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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了。”陆娇娇笑眯/眯的亲自递了一杯茶过去。
陈青青喝了茶,却出神的望着窗子外头,眼神带了一丝忧郁。
“怎么了?”
陆娇娇笑着打趣她。
陈青青才新婚没多久,正是人生处于最幸福的时候,人也如同一朵花开到了最浓艳,怎么反而忧心忡忡呢?
“娇娇,其实……我很羡慕你。”陈青青忽然道。
“怎么了?”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陆娇娇完全听不明白。
“没什么。”陈青青飞快的低头,掩饰了神情里的哀伤,随即笑着从自己贴身的荷包里取出来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药方子来,故作轻松的道:“我婆婆……找神医给了一张方子,说是按方吃药之后,就能一举生男,她让我按方子抓药……我……”
“生男孩的药方子?”陆娇娇闻言脸色一变。
当即伸手接了过来,低头只看了一眼,她就怒了:“这方子吃了能不能让你生儿子不确定,但是你的身体会被弄垮的!”
“什么?这么严重……”
陈青青显然没有预料到会这么严重,以她的心性,只会怀疑自己婆婆联合出嫁了的大姑姐,故意折磨她,给她开诸如黄连啊什么的苦药,折磨她,刁难她,但却没有想到婆婆会这么狠毒,要弄垮她的身体。
“娇娇,这不是真的吧?”陈青青实在是不能理解。
“你不相信,那就去按方抓药好了。”陆娇娇语气凉凉的把药方递还给她,无语道:“我告诉你,这世界上只要有人跟你说,你吃了什么药就能一举生男,你立刻,马上,给我离她远远的!千万不要吃她给的任何东西!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这……”
陈青青闻言吃了一惊。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实话告诉你吧,生男生女这件事,本身是由男人决定的。”陆娇娇看着她,神情严肃的道:“青青,你今年才十六岁,你比我还小半岁!你急什么呢?生孩子这件事情,完全可以过个几年再说嘛!到那个时候你身体强健一些了,生育也会少很多风险……”
“可是……成亲了之后不就是要生子的么?”
陈青青十分困惑的开口:“我的母亲,姑姑,还有姨妈她们,在我成亲之前一直耳提面命,希望我早早的怀上孩子,最好是个男孩,这样我就能够在夫家立足了……”
“她们或许是一番好意,只是并没有考虑到你年纪轻轻,生孩子会遭遇的风险。”
陆娇娇道:“好,就按照她们说的,你小小年纪一成亲就怀孕生子,万一难产怎么办?到时候你死了,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只能寄希望你夫君有良心,后面娶的继室不虐待他,你想让你的孩子从此在另外一个女人手里长大么?你有考虑过孩子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么?”
“我……”
陈青青听的是心惊肉跳,心乱如麻。
陆娇娇说的这些,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是,这样的概率是很大的。
自古以来,女人生子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圈。
陈青青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她曾经最小的一个姨妈,成亲第二年生子难产而亡,姨夫很快另娶,她的小表弟,那个小姨妈拼上一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自此之后没有爹疼,没有娘爱,每年过年见到时,都是一副怯懦软弱的消瘦模样,眼神里的那种惊恐,曾让陈青青的母亲每每见到就落泪。
小表弟长大以后没有父兄帮衬,在那个家就是多余的存在,要不是陈青青父母帮忙,在吏部做了个给事中,恐怕更加艰难,以后娶妻都难。
陈青青想到这里,顿时坚定了信念,她才不要学小姨妈!
“我婆婆……从我结婚第一天开始,就明里暗里的开始催生了。”陈青青苦涩一笑,也不怕尴尬,把成婚后的情况一点点讲了出来:“一开始只是说说而已,后来才过两个月,饭桌上就多了一道专门为我定制的黑乎乎的汤药,说是补药,逼着我喝,很苦。”
“你喝了?”
陆娇娇问。
“喝了啊,不喝的话,婆婆会生气,我相公……他就会跟我争吵。”
陈青青回想起自己成婚之后,唯一一次没有喝婆婆准备的汤药,是因为那一日她得了风寒,躺在床上并没有去一家人的餐桌上用饭,结果她丈夫直接就把那药给她端了过来,让她喝。
陈青青当时勉强喝了一口,结果立刻大吐特吐,那一天里她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更别说那黑乎乎的汤药了好么。
结果,她的夫君,那位在外以温润如玉着称的严家二公子,直接就变了脸色,甩袖离去。
陈青青缠绵病榻七天,他七天都没有露面。
后来陈青青病好了以后,严二公子特地郑重其事的跟她交代,说日后必须要听婆婆的话,一日晨昏定省不能缺席,他母亲为他们好弄来的补药也必须要喝,千万不能拒绝。
陈青青自小接受的就是出嫁从夫的道理,既然他这样交代,便忍着伤心答应了。
这之后,严二公子对她的态度果然变好了一些。
但代价就是,陈青青需要每日都忍受那些她根本就不想喝的黑乎乎的汤药。
“我都不知道,你成婚之后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陆娇娇闻言,有些心疼的看了陈青青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那么傻么?她让你喝,你就喝啊?不想喝就找个机会,偷偷倒掉不就行了么?“
“婆婆每日都是当着一家人的面儿,让我喝那个药的,据说大嫂当初嫁进来也喝了三年,一直到她生下儿子为止。”陈青青有些后怕的道:“曾经大嫂被查出来偷偷倒掉了婆婆的药,差点就被休弃了!”
