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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怎地不见你今日对皇后娘娘提起璃罐的事?”检查完给长孙皇后桑拿用的热石头后,瞅着个没人机会,徐国绪低声问王况:“今日难得皇后问话,该抓住机会才是啊。”
王况摇了摇头,进了皇宫里后,王况才知道,在皇家人眼里,他依旧只是个布衣,可有可无的角色,来长安十多天了,前前后后也进宫有五六次,但他听到的长孙皇说的话绝对不超过十句,还大部分和他王况无关。想来若不是因为太过关心皇后的病情,李老二也是绝对不会正眼瞧他一下的,这让王况原先因为进宫的兴奋渐渐冷了下来,开始正视自己。
想来也是,自己只不过是个稍有点烹食技艺的商贾,又不是什么治世大才,更不是勇猛将领,到目前为止,自己对大唐的直接贡献几乎是没有,即便是后世国人的最爱—辣椒,现在也只是小范围的供应,或许它能改变国人的饮食习惯,但对历史的贡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也正是王况自己所想看到的。
长孙皇后或许真如历史所述,是个贤明的皇后,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一定是和蔼可亲的类型,巨大的身份鸿沟摆在那里,即便是圣人,也没法逾越,否则为何孔子出游坐牛车,而随行的弟子只能走路呢?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其他不说,就连这十几天里,王况也都没见到过一个皇子公主,这让他原本抱着的一腔期望也落空了,现在想想也是好笑,皇子公主都是什么身份?先不说他们要天天被人督促着学习,就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又岂能轻易见到他们?
而长孙淖还不知道正躲哪个角落里盯着自己呢,现在王况唯一寄以希望的就是李老二的封赏了,那将是他唯一解除长孙淖威胁和获得李老二保护的机会。
算了,大不了,把桂花和金桔搞成皇家贡品就是,这样虽说自己的钱袋子要瘪下去不少,但对家乡也算是有个交代了,王况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不烧了?”徐国绪见王况摇头,心有不甘的问了句,这可是桩大买卖啊,先不说那金桔的功效如何,就光卖相,估计一推出来就会成为抢手货。还有辣椒酱,昨天他可是看出来了,红红的辣椒酱还是装璃罐里漂亮,大冷天的,只要见到那一抹红色,都能让人食欲增加不少。
“烧,必须烧。”王况想了想,不管情况如何,这璃罐还是必须烧的,否则容器问题根本没法解决。而且他也想通了,即便以后桂花热了起来,别人觊觎的还是桂花,而不是璃罐。只不过以后,富来客栈肯定是不能在冬天卖新鲜菜蔬了,好在自己吃的还是可以有的。
“如此,某便去寻人了。”徐国绪见王况定了下来,心里也安定了,他之所以这么热心的鼓动王况烧,有一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担心王况离开长安后,别人能不能真的种出菜蔬来,在他看来,只有王况亲自动手做的事情才是靠谱的,一想到大雪天的,能吃上一口新鲜的绿油油的菜,徐国绪的心就热呼呼的,干劲冲天。
当然了,如果真的能在冬天吃到新鲜菜蔬的话,那么王况之前所担心的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只不过王况现在面临的难题是,第一,他必须在秋霜前赶回建安,否则今年的桂花和金桔又该浪费掉了,这时候王况有些后悔,当初没把怎么制桂花茶的方法告诉嫂嫂。第二,他不在长安的时候,程处默他们肯定是种不出大棚菜的,这里面不仅仅是保温和日照的问题,还有湿度控制和越冬虫害的问题,这些问题说是肯定说不清的,必须得有专人跟着自己慢慢的摸索才行,就连自己,都是只知道大方向,细节也是空白一片,比如说棚内的温度该控制在多少范围内,如何测量,湿度要控制在什么范围内才能最大限度的防止虫害,越冬的虫该如何灭,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绿叶菜好办,但茄瓜类必须要授粉才行,这些都必须是手把手的教了才会做的。
王况决定去找程处默商量,有些问题,也许对自己来说是困难,但对程处默来说就不一定是困难。
徐国绪也赞同去找程处默商量,他带着王况拐到了卢国公府,门房却说自家郎君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向。或许也是去寻匠人了罢,王况想。
而此时已经近午,程处默既然不知去向,想必尉迟保琳和秦怀玉也是如此,估计去找也是白跑一趟,王况只好给卢国公府门房留了个徐国绪的名剌,和徐国绪回林府去了。
