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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骗子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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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挺贪心的,中午回宿舍睡了一觉,下午又继续泡在图书馆二楼。

    五点钟左右,李经纬经过反复斟酌和千挑万选,决定先借三本书回去看。它们分别是孙武的《孙子兵法》、余秋雨的《借我一生》和徐志摩的《深巷琵琶》。

    “舍长,可以喔!”彭德海看到李经纬丢在床上的这三本书,逐本逐本拿起来,前后左右细细地打量,连连“啧啧”地称赞道,“哗喔,好书,好书!徐志摩大诗人的《深巷琵琶》,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矫羞,好诗好诗;孙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瞒天过海来看你;余秋雨,最近炙手可热的大文豪,不用借我一生,借我看几天,行吗?”

    李经纬正洗完手回到床边坐了下来,先是听到彭德海混用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和《漂洋过海来看你》中的歌词,后又听到他说要拿《借我一生》去看看,便毫无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可以,大家轮流着看没问题!”

    “舍长,真心真意谢谢你!”彭德海没想到舍长答应得如此爽快,竟情不自禁地唱起歌儿来,“书非借不能读也,书非借不能快也!”

    “发什么神经,大白天说什么鬼话。”黄国安一如来神掌重重地拍开了宿舍门,立住了三秒钟才进来。他翻抡起右手从左肩上撩起那个黑色的单肩斜长小挎包,小李飞刀一般狠狠地抛到了李经纬的上床铺的墙角里。只见他脸色发黑,垂头丧气地埋怨道,“远远的还没看到你的人,就听到你叽哩呱啦的声音!”

    “谁得罪你了!”彭德海热烈的兴致遭这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给彻底地浇灭了,感觉也郁闷,便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难道说句话也不行!这么大火气,也不知在哪里吃了什么火药粉!”

    李经纬看到这情景,隐隐约约地感到黄国安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关切地劝解道:“怎么脾气这么冲呢?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黄国安整个人发蔫了一样,耷拉着脸打桩似的一屁股墩坐在了李经纬的左边,原先三丈高的火焰顿时疾减至油枯灯灭的状态,貌似被风吹雨打摧残的芭蕉叶,低垂着头愣愣地对着地面,奄奄一息地叹着气细声说道:“舍长,我被骗了!他妈的,不见了足足500元!”

    500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还不是丢的,是被骗的!李经纬和彭德海都惊愕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就不见了500元?”李经纬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关心地问道,“被骗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国安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正想张嘴全盘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被外面走廊的一阵快乐的口哨声给打住了。

    “噔吖噔,噔噔噔,我噔啊一个噔!”黎尚荣嘴上不断地哼着调,左蹦蹦,右跳跳,袋鼠弹跳似的在走廊上拐着S形,像一阵风儿刮进了宿舍。

    突然,黎尚荣感到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匹奔跑着的狼,忽然闯进了一个羊圈里,里面全是沉默不语的一群小绵羊。

    李经纬和彭德海神情严肃,黄国安抬头瞥了一下他又垂了下去。三人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坐着。

    黎尚荣还没明白个中缘由,弯腰探头敛容地看了看彭德海,又转过头来瞧了瞧李经纬和黄国安。

    他们这是怎么了,这么怪的,全都一言不发。

    “荣哥,怎么了?失恋了?”黎尚荣看见大伙都静悄悄的,心里直闹慌,凭着直觉他就想探个明白,仍旧是一贯臭气熏天的话语,“被阉了?怎么像个发瘟鸡似的。”

    彭德海把右手食指压在嘴唇和鼻子上,向黎尚荣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黎尚荣觉得事态比自己预计的要严重,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彭德海旁边坐了下来,拍拍胸脯说:“荣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不要怕,有兄弟我罩着你!”

