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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身躯好不容易才停稳住了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其人的力气有多大,我也才真正地体会到其人的脾气有多大。他在我心目之中的形象从那一刻开始,涂上灰影了。而且,在我停稳了身子的一霎,我变得更加恐慌不已。我一边感受着自己面部口鼻部位被其人强烈使力推挤出的阵阵余痛,热辣辣的余痛,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呼气。我在那个时候身子站立之间,撑立之间,自己都能够听到自己心灵的极速跳动。
我又惊慌至极之下,我眼角的余光一遍遍极快地扫视向小殿堂近中央地方的那个喜怒无常男子,我看到其人高大强壮的身躯在对我进行过一轮惨烈的进攻之后,其人宛如一座大山一样就那样若无其事地踏立在原地,其好像对于我刚刚的攻击,只是花费了吹灰之力。只是在其人‘吹灰’之余,其人宽大的脸蛋子从我短暂安身的稍远角落处望去,一层层的瘦肌肉疙瘩伏伏起起。很显然,其人的怒火还远没有平息下去。
我在真正地感受到了其人的可怕之后,我短暂地思量与喘息之后,我就开始不知所措了。我在那个时候感觉中,自己身前那个好像是一只恶魔,对我不近不离。那种滋味,让我难受得很。
——吃!给大爷狠狠地吃……
我接下去在那种恐怖的氛围里短暂地思量之末,匆匆地追忆,追忆事因过程中,我的耳旁猛然间就很快地回响出他的那番暴躁的吼叫声音,我那时候突然间变得非常顺从,非常听话,我赶紧下意识地就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臂,尤其重点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中紧攥着的那根长木棍棍身上横穿着的被我吃得仅剩一半儿,也将我冲撞得阵阵疼痛的野鸡,我接下去一边将那野鸡肉快速地朝准自己的嘴巴靠近,我的腿脚朝侧方挪动,渐渐稳固地撑直了身子,我同时心里还是不安地望向屋地近中央之处,望向那个地方里如同大山一样矗立着的那个凶狠可怕的大男子。我要看一看,我的那一次抬臂,那一次抬起自己左手中的野鸡肉够向我的嘴巴,并做出准备重新大口大口吞食的姿势,是否合了他心意。
而在我眼神就那样柔弱犹豫地瞅向其人那里的时候,我望见了其人宽大的脸蛋子上一块块密布着的痩肌肉疙瘩此起彼伏着如旧,只不过是痩肌肉群整体上呈现出下塌的态势了。
我随后渐渐地舒松了口气,也渐渐地恢复了神气,一点一点地消磨掉自己脸表的恐惧至极面情,我开始还是有些犹豫地,仍旧有些不能肯定地,缓缓地前伸自己被推挤的热辣辣疼痛着的嘴巴,也是够着所剩不足一半儿了的油黄鲜嫩烤鸡肉,尝试着一口一小口地咬动,而每咬下一小口烤鸡肉之后,我又都感觉嘴巴疼痛强烈着,我慢慢地嚼动,小心翼翼地嚼动。在那样的过程里,我的眼睛视线始终都瞄视着那个小殿堂近于中央地处的粗壮身子男子的面容,我想从他的宽大脸蛋子上面的凶恶神情里,看出一些他的心思,推测出一些他的下一步举动。
但是,难耐我天生愚笨,我除了放眼可以看到其人脸表起伏放弱的瘦肌肉鼓动之外,我除了可以望见其人弯刀一样的宽眉毛舞动不停之外,我除了感知到其人的怒气呼呼犹盛之外,我别的什么都猜测不出。
只是,我的耳旁一阵阵传响着其人对我喊过的怒言吼语,我在那样的一个犹豫不主时刻里,我反复思量之后觉得,我在那时思想别的都是错的,都是无济于事的,都是多余的,我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无疑是对的,短时间内是不会有错的,那就是继续吃,尽力地吃,吃下他烤出被丢给我的鸡兔野肉。
我寻思着,我感受着,我一边不敢停歇地缓慢嚼动着自己牙齿,鼓动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尽力地忍受着自己嘴巴被其人大力推挤出的疼痛。我也同时渐渐地发现,其人脸表的瘦肌肉疙瘩密密麻麻地,又变得明显起起伏伏。
在我有了那一种感觉之后,我下意识地重新紧张,重新开启奋力,开始鼓舞自己,开始强制自己,尽可能地将自己已经疼痛到火辣的嘴巴张大更大,将自己每一口咬下的鸡肉变得更大,将自己的每一口嚼动之后的下咽咽得更满,以尽可能地平息下自己面前那个魁梧身躯一个男子的怒颜。
我怕极了他!
