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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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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曹家京师总柜,是的,不是总店,而是总柜。这个店面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门,在一条很深的小巷子的尽头,除了大门右侧门框上粗大的铁钉上挂着的锤子和铜锣,跟一般的百姓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门后面。

    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是有上房的,可是在这里,原来应该是上房的位置,却矗立着一座大花厅,只安放着几套配套的靠背椅和茶几,有几个等着办事儿的人正坐在那里吃茶。

    当然,曹家总柜也不会拿什么贡品,比如说连皇帝都要数着吃的大红袍来招待登门的客商。在这座小院儿里面,最名贵的茶叶也是能够在外面的茶叶店里面能够找到的。茶具虽然是上品,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古董名器。

    这也符合曹家一贯的办事原则:钱,当然要挣,但是,绝对不能坏了规矩。贡品什么的,不是商人可以享用的,那么,曹家也不会提供给往来的客商。

    左右两侧是两溜儿厢房,用抄手游廊与中间的大花厅项链,厢房都是隔断的,门也是独立的,就连砖墙也砌了两层,保证不会泄密。后面又是一道门,却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显然这后面又有一个小院儿,只不过,来这里办事儿的客商们从来都没有进去过。

    这就是曹家京师总柜,经营的是各类大宗交易,同时,因为知柳孤苼曼的关系,道门也有几宗大宗的买卖放在这里。由曹家代为打理。

    来这里办事儿的人,大多来去匆匆,就是遇见了熟人。也多是去外面找家酒楼吃饭,而不是在这里盘桓。

    会来这曹家京师总柜来办理买卖的,大多都是有些来历,或者是比较要紧的买卖,或者是涉及钱数巨大,或者是需要第三方作保,详细的细则其实已经早有默契。来这里,也不过是最后的文书签署和确认而已。

    即便天气渐热,树上的知了声声催促。曹家总柜也跟往常一样,保持这他安静平和的步调,让人在这烦闷的孟春午后也不由得自内心生出几分清凉来。

    只是今日,有些不对。

    那株巨大的荼蘼花树上的鸟儿纷纷起飞。惊落飞花一片。花厅中的几位正等着办事儿的人都惊讶地抬起头。

    过了一会儿,前门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来人也不敲门,更不敲锣,却将门板砸得砰砰砰作响。

    “出来!曹家的人出来!你们欺负我们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儿不是?!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卖给别人才一两银子,卖给我们就要七两!有这么欺负人的么?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么?我们家可出了一位娘娘。不给我们娘娘面子,就是不给万岁面子!不想吃官司的。就给我出来!”

    立刻就有一个矮矮胖胖的、管事模样的人一路小跑着过去了,嘴里还道:“哪家这么不懂规矩。难道不知道敲门要轻轻地敲、让里面的人听清楚了就成了么?再者,门口还挂着锣呢!有要紧事儿为什么不敲锣?!谁会这么砸门的?都把吗,门砸坏了!”

    曹家是什么身份,曹家的背后又是什么样的势力,在座的人都门儿清。

    刚开始的时候,听见外面大声吵嚷,还真有人吓了一跳,可听到后来,外面的人竟然把娘娘挂在嘴边,这些人都笑了起来。

    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人家的家风好着呢,不然,太祖皇帝也不会把女儿嫁了过去。京里谁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无论是家里的老少爷们还是下面的奴才们从来不会把皇后娘娘挂在嘴边的。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那位大长公主殿下临终前竟然求着宫里把孙女儿嫁给当时的皇子做侧妃一事可是非常恼怒的。这件事情,一直是人家胸口上的一块疤,也导致了皇后娘娘从出嫁至今,从来都没能借到娘家人的力!

    就跟这次省亲一样,别人家里可是早早地送上了折子,表示要接自家的贵人回家省亲,唯有当今皇后娘娘,又一次被家里丢下了。皇后娘娘的娘家根本就没有上折子,更不要说什么动工建省亲别墅了,人家甚至连女眷进宫一事都省了。

    所以说,这一次,会出现在这里的,根本就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可是除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京里还有谁家能够真正惊动曹家?除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京里还有谁家能够惊动道门?

    即便是闹得再大,人家说不得连眼皮子都不抬呢。

    来人注定了要自取其辱。

    这是门内的人的一致认定。

    显然,外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点,已经吵吵嚷嚷的。不过,为首的那几个人显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冲进来打砸抢的,见有人出来应门,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诸位来此,是为了何事?如果是买卖有问题,请问当初与诸位定下契约的,是哪一位掌柜?是否能够提供名姓?”

