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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戈壁的,你们真狠,那么绝的话我还真没想到。//wWw.QВ5.CoM//第二章4500+双手奉上。)
伊稚斜坐在属于自己的王椅上,一脸肃然,眉宇间显现出矛盾的神色,只有在椅把上有节奏敲打的手指,似乎是在帮助主人平稳心境。
良久,伊稚斜自语道:“你毕竟是我阿爷可你从没有把握当作是你的儿子,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于单他凭什么就为了这么个废物,你不仅从未将我当作儿子,更让我的血狼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伊稚斜长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帐篷顶端,“可我毕竟是你的儿子”
半响,伊稚斜抬起的头又低了下来,目光锐利起来,盯着眼前的空气,仿佛在盯着一个人一般,一字一句道:“可是大匈奴不允许有于单那样的单于!”
说完这句话,伊稚斜冷峻的脸愈发坚定起来,不久又变得阴晴不定,最后,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神又恢复了迷茫。
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帐外有声音传来,“何人在喧哗?!”
伊稚斜不耐烦的吼道。
“大单于派人过来了。”亲兵诺诺道。
“进来!”伊稚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冷声道。
“王子,大单于让你过去。”那传令的人走进大帐,对伊稚斜道。
伊稚斜眉头一紧。这都过了子时了,大单于此时唤自己何事?
伊稚斜在军臣单于大帐外的时候正好碰到刚从里面出来的伊雪儿,两人对视一眼,伊稚斜就看到伊雪儿阴沉着一张脸,显得极为不悦。伊雪儿见伊稚斜看过来,向大帐努了努嘴,又点了点头。伊稚斜和伊雪儿颇有默契,自然读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算是回应,便走进大帐。
伊稚斜站在军臣单于大帐中央,脸色如常,他抬头看了军臣单于一眼,但见军臣单于大马金刀的坐在王椅上,颇有一番虎踞龙盘的气势,眉宇间净是英气,神色平淡的看着伊稚斜,目光却已然如刀子一般锋利,仿佛要戳穿伊稚斜的心一般。
见军臣单于好似完全没有异样,更没有半点儿病态,伊稚斜心头升起一丝疑惑,不过这种疑惑刚一出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罢,且看单于有何话说,万不可先自乱了阵脚。伊稚斜打定主意,方才略微有些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神态举止更显自然。
“此番出征,大军连战连败,对此你有何看法?”沉默了许久,军臣单于终于开口道。
伊稚斜闻言,心头暗叹一声,心道单于与自己说话还是如往常这般言简意赅,便同样简洁的答道:“汉人有句俗话,叫做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说的在理。今日败了,明日再赢回来便是。”
“你能如此想法,很好。”军臣单于语气一如往常,似乎没有半点儿感彩似的,倒是叫不明白的人不好分辨他这到底是否是在夸奖伊稚斜。
军臣单于说完这句话,见伊稚斜没有搭话,便继续道:“此番出征,数万勇士被昆仑神召回身边,我等一路北撤,兵力已是只有两万人。应该齐心协力,早日回到王庭才是。”
伊稚斜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听明白-军臣单于这是在向自己要血狼的兵权,不由得大为不满,便面上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佯装不知道:“大单于所言甚是。”
军臣单于见伊稚斜对自己的暗示避而不谈,看向伊稚斜的眼神冷了一冷,不过却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问道:“连番恶战下来,你的身体可还吃得消?”
“孩儿身体一直硬朗,几场小仗而已,不在话下。”伊稚斜见伊稚斜将主义转移到自己身上,果断说道。
军臣单于听罢,见伊稚斜咬着兵权不放,心中老大不悦,气血上涌,只觉得脑袋一声轰鸣,身体险些不受控制,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汗珠来。到了这个时候,军臣单于知晓自己已经强撑不了许久,也不管伊稚斜是否愿意,直接道:“如今我大军兵少,汉军势大,如此关头应该集中兵力,统一调度。你将血狼指挥权暂交本单于,待大军到了王庭,本单于再将指挥权交还与你!”
军臣单于的语气坚决而不容置疑。
伊稚斜好生一愣,没想到到最后军臣单于还是强行要走了血狼的指挥权,心头蹿出一股怒火,险些当场发作。他自然知晓今日将血狼指挥权交给军臣单于,来日就不见得要的回来了!
