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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容韫和浅浅地笑了一下,“只是觉得你军营的事忙,怕耽误了你的时间。”
傅衡沉默了一下,抬眼看向她,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如果你确定不是嫌我烦,我一定会去的。”说完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军营里确实有事要忙。”
容韫和垂下眼睑,点头道:“那谢谢了,我明早等你们来接我。”说完便跳下了车。虽然她很不喜欢欠人人情。但那次被傅衡掳走的事,让容韫和觉得自己的武功跟人差的还是很远,明天到兰园去,虽然有李綦在场,但她总觉得不踏实,谁知道那位于先生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得麻烦傅衡跟她去一趟。毕竟打了赌,毕竟赌金是一百两银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赌约赢回来,否则岂不是太对不起于清明的一番心意了?
反正“蚤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们欠苏家的人情实在太多,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待到以后容晖和有出息了再还罢。
只是傅衡的态度让她隐隐有一些不安。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小孩儿,什么都不懂。傅衡的那种灼热的目光,在前世那些男孩子的眼里,她会经常见到。只是当时她是居高位者,可以不用在乎别人是什么想法。别人如何想是别人的事,她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可这一世,在这样的古代,在容家弱而苏家强的情况下,如果傅衡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容韫和不知道,接下来她会面临多大的压力。
“妈妈,囡囡今天可厉害了……”目送着傅衡的马车离开,还没等进屋,容晖和就连比带划地把赏花会的情况跟吕妈妈描述了一遍。
“我去换衣服。”容韫和生怕自己听了会脸红,连忙回房去。
待容韫和把脸洗净,换了衣服。又进空间里看了一会儿花,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容晖和已在房里读书了,而吕妈妈也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容韫和想了想。将那一百两银子拿了出来,走到吕妈妈的房间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房门并没有拴。以容韫和的武功,想要这房门不响,自然不是难事。她悄悄地走了进去,看到吕妈妈背对着坐在床沿上,脸上浮着笑正要开口说话,却恍惚听到一阵抽泣声。容韫和赶紧停下脚步,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向吕妈妈望去。
吕妈妈情绪很激动,全然没有听到背后的动静。只管对着手上的一块玉佩,哭泣着喃喃自语:“……主子您知道吗?小姐她……长大了……不但跟您长得很像;跟族长,也很像……还和您与族长……一样有才……您要是知晓。不知是会伤心,还是会高兴……这么多年了,您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她手里的那块玉佩,细如凝脂,晶莹剔透,一丝杂质也无,容韫和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块品质上乘的羊脂玉。更让她震惊的是,这块只要半个巴掌大的玉佩,被人雕刻成了一只凤凰。那雕工极为精湛。玉凤似要活过来一般,昂首长鸣,展翅欲飞。
吕妈妈说了那几句话后,终于泣不成声。扑到被子上用被子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哭声传到房外。容韫和摒住呼吸,悄悄退出了门口,又把房门轻轻掩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容韫和悄悄地退掉鞋子上了床,抱膝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枝绿树的枝丫发呆。这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了,无论她是伤心、难过,还是徬徨、不安时,她都会像这样,抱着膝盖,静静坐着。有人说,这是缺少安全感的表现。或许吧。没有安全感,于她来说很正常。
容韫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她没在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亲,却是一个可以拥有凤凰的女子。古代等级森严,衣服首饰、车辇房屋,都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定制,有些东西,不是谁有钱就可以拥有的。吕妈妈手里的那个玉佩,很显然就是皇家物品,以此来看,很有可能,她的生母,就是一位皇家女子。
可是,“族长”又是什么?是自己这身体的父亲吗?他呢?他如今又在哪里?
还有,那个女子为何生了孩子又不要?一个母亲,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狠心舍弃自己的孩子?
容韫和抱膝坐在床上,脸上全是茫然。上辈子,她虽然有父母,却跟没有并无差别。她的父亲,对她没有丝毫慈爱与温情。如今重生在这小山村,她以为自己收获了很多亲人,没想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家!
容韫和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她虽然不是原来的容韫和,但原来那个容韫和,无论是性格还是感情,早已跟她融合在一起了,她早已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自己。所以对跟这具身体有关的一切事,她都无法置身事外。她无法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眼相看。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树叶上,更有几缕透过窗棂,照射进房间里来。窗外阳光明媚,温暖和煦,而屋内的容韫和,却觉得浑身发冷。
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有一种可疑的液体,从心底里渗出来,慢慢地流出眶外,滴到膝盖上。
无论是什么原因,被父母遗弃,这是铁一般不可改变的事实。想到这里,怎不让她感到无尽悲哀?
一阵风吹来,吹得窗外的树枝晃动了几下,而照射进来的阳光,也跟着树影晃动起来。
容韫和慢慢伸出手,轻轻把腮边的眼泪擦掉。
其实早在她重生过来心有疑虑的时候,她当时没有追究这件事,就已打定了主意,过往的一切,无论是身世,还是重生前的种种,这些事既已发生,不可改变,那就让它随风逝去,不必纠缠不放;她只要知道有疼爱她的亲人们。有靠自己双手打拼的越来越好的生活,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秘密,知道得多。绝不是有福之事。大智若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才会悄悄退了出来。所以,她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她只想简单。她不愿意把早已愈合的伤疤撕裂开来。如果那样做,除了痛疼与痛苦,她又能获得什么呢?