    一个中等身材、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庞的、遍体绫罗绸缎的管事模样的人道:“不敢,在下姓钱,是吴家的大管家,我们家小姐便是当今的贤妃娘娘。日前,我们买了一批太湖石,一石七两银子,可是回头,我们听说,你们卖给别人只要一两银子,所以我们才来讨个说法……”

    那曹家掌柜的听了就笑了起来:“钱大管家,看起来你真的是被人糊弄了,这正宗的太湖石在京里的价钱从来就没有下过十两,今年各府里都在修园子备着省亲,使得各种材料价格飞涨。以这太湖石为例,往年一石只要十二三两银子就够了。可是今年,这价钱已经涨到了二十五两,而且这个价钱还在往上升。我们曹家虽然也做太湖石生意。但是今年也只做了一笔买卖,却跟诸位皇亲国戚没有什么关系。皇商盛家的老爷子后年过大寿,要把家里的园子推到了重建一个,特地让我们曹家帮忙采购了一批太湖石,总价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经手的人还是我们的何掌柜。”

    “不可能!”

    那曹家掌柜道:“钱大管家,正宗的太湖石的价钱本来就不便宜,更不要说千里迢迢地运送进京。这运费就更加高昂了。如果说在南面,五六两银子就能够买来的货,运到京里。这价钱就足够翻上三四番,更不要说太湖石这种又笨又重、不好运输的玩意儿,小一点的船还运不了。这价钱会高也是自然的。钱大管家,你确定是我们这里买去的么?”

    那姓钱的红了脸。四下里张望着。猛地从身后抓过一个人来:“我们的确跟着你们的人从这里出去,去了那放石头的仓库里,运走了我们买的货。这个人你们总认识的吧?我们与你们交割的时候,便是他带的路,先来这里找你们的掌柜,然后由你们的人带着钥匙为我们带路。没有人带路、没有钥匙,我们如何从仓库里面把东西搬走?”

    曹家掌柜盯着那钱管家手里的人辨认了好一会儿,却不认得这个人。又听见这个钱管家说得头头是道,便转头吩咐了几声。过了一会儿。院子里面匆匆跑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那人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才在曹家掌柜的耳朵边儿上低声说了几句。

    曹家大掌柜点了点头,道:“不瞒诸位,我们曹家总柜做生意,文书是第一要紧的。没有文书的买卖,就不是正经的买卖,就是闹到京兆府,我们也是有理的。不过,钱管家,你说的这个人可不是你们吴家的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个人乃是被吊了皇商招牌的薛家的人,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那钱管家先是一愣,继而涨红了脸:“那又如何?”

    那曹家掌柜道:“很简单。换而言之,你们吴家买的这批石头,并不是在我们曹家总柜这里做的买卖,而是从薛家的手里买的石头,为的是价钱低廉。只不过,你们没有想到的是,薛家拿到的银钱更低,低得超过了你们的想象,让你们认为自己吃亏了,这才来我们这里闹。不知道在下说得可对?”

    那钱管家吭哧吭哧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东西不是你们的人带我们去搬运的么?数量什么的,还是你们的人帮忙称重的。我说得可有错儿?”

    那曹家总柜的掌柜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是我们的人带你们去搬运的,也是我们的人帮忙称重的。但是你们弄错了一点,东西的主人可不是我们曹家,而是道门,更准确的说,是道门的某个人。这些石头,也不是放在我们曹家的地盘上的,只是由我们帮着打理罢了。若是你们要告官,尽管去告便是。我曹家可是不怕的。”

    说着,便抬起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站着他身前的、台阶下面的另外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连忙拉了拉这位大总管的衣袖,塞过来一个荷包,却被大掌柜冷眼一扫,只得讪讪地把东西拿了回去。

    “大掌柜,实不相瞒,我这位兄弟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还请大掌柜海涵。大掌柜,你们曹家是买卖场上的龙头,有些事儿必是瞒不过您老人家的。还请您给我们一个信儿,也好让我们回去说话。”

