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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若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侯祖庭已经亮明身份,其意思莫非只有两点,要么你将我抓起来交给太后,要么和我一样成为保皇党。
眼下来看,已经没有选择,自己和庄亲王府都不可能摆脱保皇党的罪名。可是,要他立刻加入保皇党,他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至少要和爹商量一下。
“恩师,你是谁,并不重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载若定当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危,弟子还有事,需要去趟牛家,晚些时候,再来拜会!”载若说着,也不等侯祖庭答话,起身快步走出了王府。
侯祖庭望着载若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康公识人,此徒却非九五之身……
载若依然心有余悸,迈着方步在前面,俊梅悄悄的跟着,两人走进了后花园。
当年驸马府花园的壮美一去不返,到处都是残败之色。
俊梅看着一脸严肃的载若,心里不是滋味,牛家的事她本不想牵扯载若进来,可是父亲入狱,生死攸关,她又不得不寄希望于这位“太子”,复杂而矛盾的心情让她见了载若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仿佛欠了很多钱还不起,人家又不要一样,自责、内疚,又有些感激!
以前两个人都是在无染寺偷偷相见,这还是载若第一次来登门,没想到竟然是在驸马府。
“俊梅,你爹到底是怎么回事?”载若一边踱步,一边问道。
俊梅低着头在一旁陪着,她将几天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载若,末了补充道:“至今也不知我爹究竟犯了什么罪,是不是真的凌迟帅家满门!”
“你说当年你爹去关东是有圣旨的?”载若问道,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是的,三哥带回来的,我看了,上面还有老佛爷的印章!”
“这么说你爹是无罪的,他只是照圣旨办事而已!”载若肯定的说。
俊梅闻听,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高兴的说道:“真的么?”
“我还能骗你么?”载若轻抚着俊梅的额头,温情的说道。
俊梅脸一红急忙躲开,四下里张望起来,花园里静悄悄的,一层薄薄的雪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染成白色,偶尔能看见几只麻雀在雪地上跳来跳去,见到载若和俊梅两个人走近,腾的一下便飞走了。
“大阿哥,我爹的事让你费心了……”俊梅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却没能全说出来。
载若抓住俊梅的双手,四目相对,俊梅娇羞的头深埋在衣领下,她想拒绝,可是却又渴望这种美好。
“俊梅,不要这么见外,等你爹回来,我就让我爹来提亲,让你做我的大福晋,将来会让你当皇后!”载若说着紧紧的将俊梅搂在怀里。
俊梅挣扎了两下,毫不起作用,索性靠在载若厚实的胸膛,感受那种温暖和安全。
“我不想当皇后,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这样相拥着,一辈子!”俊梅低低的声音说道。
载若只觉得一股清泉涌入心底,甘甜而清澈,怀中的姑娘是他梦寐以求的贤淑妻子,漂亮温柔、和蔼可亲,他只想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只为了让她开心,让她幸福。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只为这一个人而抗争!
“那道圣旨在哪?”
“在我大哥哪儿,怎么了?”
“我要带着它去见太后,让太后放了你爹,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娶你!”载若斩钉截铁的说道。
俊梅高兴的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将载若抱得更紧了。
花园远处的脚门传来一声轻咳,将一对温存中的鸳鸯分开,俊梅红着脸举目看去,只见大哥衣冠整齐带着朝珠和乌纱慢慢走来,到了载若近前,摔打袍袖跪倒在地,叩头道:“参见大贝勒!”
载若说了声“平身”,然后双手背后,踱着碎步问话道:“牛犇之事,我已清楚,帅家之事,当年是依旨办事,并无不妥,如今不知是谁在背后陷害,落得身陷囹圄,你且将圣旨拿给我,我去找太后禀明,牛犇自可无罪释放!”
牛千刀闻听,激动的立刻再次跪倒,道:“多谢大阿哥!”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袍袖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圣旨,双手捧给载若。
载若也不敢怠慢,双膝跪倒将圣旨接了过去,展开看了一眼,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吃惊不小。
他慢慢起身,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一场未知的战斗即将打响,手中的这张圣旨不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命运,他看了一眼俊梅,目光里充满了怜爱。
“我这就去请见老佛爷,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载若说着踏步向外走去,牛千刀在后面跟着,只有俊梅孤单单的站在花园雪地上,看着载若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阵冷风吹过,俊梅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心头掠过一种异样和恐慌,她无法分辨是离开载若的孤独无助,还是内心深处如影随形的不详预感?
陈氏从白马寺回来已经是子时了,家里依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睡,守在牛一刀的屋里。
寒月哭了一天,加上熬夜,双眼布满血丝。见奶奶回来,她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扑到陈氏的怀中。
陈氏布满沧桑的脸,带着疲倦和忧虑。她走到牛一刀身边,轻轻拿起一旁的瓷碗,舀了一勺水,慢慢送到牛一刀嘴边喂下,她是那么的慈祥,又是那么的充满爱意。
牛百刀看在眼里,不免心里升起一丝羡慕,可是这也难怪,谁让老三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呢。
牛家人都知道,牛一刀的母亲钱氏是牛犇在外面找的女人,按照规矩钱氏连妾也算不上,直到死也没有任何名分。若不是为牛家添了一个男丁,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
牛家从没有人见过牛一刀的母亲,听说钱氏生下牛一刀后难产而死,牛犇无奈这才将牛一刀带回了家。
牛一刀到牛家时只有不到三斤,幼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拳头紧紧的攥着,牛犇说除了刚生下来时哭了几声外,再也没哭过,似乎那份坚强与生俱来。
陈氏含着泪把刚出生的牛一刀抱回自己的屋里,也是这般,一勺一勺的用小米粥把牛一刀养活了。
眨眼之间,十七年过去了,没想到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就要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