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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市容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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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市摆摊的人乱糟糟地动起来,张柽带人把车上的东西摆出来。

    其实东西简单,是个四条腿的货案子,拿竹子做的,准确地说是个架子,上面没有案面,有的是几个竹条。

    一个个架子摆成排,每两个架子旁边放一个竹桶,竹桶里面再塞一大张油纸,因为竹桶制作时不够仔细,有缝隙,汁水能流出来。

    张柽跟着搬了几下,停住,对站在旁边卖东西的人喊:“东西给我放架子上卖,不准放地下,一个架子一天两文钱,

    一起交的话,五十文一个月,二十五文半个月。”

    “什么交钱?没钱!我交税了,凭什么还让我出钱?”一听到张柽的话,登时有人喊起来,不同意,绝对不同意,还要收钱,穷疯了?

    “不交钱不准用架子,架子的旁边不准摆地摊,要摆去角落里摆,不拿钱?不拿钱我这垃圾正愁没地方倒。哼!”张柽把脸一板,开始威胁。

    意思是不交钱的去角落,但是他会把垃圾跟着倒在角落。

    被他一吓唬,不少人沉默,但却依旧有人反抗:“我们去找上面,凭什么让我多出钱?我要去告,大家都别答应,要劲儿往一处使。”

    “算了吧,两文钱又不多,我给,耽误这工夫,我不知卖出几个两文了。”有人妥协,过来交钱。

    “有架子比没架子好,我家远,过来一次不能搬架子,两文钱,划算。”另有人出声。

    一个接一个交钱,之前强硬的人恨得牙痒痒,怎就不能团结下?拧成一股绳啊,还怕他一个扫大街的?

    徐宝在旁看着笑,还对说要交钱的人点头,对方也朝他笑。

    很显然,那些人是托儿,专门找来搅和的。

    徐宝看着无奈交钱的人,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毕竟人家多出钱了。

    但他劝自己,没做错,因为别人交的租架子的钱不白交,首先有架子,不然雨天卖东西,摊子铺地上不舒服。

    而且从此西市摆地摊的区域就变得利索、干净,卖的人方便,买的人舒心,相互摊子磕磕碰碰起冲突的机会要跟着减少。

    同时还有别的福利。

    有人交完钱帮忙摆架子,他好把东西放上卖。

    还有童蒙书院孩子的家大人等扫街的人把角落清理干净后,在那里用竹板拼房子。

    房子是徐宝安排的,他知道,只要有角落,必然会脏,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简单,在角落修出办公室,人呆在里面,开个门,自然就干净了。

    办公室的旁边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人拼房子,后拼的房子小,高一米五左右,上面还挑帘。

    这样的房子一共拼出来六个,每个里面放一个大马桶,由于市场上的男的多,女的少,厕所就是四个男厕,两个女厕。

    办公室旁边还有个大水桶,有木盆和手巾、草木灰盒子,用来给人洗手。

    厕所一拼,市上的人看见、了解功能后,掏钱的时候便利索多了。

    他们看到这钱没白花,不是让人全拿走,有厕所谁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决问题?而且角落太多人解决问题,还脏,脏到下不去脚的地步。

    这便是一个厕所衍生出来的价值,它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售货架子在众人帮忙下逐渐拼好、摆齐,此时从西边又过来不少车,一群闲汉手上拿着工具,车到地方便从车上往下卸沙子,从城外拉来的沙子。

    沙子均匀地铺在市场地上,水道也专门通一通,上面破损的板子换成新的。

    如此,哪怕是之前反对的人也不再出声,雨天踩在沙子上,比踩在泥上强的不是一丝半点。

    半个时辰,一切做完,闲汉拿钱离开,童蒙书院孩子的家人也回去做别的事情,张柽带着六个人来回溜达,看看哪个地方不齐,再挪动挪动。

    卖东西的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站在‘柜台’后面,前后左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舒心。

    有后来买菜的人一到西市,整个人被定住,过一会儿才小心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看看自己是否走错路了。

    等发现熟人,蹑手蹑脚地凑到卖猪肉的摊子近前,问:“秦六屠子,今儿西市怎么了?”

    秦六屠子把刀在荡刀皮子上荡两下,矜持地说道:“没什么,下雨,地上埋汰,铺点沙子,搭个架子而已,今天你看看骨头不?”