“王郎君,有客来访,在厅里侯着呢,某等说了您不在,客人说等您回来,小郎正陪着。”才到林府,脚还没踏进去,门房看见了就跑了过来。王况有心事,没注意到门房今天对他的称呼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二郎,而是更为恭敬的郎君,这个称呼通常都是对自己主家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的尊称,而且通常都是有很大发言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称呼,即便是林荃淼,也不过是称为小郎罢了。徐国绪却是听出了不同,意味深长的冲王况的背影笑了笑,赏给了门房一摞钱:“不错,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门后的山墙,就听得一通抱怨:“二郎你总算回来了,某都等急了,徐少监这吃货呢?没跟你一起来?不是说他天天在林府蹭饭的么?咦,你这吃货,怎地慢吞吞的半天才进来?快来快来,某找你有事。”
原来程处默回去寻思一下就明白了,要找匠人还是要徐国绪方便,所以一大早就去约了尉迟保琳和秦怀玉去找徐国绪,听说徐国绪跑林府来了,就折到林府来,不料王况和徐国绪今天只是去检查一下石头,走的是另一条路,所以他们也就扑了个空,没在路上碰到。好在林家人是知道程处默的,堂堂小公爷,小混世魔王,整个长安不认识的还真不多,就连忙说徐国绪天天午饭都是在林家吃的,午前一定回来,言下之意是请小公爷在这等着,小公爷上门啊,多有面子的事,以后传出去了,自家的脸上也要光彩许多。听说徐国绪天天来蹭饭,小魔王这才决定不走了,就在林府等,也打了在林府蹭一顿饭吃的心思。林老太爷今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林翰则去自家商铺酒楼了,所以就由呆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林荃淼出面接待。
徐国绪故意装糊涂:“小公爷找某有事?”见程处默说找自己,他就知道了来意,只是现在,他更愿意把筹码留着让王况来用,若要是昨天以前,他可能还不会做这样的考虑,但经过昨天的芣苡的插曲之后,让他看到了王况和自己身上的共通点,都是穷困人家出身,都是念旧的人,这让他对王况起了惺惺相惜之心,也就是从昨天开始,他是彻底的从心里把王况当做了朋友。
“你个吃货,莫要装蒜,难到你还不知道某的来意?若真要如此,你早些年也早化成灰了,还能活到现在?”程处默才不吃他这一套,在宫里的人,心思要不细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要不强些,哪里有生存的空间?还能当上内府局少监?这是多少人眼红的位置。
“待价而沽,待价而沽。”徐国绪嬉皮笑脸的,旁人听了小公爷的名头就要先怵三分,他可不怵,和程处默打交道的年头也不少了,徐国绪吃得死死的,程处默通常都是虚张声势的吓吓人,并不会来阴的,否则他那老爹饶不了。
既然程处默来了,王况少不得要下厨去整治点东西来,只是在厨房他犯了难,四五月正是食材最少的时候,而这时候的人,最怕的又偏是油腻的东西,但王况心中有事,也没什么心思整治东西,想来想去,看到一只杀好的鸭子,算算时间,半个多时辰也差不多,得,就它了,费时不费力,整治好了又不油腻,只要让孙嘉英看着炉火就成,而且这个耗时长,正好给自己腾出时间来和程处默商量事情,春困秋乏,要是等酒足饭饱了,人就都犯困,脑子也不大好使,还是空着肚皮头脑更灵活。
这个季节,正是鸭子换毛的时候,通常禽类这时候都会褪去细绒毛(冬羽),换上夏秋季节的大片羽,而春夏季节换毛的禽类最是好杀,毛很容易褪去,最难杀的就是秋冬季的,在外面羽毛下还长着密密的细绒毛,很难褪去。所以这只鸭子杀得很是干净,所有毛根全都拔除了。
见王况准备动手整治这只鸭子,林府的厨师们都很期待,王况这些天来露的几手已经让他们受益匪浅,有些菜式已经在建林酒楼正式挂牌了,效果出奇的好。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王况准备烹鸭,就都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说是帮忙,也只是借口而已,想学艺是真,王况并不在乎,有人帮忙更好,于是就分配了任务下去,有的去找沙子;有的去烧水;有的去切姜片,王况特地交代了至少要切半斤。
不消多时,东西全准备妥当,王况先将鸭子在滚水锅里加了点酒烫了下去掉血腥味。在大陶钵里满满的铺上一厚层姜片,再将鸭子放进盘好,加盐,倒进满满的两瓯酒(不加水),盖上盖放到炉火上煮,又让另起个炉子,放个小铁锅,沙子倒进去烧,等到这边沙子烧烫了,那边鸭子也煮开了,就将陶钵移到沙子上,整个钵埋了一半进沙里,让下面保持炉火烧着让陶钵里的汤汁小滚着就行,又交代了孙嘉英在旁看着,大概一刻钟左右打开盖翻一下鸭子,直到汤汁快干了,再淋些麻油进去焖,一直焖到姜片变红即可起锅。
这是经王况改版过了的姜母鸭,做法简单,唯一就是耗时间,要是按正宗的做法,就比这繁琐些,好在改过的味道并没改变,做法又简单又容易上手(后世许多姜母鸭店都加有其他的调味品,类似一滴香之类的,这样的香很好辨别,远远的闻到都是奇香无比,而真正没加料的姜母鸭闻起来并没那么香,而且加料的汤汁沾在手上,一两天内手都是香的,很难洗去)。而唐时的人烹鸡鸭都是熬汤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做法,不免啧啧称奇,还有厨子心下叹息可惜了一只好端端的鸭子的,不过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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