    黄国安没有接过黎尚荣的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懊恼地说道:“今天下午,我从中山新家出发返回学校,我大姐特意塞给了我500元零花钱。谁知从流花车站到学校的公交车上,这500元竟然给骗子给骗走了,真他妈的晦气。”

    黄国安边说边吐气,心慢慢地定了许多,气也稳了下来,声音变得平稳多了,只是思绪不是很清晰,他笼统地描述道:“公交车到了华师站,下去了很多人,这时候先后上来了两个男的,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男的经过我旁边的时候,突然从他后面的口袋里掉下了一沓百元钞票,当时我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办,后面那男的走过来就把它给捡了起来,并且坐到了我左边的座位上。”

    大伙听得很专注,比上课听讲还要认真。

    黎尚荣听着听着,习惯性地把他的右腿翘在他左腿的膝盖骨上,左手握着右脚脚踝处,右手肘顶着右腿膝关节处,右手掌托着右边腮,有节律地抖动着左脚。他时而嘟嘴,时而眨眼,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黄国安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地往下说,思路仍是有些混乱:“当时我就像是中了蛊一样,捡起钱的那男的转过身来对我说,待会如果掉钱的那男的回头找,大家就说没看见。他说要与我一起平分那沓钱,为防止掉钱的那男的马上回头找,还没经过我的同意,他直接伸过手来拉开我挎包的链子,一下子就把那沓钱塞进了我的包里。我当时是又怕又喜,真他妈的是鬼迷心窍了。”

    黄国安一边自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赶紧帮忙拉上链子,刚拉好链子,掉钱的那男的就从后面走上前来问我们有没有捡到他掉的钱。捡到钱的那男的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呀,我也赶紧跟着说没有看见,掉钱的那男的只能无奈地又走回了车的后面。应该是在华景新城站,掉钱的那男的径直下了车。捡到钱的那男的示意我把钱拿出来给他清点,然后再平分。”

    “那你是不是把自己原先放在挎包里的500元也拿出来给了他!”黎尚荣貌似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下一步。

    黄国安“嗯嗯”的点了点头,继而把事情的末尾给说了出来:“我把那沓钱给回了捡钱的那男的,他用手指着我原先放在挎包里的那500元说,里面的钱都要全部拿出来,清点后再一分为二。看着那沓厚厚的百元大钞,我想着有赚没亏的,于是把我的500元也拿给了他。谁知他说要找个公证人,边说便挪到车后门那里,公交车到了易初莲花站停下的时候,他咻的跳下车跑了。哎,我自己也是做贼心虚,被吓懵了,没敢跑下车去追!”

    “捡钱平分,这么老旧的骗人套路,你怎么那么笨呢!”黎尚荣恨黄国安没有带眼识人,损人的话多于安慰话,一边在伤口撒盐一边用消毒水为他清洗伤疤,连损带劝地说道,“鸟人安,在广州这个千万人的国际性大都市里,什么人都有,既有大批社会精英,也有不少人渣苍蝇!今天你被骗主要是因为你贪心。今后请记住荣哥说的四个字:不贪为宝!”

    “对,荣哥说的对,我那不叫笨,我是蠢。”黄国安自我嘲讽道,“荣哥教训的对,谁让我见钱眼开,贪心,活该!”

    能自我嘲讽和贬损,黄国安的情绪已经从谷底升到半山腰了,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五十,刚才的颓丧不振现在已经渐渐地过渡到了正常水平。

    李经纬安慰地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广州这个林子确实大,什么人都有。这次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黄国安抿着嘴,点点头赞成。

    “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广州的马路这么多人走,不会有那么大的一只蛤蟆随街跳的!”彭德海唉唉连声,也帮着安慰道,“安哥,你就慷慨地跟你那五百大洋说声再见吧,就让你那五百元节哀顺变吧!”

    “操他祖宗十八代!Fuck他妈的骗子!”黄国安经过三位舍友的安抚,他已经完全正常,并且情绪陡然高涨。只见他握紧了两个拳头,猛然地站起来冲天大喊着,发泄着,“我诅咒骗我的那两个垃圾人渣不得好死,用了我那500元全家死光光!”

    “唉,老子都叫你不要把全部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你就不能花十几二十块钱买个钱包,把那些百元大钞放在钱包里吗!”黎尚荣连连摇头,怪安哥不争气,“骂不伤身入骨,况且他们也听不到,骂有什么卵用!”

    “这是什么情况?!”林鸿博突然站在了门口,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