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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周围,人山人海。
一溜的大铁锅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锅里不仅煮着粥,还煮着一些肉。
程家仓库里的食物太多了!
衣衫褴褛的流民们,个个垂涎欲滴。
其中女人居多,她们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的,若不仔细辨别,看不出是女人。
正因如此,流民队伍的纪律相对较好,没有发生抢夺事件。
周鉴枪毙了程家父子,羽林卫又个个带刀,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就连程家的家丁护卫们,也变得老老实实。
他们大多是从程家佃户中选出身强力壮,用以看家护院的。
家中没少遭到程家盘剥,故而对程家感情不是很深。
有的人甚至欢喜雀跃,只是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新地主,会不会如程老爷那般盘剥自己?
更多的人担心的是,这位新地主是何身份?
为何敢在青天白日下,明目张胆的杀了程老爷父子?
真是大寇不成?
若如此,程老爷的兄长程知府,必然不会放过他们。
到时候朝廷人马前来围剿,自己可得躲远点......
“周老爷来了!快快让开!”
见周鉴到来,流民们纷纷恭敬让路。
周鉴点点头,看着一个个冒着白气的大铁锅,说道:“排队,施粥!”
一路上他施粥几天,流民们早已知道规矩,一个个主动排队。
立规矩最难的往往是最开始的时候,记得那次施粥,一个青壮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打倒几个妇人,抢夺锅中肉食,还把锅给踢翻了。
周鉴亲自动手,砍了那青壮的脑袋,自此再无闹事。
周鉴立规矩,向来都是这么粗暴简单。
根本不用煽情的讲一大堆话,那样只能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事实证明,他的方式效果显着。
为拉拢人心,周鉴亲手手执勺舀粥,给流民一个个的盛粥。
不满十二岁的孩童优先。
其次是老人,最后才是男丁和妇女。
能在这个时期活下来的小孩,真不容易。
他们个个身形干枯,四肢瘦小,皮包骨的模样让人心疼。
此前周鉴只在视频里看过非洲人那般。
如今亲眼所见,感触颇深。
领到粥的流民们小心翼翼捧着碗,蹲在戏楼旁大口喝着。
他们小心吹着油花,望着碗里的一片肉,嗅着肉香味,有人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对一路难逃只有树皮啃的流民来说,这就是世上最好吃的美食!
感恩周老爷!
喝着香喷喷的肉粥,众人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活力,彷佛对未来有了希望。
听着一片稀里哗啦的的喝粥声,周鉴心中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为官者,若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最大的业绩!
“不好啦,官兵来了!”
一声吆喝,震惊四下。
流民们纷纷起身,紧张着看向庄外。
“不好啦,官兵来了,好多人!”
一个青壮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大声叫嚷。
周鉴十分淡定,让王业泰大开寨门,不得阻拦。
他们占据程家庄后,最近的官府沭阳县衙,一天下来始终没有动静。
没想到他们去淮安府城摇人了。
也是,知府大人的家都被人抄了,理当先通知家属。
很快,就见一大片官兵汹汹而来。
淮安府以为有大寇入侵,当即调来了重兵前来围剿。
不仅有沭阳县衙和淮安府衙的三班衙役,还有当地的卫所兵和漕兵。
足有数千之众,全副武装。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四品袍服的官员大步迈出。
他年龄五十出头,大腹便便,一张圆脸滚嘟嘟的,不像是当官的,反而像是商人。
周鉴没猜错的话,这胖子应该就是程老爷的兄长,程泰!
程家以商起家,商人气息太浓。
程知府的身后,跟着一个相貌温和的中年男人,身穿七品文官袍服,应是沭阳知县。
还有一个正三品武官打扮的人,不用说是淮安卫的指挥使。
他虽是正三品,但身位却在七品知县身后。
淮安卫指挥使赵彪一声令下,当即数官兵上前,呈现半包围状态围住戏楼。
周鉴心想,都说地方卫所兵一片糜烂,这淮安卫的指挥使倒是有点东西。
流民们大惊失色,有人当场哭了,唯恐被官军当场流寇杀了。
淮安知府程泰细小的眼睛,不断对着周鉴等人打量。
见这帮流民没有反抗之意,隐隐以一个年轻为首,程知府心下稍安。
他上前一步,隔着十余步大声喝道:“你是何方人士?叫甚名字?为何聚众谋反?给本官从实招来!”
话不多说,直接扣帽子。
反正对方是瓮中之鳖,先了解一下,待杀了也好上报朝廷。
“既然你想知道,那便告诉你,你且听好了!”
周鉴负手而立,高声道:“本人姓周,直隶人士,乃大明镇安侯,官居太子太保、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加户部右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徐州、淮安、扬州、庐州等地、兼理河道海防、提督四府三州一切军政要务!”
顿了下,周鉴神态蔑视的瞥了程知府一眼:“听明白了吗?”
听这一连串的官位报出来,众人皆是大惊。
几个当官的早已愣在当场。
尤其是程知府,一双细小的眼被脸上肥肉挤得差点见不到,表情非常夸张。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八个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些官职,随便一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为了能有效管理地方,大明的漕运总督都会挂职都察院右都御史和户部右侍郎。
因为户部左侍郎和左都御史,一般都会在京主持事务。
所以“左”字是不能给作加衔,通常以“右”字加衔。
漕运总督是个跨省跨行的封疆大吏,这些职衔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都御史,可以随便弹劾惩治他所辖范围内的文武百官。
淮安卫指挥使赵彪上前,抱拳道:“真是镇安侯?可不敢假冒朝廷大员......”
周鉴点点头:“正是本侯,你叫什么名字?”
赵彪立马跪拜行礼:“下官赵彪,忝为淮安卫指挥使,不知总督大人驾临,冒犯之处请大人宽恕!”
眼前这位年轻人,二十出头,英俊潇洒,气度威仪,完全符合新任漕运总督的气质!
赵彪下跪时,手下眼色好,立马撤去了包围。
周鉴高冷的点点头,道:“起来吧。”
赵彪不敢查验周鉴的身份,不代表别人不敢。
程知府忽然道:“怎么可能会是总督大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是自己身份?”
老家被抄,自己亲弟弟和侄子被杀,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对方是真的漕运总督还好,若是假冒的,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鉴望了程知府一眼,神情淡然,嘴角上扬。
他朝王业泰瞥了一眼。
王老弟会意,从背后取来一个黑色包袱,从中取出一个红色曳撒衣物。
慢慢抖开,竟显露着蟒形图案。
“是蟒袍!”众人惊呼。
吴秀才的嘴角微微抽动,没想到这位周老爷,竟真是镇安侯!
周鉴在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蟒袍玉带。
整个人的气质陡然提升了一大截。
顾盼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流转着威仪。
周鉴正了正蟒袍,负手来到程知府面前,神情高冷道:“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赐教?”
在他身后,王业泰手托侯爵印玺。
真......真是镇安侯!
天塌了!惹不起啊!
程知府只觉天昏地暗,腿脚不利索,颤颤巍巍道:“下官......下官......淮安知府程泰,拜见总督大人......”
周鉴慢条斯理的道:“一个小小的四品知府,竟跟本侯摆谱!何不以溺自照?”
称知府是进士出身,瞬间明白了这句极具羞辱的话。
总督大人让我撒泡尿照照自己?
程知府老脸发烫,身形摇摇欲坠。
“来人,将他拿下!”
不等程知府回答,就被周鉴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他早闻新任的漕运总督,半年前为钦差大臣巡视在山西,清空了山西半个官场!
如此狠人,谁敢跟他动手?
不是纯纯找死?
指挥使赵彪似乎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