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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食客把王况他们带到了一家酒楼前,对门口侯着招呼客人的伙计说:“这几位客人是慕盐水鸭的名而来的。”又冲王况拱拱手:“这家酒楼做的味道不错,算是左近最好的了,也是这时候没什么客人,若是等用餐时刻来的话,怕是早已人满为患了。几位请。”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一个,这让王况有点惭愧,刚才他还有点怀疑这人是托呢。
“这人有意思。”林荃淼摇头晃脑的,冲王况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打量了下自己的穿戴:“他竟然是向你二郎行礼,好歹我也是个秀才不是?瞧瞧,二郎你打扮得活脱脱暴发户一个。”
“嗯,你穿得像秀才,说话像暴发户。”王况回了他一句,旁边王冼就接了上来:“二哥是穿得像暴发户,说话像秀才。”孙嘉英也接趣:“所以他不和暴发户说话。”
“你们都是暴发户。”林荃淼有点急了,“物以类聚,所以你们都是。”说完发现这句话把自己也绕进去了,就悻悻的赶紧闭口不说了。
酒楼伙计在旁听三人斗嘴斗得有趣,却又不好得罪客人,强忍着笑,将王况他们引到二楼临江的座位坐下,赶快跑了,叫其他的伙计来招呼,不跑不行啊,实在是憋不住要笑,再呆下去就要憋死了。
王况点了一只盐水鸭,一只板鸭,一份清蒸鳜鱼,一盘菘菜,又给每人点了一碗豆腐脑,再要了一壶酒,就没再点了,这时候金陵的很多吃食都还没定型下来形成自己的特色,基本上其他的吃食在各地也都能吃到,只有鳜鱼,既然来到长江边了,那是必吃的,而且这时候的长江鳜鱼,那可绝对是真正纯野生没任何污染的。
伙计见王况点了鳜鱼,就提醒说:“好叫各位郎君得知,这寻常鳜鱼一尾便有两斤左右,各位已经点了两只鸭子,一只鸭子就已经有两斤多近三斤了,怕是吃不完,不若下次来再点?或者鸭子只点一只?”
“你这伙计也有意思,竟然劝客人少点吃食的。”林荃淼笑说到。
王况摇了摇手:“不妨事,我们就是为这吃食而来,明日便要离开金陵了,再要等到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如果真怕我们吃不完,那板鸭就蒸半只就好了,剩下半只帮我们包好,好在路上吃。”板鸭也是要趁热吃的,凉了又硬了,不过有那帮军士在,王况倒也不愁。想到那帮军士,他们估计是没那闲钱来吃板鸭的,王况又把要离开的伙计叫了回来:“帮我们包好三十只板鸭,等下一并结帐。”伙计喜滋滋的应了自去忙了。
“二郎你买那么多板鸭做甚?要是那些军士吃的话,有个十来只也就够了。”林荃淼有点不解。
“这板鸭又不会坏,带到长安给你二叔他们吃啊,在长安可是吃不到这么肥美的鸭子。对了,二子,你帮我记下,等回建安路过金陵的时候,我们还要买些回建安。”王况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开了,最好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只活鸭子回建安养,后世闽地虽然也有沙阳板鸭,但那都是用的本地草鸭(一只草鸭杀好后,肥的不过两斤多点,比南京鸭要差许多)做的,原材料的限制就注定了沙县板鸭远没有南京板鸭有名气,味道也要差了些。
“难为二郎你替某着想,嘿嘿。”林荃淼读书读多了,在人情世故上就有点笨笨的,这还是这两年王况的熏陶,不然以他前几年的性子,绝对是书呆子一个。
“少来,这是我们三兄弟自己备的,你的你自己备去。”王况白了他一眼。
“嘿嘿,咱们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说不定过段时间,某就得叫你小姑丈了,二郎你作为长辈,总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吧?”林荃淼家里管得严,每月的例钱都是有数的,有时候还不大够花,这一听王况说没他的份,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他是知道阿爹和二叔是有意把小姑姑说合给王况的,只是好像王况不大感冒,原因是小姑姑太野,这不,这年来林家一边加紧“教育”,一边也没忘了总在孙铭前面前吹风,只是这些全瞒着王况。
“嗯?”王况一听这话,扬了扬眉。盯着林荃淼:“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林荃淼恨不得掌自己俩嘴巴。原本这事家里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在小姑姑性子没改过来之前,万万不能说与王况知晓。这下可好,一下没管住自己的嘴巴,说漏了。等回到长安,还不知道二叔该怎么罚自己呢。
“说说吧,反正你已经说漏嘴了不是?你要说了,那些板鸭就有你的一份了。”这时候的王况活脱脱就像是个拿着糖果的狼外婆,对林荃淼展开了心理攻势。