其实军臣单于的行为也很好理解,毕竟现在不到两万人的队伍中,有一万多是伊稚斜的血狼和伊雪儿的雪狼,而且两者就是战力不输于王庭骑兵的精锐,如今又是败军之际,自己眼看就要病倒,他如何放心?就算他放心自己,他能放心于单么?自己在这场大战中对伊稚斜做了些什么,会对伊稚斜产生什么影响,军臣单于心中清楚得很,他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退一步来说,他也可以借此检验伊稚斜是否真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样,在自己还未倒下之际,要采取什么措施都还来得及!
因而在自己病倒之前将兵权捏在自己手里,是最保险的选择。至于自己病倒了如何,军臣自有打算。
伊稚斜好歹将怒气压下,心中冷笑一声,生出一股浓烈的嘲讽之意来,当下也不多言,反而是恭恭敬敬将兵权交了出来。
“好了,本单于累了,你下去吧!”军臣单于接过兵权印信,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伊稚斜告了退,便出了大帐。
眼看着伊稚斜走出大帐,军臣看了看手中的印信,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身体一松,瘫软在王椅上。头也不回,用虚弱的语气也不知是对谁说道:“退下吧,去把太子于单叫来。”
显然,命令的对象不是同一个。
大帐外传来一声诺,而王帐后帐却是只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然后一群全副武装的匈奴战士从后帐走了出来,对军臣单于行了一礼之后跟着出了大帐。
伊稚斜出了军臣单于大帐,走出十几步,在一处较为黑暗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或许是心底实在是过于愁苦,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突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来。
正准备离开回自己的大帐,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伊稚斜转过身看去,就见一群装备精良的军士,从军臣单于大帐中走了出来,同时,还有一队同样衣着的军士,从军臣单于大帐后面走了出来,四散走开了。
看到这一幕,伊稚斜眼睛猛然瞪大,一股滔天的冷意爆发出来,随即,眼中燃起排山倒海的杀气!
翌日天还未明,左贤王王庭大帐便噪杂起来,数不清的将士开始忙碌。直到天色大亮,众匈奴将士已经吃过饭,便继续开始了北归匈奴王庭的路程。
只是细心的匈奴将士却发现,队伍中不见了军臣单于的踪影,而是太子于单身边,莫名多了一辆两匹马拉着的“篷车”。有些将士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大单于昨夜偶感风寒了。
听到这个消息,伊稚斜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对于他而言,如今军臣单于是病倒了,还是健康的,都不关他的事,或者说,不足以影响到他。
伊雪儿和伊稚斜行在一起,昨夜,军臣单于将她的兵权也收了去。
这会儿她见亲兵将军臣单于病了的消息告诉伊稚斜时,伊稚斜并没有丝毫反应,便叫道:“王兄?”
“怎么了?”伊稚斜看向她问道。
伊雪儿深吸了口气,道:“能说说你的打算么?”
“什么打算?”
“血狼可是你的命,这点你我都知晓。”
“雪狼也是你的命。”
伊雪儿咬了咬牙,叹道:“我只不过是个女人。”
“如果你是个男人呢?”伊稚斜又问道。
伊雪儿看着伊稚斜,不说话。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伊稚斜说的云淡风轻。
沉默。
良久,伊雪儿看着前方的天空,悠悠道:“有时候,我羡慕草原上的牛羊,甚至羡慕草原上的狼。因为它们都知道护卫自己的孩子不偏心的护卫。”
“阿妹,你知道的,你并不是单于亲生的。”伊稚斜看着伊雪儿,“所以,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我知道。”伊雪儿咬紧了发白的嘴唇,她看着前方那辆两匹马拉的“篷车”,以一种空莫到让人心疼的声音说道:“从我离开草原到中原去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忘了这件事。”
伊稚斜看着伊雪儿黯然伤神的样子,心头一酸,有些不忍,此时此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还是小孩子的伊雪儿。沉吟了片刻,伊稚斜用略微嘶哑的声音道:“我一直想问你,既然去了中原,又为什么要回来?”
语气中,竟然是带着些责备。
伊雪儿收回空漠的目光,看向伊稚斜,声音倔强而坚定:“因为我阿娘受的委屈,我要替她找回来!”
