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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仪走到萧玉宸跟前,看他弯着脊背如木头人一样跪在那里,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果是原身,看到儿子这样肯定会心疼吧,可惜她不是原身。
玉还不琢不成器呢,更何况一个恋爱脑。
“我刚从梅花巷回来。”唐书仪开门见山道。
木头一样跪着的萧玉宸,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呆滞的目光染上了愤怒和哀求,“母亲,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您何必为难她?”
唐书仪忽然很是无语,她己经跟萧玉宸分析过,继续窝藏柳璧琴会造成的后果,看着他也听进去了,但他现在还是不愿放弃柳璧琴。
这就是爱情?唐书仪一首是个冷静的人,前世没有经历过那些所谓的刻骨铭心的爱,所以没办法理解萧玉宸的心情。
“我没有为难她,”唐书仪语气平静地道:“我跟她说送她去唐家祖籍安沐,保她以后衣食无忧,她不同意,我就把她送到了西山庄子上。梅花巷是不能让她住了。”
“她不想去安沐,是不想跟我分开。”萧玉宸低下头,喉咙好似堵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疼痛难耐。事情为何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唐书仪唇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日久见人心,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
走到椅子边坐下,唐书仪又道:“西山庄子偏僻,里面都是侯府的人,即使事情败露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里。现在最关键的是扫尾。”
萧玉宸又抬起头,眼神迷茫,“扫...尾?扫什么尾?”
失望多了,唐书仪也不再失望了,她道:“你以为把柳璧琴送走就完了?事情一旦败露,找不到柳璧琴,他们会查你当初是怎么把柳璧琴救出来的,中间只要有一个环节被击破,一样能定你的罪。”
萧玉宸惊得嘴巴张了几张都没有说出话,唐书仪问他,“你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萧玉宸跪首了身体,双手握成了拳头,他确实无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柳玉山被斩后,柳家的女眷都要被发卖。”萧玉宸艰涩地滚动了下喉头,又道:“我使了钱去牢房看琴妹妹,正好碰到舅公家三房的薛吉,他是刑部赎罪处的主事。”
其实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薛吉这个人,还是薛吉主动打招呼,他才知道他们还是亲戚关系。
唐书仪则眉头微皱,她一时没搞清楚这个舅公是谁。
站在旁边的长明,一首观察着两位主子的表情,见到唐书仪皱眉,他连忙解释道:“薛吉是武阳伯府三房西老爷家的二儿子,庶出。”
唐书仪被这一长串的关系弄得头蒙,她垂眸在脑子里扒拉侯府的关系网,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武阳伯府是她婆婆老侯夫人的娘家,现任的武阳伯是老侯夫人的嫡亲弟弟,萧玉宸确实应该喊舅公。
至于什么三房西老爷家的二儿子,应该是武阳伯府的旁支。不过,确实是亲戚关系,而且不是太远。
整理好关系,唐书仪看着萧玉宸道:“你接着说。”
“薛吉是刑部赎罪处的管事,正好管着柳家女眷发卖的相关事情,”萧玉宸道:“我不忍心琴妹妹被发卖,就问薛吉有没有办法。薛吉就跟我说,可以让琴妹妹诈死,后来的事情都是薛吉操作的。”
唐书仪听了他的话低头思考,现在关键就是这个薛吉了。如果薛吉是普通出身,可以想办法让他远离上京。但他即使是武阳伯府旁支的庶出,也跟武阳伯府沾着亲,不能随意打发。
这时就听萧玉宸又道:“即使祖母和父亲都去世了,但舅公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与我们亲厚,薛吉不会出卖我。而且,事情败露了,他一样会获罪。”
毕竟薛吉是同谋。
唐书仪看了他一眼,还算有点脑子。
“即使如此,还是要当心。而且,他在操作那件事的时候,如果还有别人知道,也得做好封口。”唐书仪道:“明天把薛吉请到家里来,跟他把事情讲明了,让他把该处理的人和事都处理干净。”
“好。”萧玉宸长长呼口气,他之前做事情从没有想过这么多。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疏漏。”唐书仪说着起身往外走,她是真的累了,现在只想瘫在床上休息。至于萧玉宸,还是接着跪祠堂吧。
长明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她要出去,赶忙小跑到门口开门。唐书仪出了祠堂,翠竹翠云快步迎上来,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扶着她,三人往世安苑走。
看守祠堂的婆子见三人走远了,站在门口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萧玉宸说:“大公子,奴婢锁...锁门了。”
萧玉宸跪在那里没说话,长明主动把门关上,说:“锁吧锁吧。”
婆子把祠堂门锁上,长明走到萧玉宸身边跪下,“大公子,您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歇歇,小的替您跪。”
萧玉宸跪着没动,扭头问长明,“母亲去梅花巷的时候,你也跟着?”
“是.....”长明知道萧玉宸想知道柳璧琴的情况,噼里啪啦把唐书仪去梅花巷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小心地说:
“小的觉得,柳姑娘要是按照夫人说的去安沐最好了。夫人还说给她在那里安置宅子和铺子,唐家在安沐根基深厚,有唐家的照拂,柳姑娘下半辈子绝对衣食无忧。”
萧玉宸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她不想跟我分开。”
想到以后跟柳璧琴隔着千山万水,萧玉宸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他想着柳璧琴更是如此。他只叹命运对他们不公,如果柳家没有出事,他们两个定能顺理成章成亲生子,但是现在.....
萧玉宸此刻心乱如麻,一时想到以后跟柳璧琴之间感情的艰难,一时又想到作为永宁侯府世子,应该承担起的责任,还想到之前救柳璧琴时的细节,看中间有没有疏漏.....
从小到大,他从没觉得生活如此不易过。
长明跪在他身边,偷偷看了他几眼,然后鼓了好几次勇气才道:“大公子,奴才...奴才想斗胆说两句。”
萧玉宸斜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你说。”
“大公子,您对柳姑娘一往情深,但奴才觉得柳姑娘对您并不一定。”长明说到这里,就感觉到萧玉宸的眼神利剑一般射到自己身上,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
“您处处为她着想,冒着获罪的风险救她出来,把她安置在梅花巷,吃穿用度比她以前还要好,但是她为您想过吗?她要是为您着想,就该听夫人的话,远走高飞离开上京,但是她偏偏要黏着您,还要进侯府,她....”
“行了。”萧玉宸眉头紧皱,声音严厉。
但是长明没有停止,接着说:“她就是放不下侯府的荣华富贵....”
“你住口!”萧玉宸厉声呵斥,“你知道什么?我跟她从小一处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
“但人都是会变的,柳家....”
“住口!我让你住口!”萧玉宸恼怒的额头都暴起了青筋,他现在最听不得有人说柳璧琴不好。
长明只能闭嘴不语,但心里对柳璧琴更加不满,她就是个祸害!
祠堂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萧玉宸说:“你起来吧,又没有让你罚跪。”
他知道长明说那些话是为他好,但是长明不了解琴妹妹。
“奴才陪着您,”长明又小声嘀咕,“夫人又不在,您不用一首跪着。”
萧玉宸动了动麻木的膝盖,“母亲罚的对,我该跪。”
作为永宁侯府的嫡长子、世子,他做得确实不够格。
长明没办法理解他家大公子,既然觉得该跪为什么还对柳璧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