后世的心理学选修课还真不是白学的,而且王况自己本身对人心理分析就有自己的一套,王况在上大学那会,大学生还没像后来那么在街上一抓就是一把,曾经有一次开全校师生大会的时候,有个校工就很嚣张的在四千多号的学生面前将椅子一把把的丢上主席台而不是用搬的,当时王况就很笃定的说:“这人很自卑,他潜意识里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比我们高一等。”结果后来没多久,果真传来,那个校工因为一个学生冲他喊了声“喂”而把那学生暴打了一顿被拘留了,后来有心理医生分析说他是过度自卑而导致的敏感。
林荃淼哪里招架得住王况的心理攻势,面对王况不断抛出的诱惑,没多久就抗不住了,一五一十的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等林荃淼说完,王况也就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林家上次带那小丫头来竟然是相亲来着,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好在他自己的事情孙铭前都让他自己做主,没有包办,林家也知晓这一层,所以一听说王况对小丫头没什么兴趣,就没提这事,不过孙铭前是知道这事的。但林家却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让林荃淼打探王况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等到听说王况见了陈丫儿一面就帮王凌把亲事定了下来,估摸着王况就喜欢类似陈丫儿那样的,所以现在林家就比照着陈丫儿的性子来引导小丫头。听说最近小丫头倒是安份了不少,不再那么野了,大概也是小孩子的好胜心吧,经常被长辈拿来和那些大家闺秀比,心里自然是有点不服气的,所以现在也是安安心心的在家学女红、学画写字。
王况听了是哭笑不得,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小孩子么,野些也没什么,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过来,这是尚武的唐时,像林黛玉那样的女子几乎就很难碰到,而且这时候的女子社会地位远比后来的宋明高过太多,别说长安了,就是在建安,都能经常碰到着男装的女子抛头露面。大环境就是如此,也就决定了现时的人的性格走向,否则后面哪里可能有武女皇的出现?再说了,自己也不喜欢病秧子啊。他觉得林家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自己对小丫头没感觉也就只是因为看她还是孩童心性,潜意识里把她当做小孩子看罢了。陈丫儿哪能和她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所以才会有现在勤俭持家的嫂嫂,而小丫头从小衣食无忧,自然心性成长也就慢些。
“瞧瞧你们整的什么事。”王况无可奈何,总不能说自己并不讨厌小丫头吧,那就更容易引起误会:不讨厌就是喜欢了?更不能说小丫头还没长大这类的话,如果被小丫头知道了会记恨的。
“某年龄还小呢,不想这么早成家。”王况只能这么推脱。
“还小?都十七岁了,还小?”林荃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况:“寻常人家,十五岁就娶亲了,你十七了还小?若要是到了十八岁,还没娶亲,那你就等着朝廷罚你吧。林荃淼说的是战争平复后,朝廷觉得人口太少,在这个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劳力的年代,人口绝对是国家头等大事,所以朝廷有规定,凡是男子年满十八岁,女子十七岁,若无特殊原因,必须成婚,否则要课以重税。
“别看着某,某是有原因的,要专心常举,等常举完,某也要成婚了,亲事是早就说好了的。”林荃淼见王况盯着他,就知道他要说的什么,连忙封口。林荃淼已经二十了,也没成婚,所以王况才会那么盯着他看。
听说林荃淼已经定了婚事,王况王洗他们的八卦心就起来了,王况早把自己的事给抛到了脑后,不就是十八岁前结婚么?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在建安到处去瞄,瞄上哪个了就主动出击,以王况在建安的名头,娶高门大阀是很困难,可一般的豪门那问题倒是不大,再说了,不是还有个小丫头在呢么?若是这小丫头这年来心性真成熟了许多,不再那么野了,自己也不排斥。小丫头长的还是不赖的,至少不像王况见到的其他家女子一般,胖得不像话。
“哪家女子啊?说来我们给你参谋参谋。”王况的手指头很有规律的一个一个指头轮流地在桌上“哒哒哒”地敲着,乜眼看着林荃淼嘿嘿笑,笑得林荃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跟王况混了几年,哪里还不熟悉王况的表情,这么个表情动作,那就是非要把他肚里的全掏出来了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