她如此说。
风吹起她耳鬓几根丝发,在空荡荡的草原上飘飞。
刹那间,伊稚斜只觉得喉咙硬如磐石,而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一年,匈奴人伟大的单于军臣,带领他的勇士们,又征服了一个中型部落,再次扩展了匈奴的版图。那一仗,似乎格外血腥而残酷,方圆三五里的一个部落,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死透了的和没死透的草原骑兵,四散倒在各处,那个陨落的部族营地,浓烟滚滚,焦臭漫天,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以至于,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这中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能引人注意。或许对于那些惯于征战的匈奴勇士们来说,死亡,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再平常不过了些。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跌倒在血泊中,鲜血溅了她一身,脏了她的麻裙,凌乱了她满头的黑发。在到处是死人的部落中,她半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仰天长嚎,声音划破长空,显得格外凄厉。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伊稚斜,发现了这个失去了部落失去了阿爷失去了一切的小女孩,那个恐惧到苦到身体不住颤抖,肩膀一抖一抖的女孩。
也许是还年轻,伊稚斜被小女孩的哭声触动了,于是冲过去,从一个匈奴骑兵的刀下救起了她,将她抱了起来。
“坏人,坏人,坏人!”满脸泪痕一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并不接受这个陌生人的怀抱,在他怀里厮打起来,哭声依旧那么让心心疼。
“别哭别哭”年轻的伊稚斜并没有因为小女孩的厮打而生气,反而显得慌乱起来,不住的安慰她。
“你还我的阿娘,还我阿爷,你这个坏人!”小女孩仍旧是没命的厮打,丝毫没有一点儿报答救命恩人的觉悟。
这个,抹去了她的部落却偏偏救了她性命的“恩人”。
“王子!让属下杀了这小家伙!”那个方才骑兵见小女孩如此不懂事,皱眉道。
“闭嘴!”伊稚斜猛地朝他大喝一声,如同一直发狂的豹子!
那骑兵脸色白了白,不再说话。
而这时候,那小女孩仿佛被伊稚斜的方才的爆呵吓着了,愣愣的看着他,停止了哭嚎,只拿一双惶恐的眸子看着他。
那之后,伊稚斜将小女孩带了回去,并且在很久之后对她说:“以后你就叫伊雪儿,嗯,是我伊稚斜的阿妹!”
许久之后,伊雪儿渐渐从那日阴影中走出来,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并且开始接受伊稚斜这个便宜哥哥。
就仿佛,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而且,伊稚斜绝对是棵称职的救命稻草,虽然他也参与了那场战争。
当时,当生活似乎变得美好的时候,在一次祭祀上,伊雪儿看见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站在军臣单于身后的女人,作为军臣单于的阏之(妻妾)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阿娘!”伊雪儿发疯似得扑了过去,不顾众人的阻拦,扑向那个命苦的女人。
那个以前是一个部族族长的女人现在是大匈奴单于阏之的女人。
母子俩相拥而泣,却浑然没有注意到眉头紧皱的军臣单于。
生活似乎看到了阳光。但到底是暖人的阳光还是冷煞人的月光,唯有亲身感受了,才知道。
伊雪儿的母亲身份并不高,军臣单于对她也只是一时的兴趣,后来就没有理会过她。
那之后,母子俩,终日以泪洗面。
整个匈奴王庭,唯有伊稚斜对伊雪儿,有感情,如兄长。
终于,在九年前,伊雪儿的阿娘去世。而仿佛一下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回的生气的伊雪儿,自请到中原去“留学”。
军臣单于自然无可无不可。
那一回,茫茫草原上,只有伊稚斜单骑送别伊雪儿。
而伊雪儿身边的几个仆从,还是伊稚斜的亲信。
七年前,伊雪儿“学成归来”。
“阿娘受的委屈,我要给她洗刷的干干净净!阿娘的荣耀,我要给她找回来!”伊雪儿看着伊稚斜,咬着牙,笃定道,坚毅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
她如苍鹰,孤独的伫立在雪山之巅。
伊稚斜感觉口干干的,想咽一口口水,却发现喉咙坚硬如铁,根本就不能动,半响,他嘶哑着嗓子坚定道:“会的,阿妹,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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