想到吕妈妈刚才的难以自抑,容韫和叹了一口气。
想到这里,容韫和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惊动他。
吕妈妈既然没把这件事告诉她,那自有不想让她知道的理由。这件事,就当成一件秘密让它永远埋藏在地下吧。那位母亲既然放弃了自己,把她交给了容邺夫妇,那就让她把容家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容韫和伸了伸腰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调整好心情。容韫和正要进空间里去看看,却听到外面有马车的响声。
莫非傅衡又来了?出了什么事?容韫和下了床,整了整衣服,正要把房门打开,就听到一个女人谄媚的声音:“就在这里了。”说完,就高声叫道:“容家可有人在家?”
刘庆春的母亲?她来干什么?容韫和有些疑惑。自从那次的事以后,她在河边和路上也遇上过刘庆春好几次,虽然刘庆春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容韫和都当成什么也没看见地与他擦肩而过。虽然对那晚的事她没多少恼恨,但这古代男女接触的少。微有接触就会产生异性的萌动。云莺既对刘庆春无意,而刘庆春又有了想法,那两人还是少接触的好,以免刘庆春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容家人都已不招惹刘庆春了,刘婶这会儿来干什么?她还带着谁来?容韫和打门,走了出去。
“容姑娘,你在家呢?这位公子要来找你。”刘婶看见容韫和出来,脸上笑得跟一朵盛开的菊花似的,满脸的褶子。
容韫和看着她指着的站在马车前的那个人。早已呆住了。月白色锦袍,如画一般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向上翘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星辰般的丹凤眼晶亮而深邃地望着她。这位公子,不是李綦那位妖孽还能是谁?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吗?”李綦薄唇一弯,笑容如春花盛开,眼睛盯着她,轻声道:“我第一次看你穿女装。”星眸里似有情意,“很美。”
刘婶虽已是偌大的年纪,但看到李綦那张绝美的脸和这款款话语,似已痴了,呆在那里早已不知道动弹。
容韫和却不吃这一套,挑了挑眉道:“李公子,对一女子胡乱说这话,你就不怕别人把你当成登徒薄幸子吗?”
李綦“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世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这样说我。”
容韫和嘴角一弯:“我倒是很荣幸。”作了一个手势,“虽然家中简陋,但李公子到此,不请你进去坐坐倒显得我失礼。请进。”
李綦却轻轻摇头:“不了,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我看这湖边风景甚好,不知你能不能陪我在此走一走?”
容韫和有些愕然。这里可是古代,虽然是大陈,但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好吧?李綦让她陪着他在这湖边逛一圈,她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容韫和正想着怎么拒绝才不至于太过失礼,院子里却传来了吕妈妈的声音:“凌儿,是谁来了?”话声刚落,她就从院子里出来了。她的脸上画了一点淡淡的妆,遮住了哭过的痕迹。看到李綦,吕妈妈也愣了愣。
“吕妈妈,一向可好?”李綦看见她,忙打招呼笑道。
“好,好。”吕妈妈笑了笑,笑容有些不自然,接着疑惑地回头看了容韫和一眼。
容韫和耸了耸肩。不光是吕妈妈疑惑,她自己还疑惑呢。这才分开没多久,李綦就找到她家里来了。谁知道他有什么急事?
“李公子请里面坐吧。”吕妈妈的脸上虽然有笑容,但怎么看都透着客气与疏离。
李綦无奈的看了容韫和一眼,见容韫和低眼顺眼地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只得进了院子,随吕妈妈到厅堂里坐了。
两人坐定,吕妈妈吩咐站在一旁的云莺:“云莺,沏壶茶来。”
云莺应了一声:“是。”
至于容韫和自己,虽有些好奇李綦此行的目的,但能不与他交往容韫和便不愿与他交往。傅衡那人虽然有时挺讨厌的,但至少行事光明磊落。不像这李綦,神神秘秘的,好像心机极深沉的样子。跟这样的人交往,一不小心就掉进他挖好的陷阱里。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容韫和正要出去,李綦却道:“容姑娘请留步。”说完站起来,对吕妈妈一拱手:“在下此来,只为给容姑娘赔个不是。想必今日赏花会上的情形,容姑娘和容公子一定跟妈妈说了吧。在下束下不严,以至其当众欲要给容姑娘难堪,在下特地来给容姑娘道歉。”说完对着容韫和深深作了个揖。
在群芳园里,此事不早就说开了?李綦应该只拿它当个借口吧?容韫和心里疑惑,侧开身子回了一礼,道:“李公子不必如此。此前你也说了,于清明不过是你家客卿,你也管束不了他的言行。而且他今日对我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这事就算过了,李公子不必再放在心上。特意跑这一趟来给容韫和赔礼,这倒要叫容韫和不安了。”
“是啊,李公子完全用不着这么客气。倒是今天李公子在张员外和林山长他们面前帮着讲情,让他们放宽些规则,又给我家少爷争取了一个考试的机会,我倒是要谢谢李公子。”吕妈妈接过话,笑着客气地道。
容韫和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也只得回转身,走到下首的椅子前坐下,开口问道:“李公子来此,不光是为了向我道歉吧?有何话,不妨直说。”
李綦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看了一她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道:“容姑娘认为,我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不会来这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