“你很怕被休么?”陆娇娇语气凉凉的问。
“我……”
陈青青闻言顿时低下了头去,眼底起了雾气。
每一个女孩子出嫁前,都是憧憬过美好的婚姻还有爱情的,谁愿意落得一地鸡毛的生活呢?
陈青青显然不想被休。
她也不敢反抗她的那位婆婆。
“这样吧……”
陆娇娇皱着眉头想了想,给她出主意道:“我爹陆宰相,前些日子给我找了个擅长治疗这方面病的神医,明天我带着神医去看看你,顺便让他给还有你的夫君一起把把脉,顺便再给你开个药方子,你就不用再喝你婆婆的那些苦苦汤药啦!”
“真的么?”陈青青闻言又惊又喜。
同时眼底还有些忐忑不安:“娇娇,你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啊?”
“不麻烦啊。”陆娇娇看着她,笑眯/眯的道:“那大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去给你看看好了,我等一下回家跟我爹说一声就行了,你不用担心。”
“娇娇,我真的好羡慕你。”陈青青诚恳的道。
她不光光羡慕陆娇娇有一个开明的父亲,还有一个愿意宠她爱她的好夫君,更是羡慕陆娇娇头顶上没有公婆这两座大山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呀,先别气馁,想想办法,事情总能解决的,不是么?”陆娇娇也笑。
送走陈青青以后,她感慨万千了一番,便收拾了一下回娘家去了。
林琅不在家,她倒也不必去跟什么人禀报。
到了陆家,恰好陆宰相也在,一看到陆娇娇便长吁短叹:“娇娇啊,你这样天天回娘家,是不是太勤快了一些?”
当初出嫁前,他只担心以后想见女儿的面很难,谁能想到,陆娇娇成婚以后,见天的往娘家跑,他见她见的都有些烦了?
“爹,那我现在就走?”陆娇娇挑眉。
“呵呵,爹跟你开玩笑的。”陆宰相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你这次回来又是为什么?是因为外头的那些传言么?娇娇啊,你别相信那些人说的话,林琅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么……”
“爹,你之前给我找的那个神医,他还在京城么?”陆娇娇打断了他。
“什么?神医?”
陆宰相听了这话,顿时一愣,继而狂喜:“娇娇!你终于想通啦?还不算晚!他还在京城!你抓紧时间瞧病吃药,养养身子,来年就怀孕生个大胖小子……”
“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陆娇娇闻言简直是哭笑不得,当下连忙打断陆宰相的絮絮叨叨,道:“我问那位神医,是为了陈青青!不是我!”
”陈家丫头?“
陆宰相闻言紧紧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原来你不是想通了啊?”
“爹,你就告诉我神医在哪里吧。”
陆娇娇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实在是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我去接神医。”
“他……在南城郊。“陆宰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好,我今日便派人去接他,爹,把你的帖子给我用一下。”
陆娇娇点点头,随后站起了身,拿好了陆宰相递过来的拜帖:“爹,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说完轻飘飘不带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陆宰相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想到,其实女儿还是未出嫁前最贴心。
只可惜呀,他三个女儿都出嫁了。
唉。
……
陆娇娇派了张东去城郊,天黑之前把人请到了自家。
神医进府时,正赶上晚宴开始。
陆娇娇直接把神医奉为座上宾,与从宫中回来的林琅一起在下首作陪。
这位陆宰相极为推崇的神医,名为陆华,极富盛名,一直都是千金难求见一面的存在,若非陆娇娇有陆宰相的拜帖,根本连人家住的庄园都进不去。
神医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看到陆娇娇的时候,却是极为的喜欢,撸着胡须笑呵呵的道:“我就说让陆老头疼的女儿是什么模样,果然是古灵精怪!你不想早早生孩子,果然是极其聪慧之人!只是你为何又改变主意了呢?”
“是因为……”陆娇娇叹息一口气,当下一五一十的把见陈青青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随后诚恳的道:“神医,我很不想让青青这么好的姑娘,年纪轻轻就被她的婆家摧残的不成人样!我想帮帮她!但是想要帮她,就只能拜托您……”
“你想插手别人后院的事情?”陆神医神情古怪的看着她。
“不算吧?”
陆娇娇辩驳道:“她婆婆想急着抱孙子,整天给她吃乱七八糟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我这是在帮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