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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提前登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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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船上,王况才想起来在杏花村这么一折腾,都忘了祭拜了。好在船上物件更齐全,于是便在船头摆上了香案,将船上所能搜罗到的所有吃食不管荤的素的,生的熟的,全都各盛了一碟,什么卤味拼盘了,卤水花生,风鱼干,咸肉,长生芽等等琳琅满目十几碟将个香案挤的是满满当当的。兄弟俩跪在香案前,冲着东南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王冼嘴里嘟嘟囔囔的,王况听半天才听明白,原来王冼是在讲这几年来自己兄弟过的如何如何的安逸,而今大兄也回来了,还娶了个又漂亮有贤惠的嫂嫂,让天上的爹娘放宽心。

    等烧完纸钱,将壶里的酒洒入江中,祭拜便完成了。林荃淼图省事,直接就用了王况兄弟俩摆好的香案祭品也祭拜了一番。

    船上众人见王况他们祭拜,也都多多少少的勾起了思乡之情,于是这船上奇特的一幕出现了,众人排着队,挨个的在船头祭拜了起来。而这时候许多忙忙碌碌的船都正在往码头上靠,那些船上的船夫商人等看着这艘诺大的官船上的人竟然挨个轮流在那祭拜,都以为是祭拜何等尊贵的人物,于是下了船的便都不走了,就站在码头上看,没下船的也不急着下船,也站船头看,就等着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仪仗出来。也怪不得他们围观,本来么,平时就很少见到什么大官员出来的,这会见到这么大的官船心里就已经好奇了,再被王况带头来这么一出,就更加引人注意。有那先到的,见过是王况王冼兄弟俩带头祭拜的,就议论纷纷起来,有猜王况兄弟俩是公侯子弟的,有猜是某位相公家的。

    船上羽林军见微观人越来越多,担心有变,祭拜后便不再回仓里,而是全站在船边戒备的看着岸上和旁边船里的人。见到站船沿戒备的军士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就更坐实了大家的猜测,虽然慑于军士的威严退远了点,但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瞧压轴戏码的上演,耐何船上连军士,水手,梢公,仆妇杂役等等不下五六十人,每人祭拜半柱香的时刻,那也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眼见的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去,官船上的祭拜还在继续。徐国绪本来呆在舱中,靠在软褥上又在琢磨到了长安后怎么想办法把王况留在长安久一点,自己好时不时的偷摸着出宫来和他一起吃吃小酒什么的,就听外面阵阵嘈杂,而且声音听起来是越来越乱,嗡嗡嗡的,如同一只小蜜蜂,哦,不对,是好多只小蜜蜂在他耳边绕来绕去的,心下顿时烦躁起来,就起身出舱向外走,由于他是天使,因此这个三进的船舱自然是他睡最里面,外面第二进是王况王冼兄弟和林荃淼睡的,李业嗣有护卫职责在身,就睡了第一进。船舱两边还有一些小房间,就是黄司兵派的家丁和黄大以及军士们睡的了,这些小房间形成拱卫之势,除了给大舱左右各留了个丈许宽的窗户外,就把大船舱给围在了中间。至于其他人,就睡在了底舱。

    “出来了,出来了。”围观人群见到徐国绪步出舱来,见到他身上穿着的袍子,有去过长安见过宫中人物的,认出了那是宫内的装束,就小声的喊了出来:“哎呀我的妈呀,这可是宫里出来的人物,莫非,莫非。。。”他瞠目结舌半天,楞是没敢往下说。

    “莫非什么?你倒是快说呀。”身边的人催促。

    “嘘!某都说了这最后出来的可是穿着宫里的装束。你脑袋给狗啃了?还要某明说?”第一个说话的人顾不得再说什么,抛下了一句话,拔腿就跑。你问他跑什么?他跑去报信。若是自己第一个把来了贵人的消息报给县令和使君知道,那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至于是什么贵人,他也不管,反正他就认出了最后出来的那位穿的是宫里的衣服,有这点就够了。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码头上的人几乎就都知道了这个官船来历似乎不凡,顿时场面诡异的冷清了下来,鸦雀无声。徐国绪还以为是自己的威严震慑了全场,心下得意:李家二郎,别看你羽林军平时多威风凛凛,还得是某这等平时沾了皇帝威严的人出场。