    那大掌柜方才点了点头,道:“也罢,老夫看你们也不容易,就如此与你们说罢。长乐公主刚回来的那会儿,受了不小的惊吓,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非得要贾郡君和贾县君两位陪着他不可。只是宫墙深深,哪里是臣子之女可以长期逗留的?所以,由贾郡君贾县君领头,安远卫活下的那些凑了个份子,打算为长乐公主修一座园子。其中荣国侯出力最多,而贾郡君又是个女儿家,又不知道太湖石的价钱,偏偏道门也出一种石头,看上去跟上等的太湖石一模一样,只是份量上略有出路。贾郡君就以为那便是太湖石了。以购买正宗太湖石的钱数,买了那种石头。那可是前年。前年京里正宗的太湖石是什么价钱诸位知道们?十六两一石,而道门的那种石头。只要一两银子就够了。贾郡君原来以为只能买七万五千石,可实际上,他一共买下了一百二十万石。”

    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听着。

    “其实,这不过是贾家想变着方儿讨好长乐公主殿下外加贾郡君一个小姑娘年轻不知事儿,闹出了笑话罢了。可谁想,也不知道哪个御史听说了,上了一本。弹劾长乐公主奢靡,修个园子竟然要花去一百二十万石的太湖石,引得朝堂上一片喧哗。致使长乐公主的园子不得不搁置,长乐公主也只得继续留在宫里。而这些石头,也一直放在道门的地盘上,没有被运走。”

    那钱管家道:“那么。这石头一石一两银子的事儿是真的喽?”

    曹家大掌柜道:“那也是前年的价钱了。前年的时候。这种石头的价钱的确不贵,道门现成的石头也多,贾郡君又是道门中人,给的又是现钱,所以一两银子一石的价钱入手也不稀奇。可是今年不成。今年的太湖石这么贵,自然就不有人盯上了道门的这种石头,使得这种石头价钱跟着飞涨,如今也要六七两银子一石了。还没有现货,必须等一两个月才能够拿得到。薛家为那位贤德妃娘娘筹建省亲别墅。他们贾家两房虽然闹掰了,也分了宗,可谁让上面的太夫人还在呢。为了这省亲别墅的事儿,贾郡君也不得不做出表示。”

    这么一说,在场的诸位也都明白了,就是院子里面竖着耳朵细听的那些客商们也听明白了。

    贾家的事儿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太夫人的偏心和糊涂,家主的窝囊和无能,贾郡君的沉静和彪悍,这些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

    不要说这些客商们,就连皇宫里面也得了消息。

    吴贤妃也好,周德妃也好,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能够让皇帝把别人的孩子抱给他们养,然后爬上皇妃的宝座,又把二皇子的生母赵端妃给踹下妃子的宝座,这样的两个人哪里会是好相与的?贾元春荣升贤德妃的时候,他们也荣升成贵妃,虽然金册金印都没有到手,贵妃的配置女官也没有上来,可是宫里已经有人尊他们为贵妃娘娘了。

    这让这两位心中非常不舒服。

    吴贤妃也好,周德妃也好,家中都不算十分富贵。这是当今皇帝跟太上皇的后|宫最大的不同,太上皇的后妃们,许多都出自勋爵贵胄之家,要不,就是跟甄家这样,江南富庶之地的土霸王,金陵第一家。当今皇帝身边的后妃,早期还有几个出身很不错的,可是因为当今皇帝被太上皇压制得太厉害了,使得他不爱往那些出身高贵的妃子的宫室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出身高贵的妃子,除了当今皇后一个因为跟皇家关系密切、跟娘家关系又不好,才得到皇帝偶尔的垂怜,其余的,不是死于难产,就是郁郁而终。

    如今当今皇帝身边的后妃们,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如果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没有闹翻的话,贾元春的出身应该算是好的。

    可惜了。

    贾赦跟贾政偏偏就闹翻了,贾赦这边有三条人命因为王夫人而丧。

    这也是宫里的人背后经常提起的话题。就连吴贤妃和周德妃也都知道,贾元春会得到晋封,一下子从冷宫成为什么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吴贤妃跟周德妃都隐隐猜到,当今皇帝必定是要利用贾元春,这才给了贾元春荣华富贵。贾元春无子无宠,皇帝也没有想把哪位皇子皇女交给贾元春的意思,更是让这两位心中没底。本来么,以吴贤妃和周德妃两个人多年的宫廷生活经验和对皇帝的了解,他们都猜得到,贾元春的风光也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罢了。让他们恼恨的是,贾元春竟然带上了他们!

    吴贤妃跟周德妃都很清楚,他们没有自己的亲骨肉,上面的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嫡出的皇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妃位上呆得很满足。他们甚至准备在这个位置上呆到老。

    可是现在呢?

