问饮食上的事,就没防头,跟我说了不少话,过后我让人将他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全写了下来给你外公送了去,你外公在外面寻了可靠的郎中来问,说……”
祁骐睁大眼,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说什么了?”
薛贵妃白净的眉头蹙起,小声道:“那郎中说,若是让按着这个法子调养,那必然是痨病无疑了。”
祁骐吓得白了脸色,失声道:“皇后娘娘不是说不是吗?!”
“傻孩子!”薛贵妃恨铁不成钢,“那毒妇说的话你都信?当年你高烧不退,我求皇后宣太医,她前后宣了六七个太医来,各个都说你是感了风寒,一罐子一罐子的药喂下去,半分用没管!你那会儿都开始说胡话了,我只以为不中用了,幸得你父皇狩猎回来了,另派了太医来,就是如今的柳院判了,他把脉后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剂药下去却救了你的命!无人处我问柳院判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柳太医也说是风寒,偏你母妃我就是不信,偷偷派人去太医院偷了一包药渣回来,等过后一问,才知道你原来是积食不化!之前他们的风寒药里面全是热性的药,再加上积食,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当时险些就将你的命要了去啊!还好柳太医是有几分医德的,才让你躲过这一劫。”
这话薛贵妃从未跟祁骐说过,祁骐听了先是大怒,随即明白过来,遍体生寒,哑声道:“母妃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知道父皇得的是……是……”
薛贵妃点点头,狠声道:“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我同她斗了半辈子,她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我说呢……明明就是那个症候,她偏偏每每在人前说只是热症……”
祁骐想了想纳罕道:“不对啊……当初她能瞒天过海靠的是父皇不在京中,母妃你插不进手去,但现在……父皇也让她骗了?”
薛贵妃摇头:“怎么可能!你看你父皇现在病的没样儿了,但他心里都明白着呢,冯皇后知道的事,他能不知道么?再说柳太医当初不敢说实话,是忌惮着冯皇后,又不想招惹是非,所以才息事宁人,但皇帝跟你我一样么?柳太医自然是不敢瞒着的,我猜着……这事儿皇帝皇后都知道的,就是祁骅……没准也知道。”
“那父皇为何不告诉我们呢?”祁骐眉头紧皱,“为何只告诉皇后?!若父皇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也该是告诉母妃你然后瞒着冯皇后啊!父皇明明最宠爱的是母妃啊,这种交心的事,怎么能不告诉你呢?!”
薛贵妃闻言苦笑一声,摇头道:“交心?为何要同我交心呢?说到底……我不过也只是一个妾罢了。”,薛贵妃看向祁骐,眼中带着怜悯:“我也是今天才明白,到了要紧时候,你父皇还是更放心皇后的,人家才是结发夫妻啊。”
祁骐这一年来,特别是进了工部后,早让人捧得找不着北了,如今乍一听这话心寒了一半,半晌无话,薛贵妃心疼的将儿子拉到身边来坐着,低声劝道:“好孩子,别难过,你父皇自然有他的考量,他正值壮年,突然就得了这病,自然不敢闹得人尽皆知的,你父皇必然不是在防备你,比起你来……太子才是你父皇真正担心的。”
祁骐失神道:“难道……要我去跟大哥争么?我……我不敢!”
薛贵妃先是一怒,随即哄道:“瞎说什么呢,你大哥那里自然有你父皇去料理,但你二哥那边……就需要我们自己动手了。”
祁骐迷茫的看向薛贵妃,薛贵妃低声嘲笑:“我说呢,这段日子冯皇后怎么那么着急,容不得你在皇帝跟前孝敬一会儿,我本以为是因为皇帝病不大,过不了多久就好了,所以冯皇后急着要让自己儿子献殷勤,现在才明白,她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不敢让你多在皇帝跟前呆着,只等着皇帝替他儿子铺好了路,好稳稳当当的做太后呢。”
薛贵妃阴冷一笑:“只可惜她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没了祁骅,皇帝就算再偏心嫡子,也不得不立你了。”
太子府中,祁骁和百刃一同坐在床上,围着厚绒织花毯对弈,描金小炕几上除了棋秤还摆着一壶茶水,几碟子精致温热点心,初春天里入了夜还是有些冷,床下摆着一尊九环黄铜三勒熏笼,熏笼中放着两块清淡的上好香饼子,热气上来,满室清甜香气。
祁骁坐在百刃身后搂着他,看的却是自己那一边的棋子,祁骁连吃了几个百刃的白子,慢慢捡起来低声道:“疑心易生暗鬼,薛贵妃家世比当年的冯皇后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只因为晚进宫这么几年,就差了这些,带累的自己儿子也成了庶子,她平时虽不说,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是比人家差了一截的,且皇帝到底倚重了祁骅那么些年,薛贵妃心里哪里放心,如此……”
百刃低声一笑:“如此,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皇帝就是和冯皇后联起手来骗她呢,十几年的东西风之争不是假的,她知道祁骅继位后定然没有自己和儿子的活路了,现在她争,不是为了皇位,竟是为了活命了,所以……她一定会动手。”
祁骁低头在百刃额头上宠溺的亲了下:“孺子可教。”
百刃想通了官窍,开始专心下棋,盯着这一秤棋子半晌无话,祁骁也不催他,只是不住的亲亲摸摸的,百刃怕痒的缩着脖子笑道:“殿下别闹……”
“谁闹你了?”祁骁轻轻摩挲百刃颈间细嫩的皮肉,笑道,“下不过我了,就要耍赖说是我闹得了吗?”
百刃一面躲着一面死死的盯着棋秤看,半晌突然扔了手中棋子,来了脾气,愤愤道:“不输宅子不输地的,你何必如此较真?!让我赢了又怎么了?”
祁骁勾唇一笑:“你若想赢,我以后一直输就好,但这一次的咱们得说明白,你可答应了,若今天输了,就得听我的……”
想起之前打的赌百刃涨红了脸,低声埋怨:“好好的一个人,无事做总想那些不正经的事……”
祁骁轻笑:“岭南王……对着你,孤还真没法正经。”
百刃憋气,自那日他一时意乱情迷,忍着羞由着祁骁在书房里胡天海地的来了一次后祁骁就没完了,好好的不行,总要想新法子折腾他,偏生他对着祁骁一点脾气也没有,祁骁说了什么他总是忍不住听话,总让祁骁连哄带骗的欺负了去,今天祁骁又想了个新法子,同他低声耳语一番后百刃当即就红了脸,连连摇头,祁骁就想了这一招……下棋论输赢。
百刃想辩驳,但看着这一秤黑子苦着脸说不出话来,祁骁抬手在棋秤上抹了一把,玉石棋子纷纷落在塌下烫金红毯上,滚得满地都是,祁骁一笑:“别费这脑子了,来日相公好好教教你,管保你再无对手,今天么,就先将这赌资并束脩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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