    见到船头还有人在轮流祭拜,徐国绪也整了整衣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注定是个不孝子了,因此平日里无事总是要给先祖上上香什么的,更别提这清明了,他呆在船舱里不愿意出来就是因为今天什么也没吃,怕耗了体力。这时候见了香案,自然也是要规规矩矩的祭拜一番。

    见天使也要出来祭拜,本来在排着队等的就都把位置给让了出来,让天使祭拜。徐国绪也安安稳稳的站一旁等正在祭拜的一个杂役,这可不能催促的,凭吊先祖放任何人头上都是头等大事,就是皇帝来了,哪怕是天塌下来的急事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等人拜完。否则,那就是干扰他人行孝,这帽子没人能抗得起。

    “王小郎君,王小郎君。”就这时候,码头上的人群里传出一几声叫喊,王况听的分明,很像是杏花村店家汉子的声音,就让先前跟着去杏花村的两个家丁下了船去找人。没多久就把人给带到船上来了,这汉子挑着一担的箩筐,瞧那样子不轻,跳板都给他压弯了,就这还是比较冷的春晚,又是江风冽冽,汉子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汗珠,在船上的火把照映下闪闪发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几里路外挑来这么沉的担子来。

    原来杏花村店家夫妇俩听了王况说让明天早点送点卤味去码头官船上给他过眼,又听得王况说过卤味最重要的就是香料的搭配,至于火侯等其他环节,只要会做吃食的多做几遍也就能掌握。再加上寻思着今日是寒食,担心王况在船上没什么吃的,这一天没吃什么热食,晚上怕是要饿了肚子,因此夫妇俩等王况一走,就立马打烊,分工合作,一个做卤味,一个去采买食材回来费尽心机整了一桌的吃食赶着给王况送来。等到这汉子到了码头,才知道王况所乘的官船竟然不是他平日里见的那种普通的单桅单舱的小官船,加上围观人又多,他挑着担子跟本挤不进去,几次说是给船上送东西的,旁边人自是不信,人家那官船是什么级别,哪能要你着穿着瞧起来都破落之人送吃食?以为他是要骗了人好近前去看热闹的,因此都不让。汉子哀告许久没有任何效果,恰好徐国绪出来,全场静了下来,汉子眼尖,瞧见了站在徐国绪边上的王况等人,好在先前王况提有字,知道王况的姓,这才叫出声来。

    汉子上得船来,见到身边站着一溜的羽林军,登时就手足无措起来,见到了王况愈发恭敬:“小郎君,某是担心您船上没的做吃食的,晚上饿着,因此就没按您吩咐等明早再来了,若是有冲撞之处,还请小郎君饶恕则个。”

    王况见他紧张,笑了笑,拍拍他肩膀:“莫慌莫慌,某和你一样也是一介白丁,这是徐黄门,也是个和善之人,就是边上站着的各位兵哥,也是和善得紧的,不信你看。”说完王况就冲着离的最近的一个军士提起脚虚虚踹了一下:“绷紧个脸给谁看呢?来,笑一个。”

    兵哥这个称号是王况到了船上后无聊叫出来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个军士,就取了后世的叫法,没想到这叫法倒很受这些军士欢迎,说自己本来是兵,叫兵哥既点明了身份,又显得亲。于是兵哥这个词就在船上流传开了,现在就连船上的仆妇见了这些军士都是兵哥长兵哥短的。

    那个被王况点明的军士就是在栖霞岭上杀敌最多的人之一,因此每次站位,他都抢着站在离王况最近的地方,他有点不放心别人保护王况,常说:“你们别和某争抢,论功劳,某比你们大,辛苦点应该;论勇猛?你们勇猛怎么当时不多杀几个贼人,啊?!”因此争了几次之后,大家也就都让着他了。