就那样,短时间地风平浪静着,风情浪静了。相对于可能被激起的其人对我发起的另一番难以预料的猛烈进攻,攻袭,攻击,甚至是攻杀,我的嘴巴张得大一些,嘴巴嚼动得快一些而引起的嘴唇余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我那样想着,也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或者可以说成是尽职尽责地做着,我不知不觉里,忽而放低一下自己的眼皮,带着自己黑亮的眼睛,我就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前方视野里那根笔直的木棍横穿着的烤鸡肉将要被我吞食至尽。
我眼望着那鲜嫩透白透红的鸡骨架子上残附着的所剩不多黄鸡肉,我越发地有信心,有力气,将其吞食得一干二净。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那个野男人他内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但我那时可以确定无疑地相信,那个野男人他的眼睛视线一定还是紧盯着我那里的。我不能确定,在那个时候我是应该将所剩不多呃野鸡肉一弃了之,还是应当将其吞食,甚至该说是舔食得一干二净了。因为倘若我就到那时随手将其丢弃,我害怕其人突然动怒,怒斥我不珍惜其人亲手烤出的野肉,怒斥我奢侈,浪费;倘若我反过去将那只野鸡肉骨架子上面所有的野肉跟喂蚂蚁一样舔得一丝不留,我又惧怕其人怒骂我丢人,骂我不成样子,骂我慢慢腾腾……可二者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我采取后者,可能更好一些,因为虽然我在尽心竭力地加快吞食的速度,但由于嘴巴被其人摧残出的伤口辣疼,我自己也能感觉到,狼吞虎咽那个词,始终用不到我那一刻的吃态上了。可假如我随手将那手握的野鸡肉横穿木棍丢弃地上,我害怕其人万一动怒,手捡起那只笔直硬实的木棍暴打于我,我将等同于自谋苦吃。
于是,我就真的像喂蚂蚁一样精心细致地继续舔食鸡骨架子上的残肉。
——看来,你还算有点品味!大爷我的烤肉喂了你,也算没有白瞎!以后跟大爷我在一起,吃东西就不要表现得这么寒碜,假如被传出去,丢了大爷的人!
紧接着,在我精心细致地舔食鸡骨架子上的残肉到刚刚投入的时分,我的耳中传进了那个喜怒无常大男子终于听上去有些像话,有点儿温柔的口声。只不过是,在我品味他的口声之末,我又不得不觉得其人的话语内容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我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放慢自己的动作,放缓自己的嚼动,放停自己的嘴巴,我犹犹豫豫地抬起眼睛,朝着小殿堂屋地近中央地方的那个喜怒无常大男子望去,我耳畔回响着其人的话语,我眼睛偷视着他的面容,我看到他宽大的脸蛋子表面上刚刚还密密麻麻凸起的瘦鸡肉疙瘩一瞬间很自如地塌平,塌进了其人厚厚的脸皮中。同时地,其人弯刀一样的宽眉毛轻悦地舞动着,其人的冰冷眼睛里现出一抹消逝而过的欣笑神情。其人眼睛里的欣笑神情之末,也是伴同着其人刚刚的那番话语消声之末,其宽大的脸蛋子上重新显现出深奥的沉静,死静,如同一滩死水那么静。
霎时间,我的紧张大步而至。我连续不自然地眨动双眼,在看到其人脸表的沉静之后。我不得不开始焦急地沉思,深思,其人那番话语,话语之末里所蕴藏的内容。
他说我‘有点品味’,他说他的烤肉喂了我没有白瞎,自然是在夸赞于我,应该是在夸赞于我对他烤肉的喜爱,和舔食,那之中自然也应该包含着,他对于我珍惜他亲手做出的烤肉的赞同。可是,他的后一句话语里的‘以后跟大爷在一起’、‘不要这么寒碜’和‘丢了大人’中,除了其人对我占有的一厢情愿之外,其分明传示出了他对于我舔食鸡骨架子上残肉的否定。
所以,我接下去不得不赶紧决定,我的下一步行动。
我随后紧张地再放眼瞅去近中央屋地位置笔直站立着的其人半眼,我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脸表冷酷加剧,我匆忙地低眼睛瞅一瞅自己左手提到嘴边的那根穿着空鸡骨架子的木棍,我一边在脑海里拼命地翻腾,我同时在耳畔肆意地逐音,我终于猛然之间在眼前重现出一幅其人凶残暴怒的画面,和其人在那幅画面击吼叫出的口声——
吃!给大爷狠狠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