    “来半刀肉吧,挑膘厚的切啊。”这人说着买肉,还是很好奇地张望。

    “好咧。”秦六屠子麻利地‘走’了半刀肉,拿草绳一拴,递过去,顺手把案子上的血水子刮下给甩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动作那叫一个自然,好似练过无数遍。

    其他卖菜的也是把摘出来的烂的菜扔到垃圾桶里,倒不是说习惯,而是他们认为往别的地方扔,体现不出一天两文钱的价值。

    他们是考虑自己花钱就要享受,垃圾桶就是享受的一部分。

    更有人专门上厕所,出里拿草木灰洗手,再用手巾擦,感觉神清气爽、阳光普照,然后正正斗笠,顶着雨继续卖东西。

    京城的西市不算别的店铺,只每日摆摊的便超过一千,各种东西全有卖。

    他们终日来卖东西的交半个月的钱,二十五文,有不确定明天是否还来的就交两文。

    张柽领着人收了一万五千五百多文。

    这钱一部分张柽收起来,之前来的闲汉是他雇的,花两千六百文。

    再拿出来七千二百文,回去给村里的人,把账结了,一千二百个架子,一个架子六文钱。

    正常来说买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竹子架子,数量大,四文钱一个算多给,但毕竟是自己村里的人,帮忙运、帮忙搭建,涨两文。

    还有一千文给童蒙书院孩子的家人。

    最后还剩下四千七百多文。

    张柽坐在办公室里,六个人围着,一起看筐里的钱。

    张柽咳嗽一声,说道:“有一千文给周吏员,是周吏员给我们一个做事情的机会,下半个月还要多给,大家没有反对的吧?”

    六个人摇头,不反对,敢反对会被踢出队伍的。

    张柽继续说:“还有三千七百一十四文,我拿五百文,你们一人二百文,有反对的吗?”

    六人还是摇头,不反对,下半个月会更多。

    “还有两千文,一千五百文用来晚上雇人收架子,一天一百文,有反对的吗?”张柽再问。

    “我们自己可以收。”瘸子心疼钱。

    “会把你累死的,晚上你们要清理马桶和垃圾桶,早上你们摆,就这么说定了,还有的五百一十四文,拿三百文买手巾、油纸,柴火灰不用钱,隔几天去于家店取一次,最后还剩的,今天干完活,我带你们去于家店喝酒,有反对的没?”

    张柽把钱全计划用光。

    “没有”“同意”“不反对”六个人喊。

    他们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原本是以为在西市扫街,又苦又累,每个月熬下来得些活命钱,过一天算一天,以后的事情哪有心思去想。

    然后来了一个管事的,听人说是给上头的周吏员使了银子,以前是个牙行的,那牙行完了。

    这新来的也瞧不出什么不同,看上去是个实诚人,跟着一起干活,但脸嫩,抹不开面子管摆摊的人要钱,那给周吏员的钱算是打水漂喽。

    可就在自己以为跟着他姓张的一起混原来的日子时,一夜起来就全变了,一群人过来,忙忙活活的,转眼一万五千多文就到手了,给钱的还很高兴。

    他姓张的本事了得呀,前两天看走眼喽,给周吏员的银子没白使,真能捞回来啊,真能耐。

    自己咋就没想到过呢?那些个日子苦啊,想起来,心难受,数不清的铜钱从自己手里流走。

    一年岁大的人,眼圈已经红了,他在西市扫街扫了十年,三伏扫到三九,花开扫到叶落,白活了。

    他擦擦眼角,对张柽说道:“张头儿,你是大能,往后一月三万多文,是不是能分更多?”

    “嗯哼!”被人称赞的滋味很好,张柽矜持地颔首,说道:“下个月的钱还要花出很多,冬天西市同样有卖东西的,不能让他们挨冻,这个……你们无须操心,有我,我早筹划妥当。”

    张柽胸有成竹地说道,实际上是徐宝今早来时路上跟他说的。

    对别人来说想个改变现状的思路很难,对徐宝来说根本不算个事,他那边同样的事情是成体系的,选一个差不多的改改,便可用在当地。

    ******

    六个人高兴地摸着腰间别着的钱袋出来巡视,钱直接给了,带在身上才安心。

    他们看着整个西市摆摊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不需要忙,只晚上收拾一遍。

    他们溜溜达达的,像走在自己的领地中,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不但是他们,卖东西的和买东西的也是如此,买东西的原本因阴雨天心情不好,尤其是一想到市场那埋汰的样子,很不愿意来。

    可等着到来西市,突然发现想像中的赃乱全消失了,这里居然比别的地方还好走,除了铺青石的地方,再没有哪能比。

    许是东市那里也不如这边吧?那一排排的,瞧着怎就叫人打心里畅快呢?

    买菜的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而等别人摊子摆好过来收税的周吏员及手下此刻正站在不远处,他们瞧着市场,同样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