    这军士听了王况话,咧嘴笑了笑,没想他不笑还好,本来他就长得满脸横肉,这一笑起来就更是狰狞,把那汉子给吓得退了一步。

    “得,得,得,尽帮倒忙。”王况无奈,又转过头看徐国绪。徐国绪正看着呢,一见王况目光转向他,就嘿嘿直乐:“二郎,你怎地这么孩子脾性啊?”见王况不依不饶的看着他,只好投降:“行了,行了,某也笑一个成不?”当然,他是不会学那兵士那样去笑的,好歹他是天使,人后随便王况怎么跟他没大没小都行,可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要保住天使威严。这时候前面祭拜已经结束,轮到他了,于是微微冲汉子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赶忙去祭拜,借机脱身。他能这样做已经是给了王况很大的面子了。

    王况见那汉子还是紧张,也是无奈,只好不再理会,转而去看那汉子挑来的东西。打开箩筐上面盖着的布,才发现其中一个箩筐里满满当当的装了十几罐泥封的陶罐,罐子外面似是洗过,不过可能时间匆忙没洗干净,还沾有些泥土。想必这应该是他们自家酿的酒了,王况不由大喜,这酒好啊,看那陶罐外面黑釉已经没有光泽的样子埋土里肯定有不少年头,估计是杏花村最好的酒了。不好的酒肯定不会埋进去,而且这酒是越埋得久就越醇。再看另一个箩筐,最上面是满满一大钵的卤味,羊肚,羊腿等等,怕是有二十来斤。再下面就是一些他们夫妇俩整治的菜肴了,瞧菜式应是下了一翻工夫的,至少色香味中就占了个色字。最为难得的是,王况竟然看到了一碟笋干炒羊尾,只是烹饪不大得法,羊膻味没去掉,不过也没关系,等下回锅再加工一下就是,笋干可是不怕多炒的,而且是越炒越香。

    菜是热的,味道随着箩筐打开也都散了开来,可惜船上众人都已经吃惯了嘴,连带鼻子也挑剔了起来,味道是闻到了,就是没人往这里瞧上一眼。王况见没人捧他“徒弟”的场,就抱了一罐酒出来,拍开泥封,喝了一口:“好酒啊,好酒。小淼淼,来,咱们把酒抬回自几舱里去,晚上喝个痛快。”

    酒一开封,那些军士就都闻到了酒香,又一听王况有独吞的意思,都急了,连忙围了上来,争着抢着要帮王况抬,好乘机自己捞一罐。

    王况那番话也只不过说说而已,想要好酒,就凭自己传艺的情分,杏花村以后还不是他想喝多少就送多少?见大家都争抢着抬东西,王况装模作样的护了几下也就罢了手。

    让孙嘉英把那钵卤味切了些过来,尝了尝,王况点了点头:“不错,味道还可以,不过就是桂皮放多了点,你以后少放点,还有就是寻访下买到桂叶来代替桂皮,这样就不怕分量放多了。桂皮和桂叶都是同一树上的,一个是树皮,一个是树叶,应该不难找。以后若是有熟识的商人到建安,可让他们到富来客栈找某,某给你捎些新调料来,可以代替茱萸,味道更好。”

    王况说一句,汉子就应一声,紧紧的记住王况的话。见王况没什么好交代了,连忙告辞走了,在这个他平生见过的最大官船上呆得越久,他的腿就越没力气,要是再呆下去,还不知道有没力气走回家呢。至于说道谢之类的话,汉子没说,不是他不感激,而是王况给的恩情实在是太大了,好在现在知道了王况是建安富来客栈的,有这个就够了,以后只要有过往的行商,就让他们多带些酒去,哪怕运费再贵也是要带的,他对自家的酒还是很有信心的。

    码头上围观的人还没散去,见汉子下得船来,有认识他的就说:“咦,这不是秀山门外杏花村的么?怎地他会送东西去船上,难不成是给船上的官家送的吃食?”

    “当是吃食没错,先前他被挡在外面,正好就在某身后,某是闻到了菜香,可是也怪了,以前去杏花村,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好吃食,就是酒还不错,怎地今儿个送来的吃食那么香?隔着箩筐某都闻到了。”

    “若果真如此,那明儿个某就去瞧瞧,真要是有好吃食,以后某等又多了个好去处。”

    。。。。。

    王况也没料到,就过了今晚,杏花村提前了两百多年登上了舞台,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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