    他们是贵妃。皇后身体康健的情况下,宫里就不可能有皇贵妃,也就是说。没有亲生骨肉的他们,成为贵妃之后,就等于是距离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不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么?!

    他们跟当初的丽贵妃完全不同。丽贵妃是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即便是在屋里做了双月子,也不大可能再生一个出来。再者,丽贵妃的娘家父兄战功赫赫,皇帝就是不宠爱他都不行。可是吴贤妃跟周德妃两个膝下有皇子!

    皇子跟皇女终究是两样的。

    皇女是要嫁出去的。而皇子,那是有这个资格角逐大宝的。

    可以说,自打接了册封的旨意以来。吴贤妃与周德妃过得战战兢兢,不但拘束着自己宫里人,不许自己身边的人改口,甚至还再三约束自己的娘家人。不许娘家人用贵妃来称呼他们。这便是这两位老资格的妃子的谨慎。对比之下,贾元春就显得太过张扬,也太过沉不住气了。

    对于回家省亲一事,吴贤妃和周德妃两个心中都没有什么好感觉。他们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前面已经说了,他们两个出身并不是很好,家里不是什么世家,也不是什么清流,更不是什么勋爵贵胄之家。吴家也好。周家也好,都是很普通的草根、读书人家。在发达之前,他们家里也不过是个土财主,或者是富农。因为他们的祖父或者是父亲成了皇帝的人,他们才得以跟着皇帝,随着皇帝的上台而跟着水涨船高。

    也就是说,虽然吴贤妃和周德妃两个家里已经起来了,他们两个的娘家依旧根基浅薄。就是这些年,家里做了官也攒了些家底,可是要修什么富丽堂皇的省亲别墅、皇家行宫,那是不可能的。

    吴家和周家,谁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

    吴贤妃跟周德妃本来还想婉言辞谢君王的宠爱,表示他们不用省亲也可以的。可是谁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继恩让人给他们传了话呢。

    竟然是为了朝廷筹银子!

    知道这个消息的吴贤妃跟周德妃两个当即就面如土色,却不得不谢过皇帝的恩旨,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跟皇帝皇后谢了恩,回头又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把自己的母亲嫂子弟妹叫进宫里来商量省亲的事儿。

    吴贤妃和周德妃两个都十分清楚,修省亲别墅一事已经容不得他们推脱了,即便让娘家把家底都赔上,他们都要修,而且要修得富丽堂皇。

    他们一面跟着家人商量这事儿,一面在心里把贾元春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很清楚,他们是宫里仅有的两个膝下养着皇子的妃子,若是他们想家人了,大可以通报了皇后之后,把家里人叫进宫里来,或者是让自己的便宜儿子去他们的娘家打探一下情况。根本就不需要修什么省亲别墅,把家里的根基都赔上。

    可是偏偏贾元春给皇帝献了这个馊主意,还提出愿意做表率,如果他们不表示表示,那岂不是说,他们对皇帝不够忠心、不愿意为皇帝分忧?

    如果让皇帝有了这种想法,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说不定连他们的娘家也会弄被拖累。

    即便百般不情愿,吴贤妃和周德妃两个也不得不咬牙认了。可是这不等于说,他们就一筹莫展了。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给贾元春狠狠地来那么一下。

    这不,这把柄就送来了。

    吴贤妃和周德妃在宫里到底根基深一点,如今又成了贵妃,有的是人讨好他们。就连皇后娘娘,因为跟家族不够亲近,在面对联手的吴贤妃和周德妃的时候,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所以,吴贤妃和周德妃的娘家人很容易就进了宫,把消息送到了吴贤妃和周德妃的手上。

    吴贤妃当即就笑了:“好一个贤德妃,都说你有多贤德呢,跟万岁建议让我们修建什么省亲别墅,结果呢,银子我们出了,好处你一个人得了!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贾元春,贤德妃,这事儿就怨不得我了。你不仁我不义,更不要说。我们原来就没有什么情谊。”

    当天晚上,吴贤妃就病了,还请了太医。说他心情郁结,病倒了。

    皇帝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在意,只是让皇后娘娘负责照看,皇后娘娘一见,立刻就把吴贤妃宫里的人都禁了足,让吴贤妃好好修养。

    吴贤妃作为新晋位的贵妃,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承宠的日子。现在一病倒,他自然就不能伴驾侍寝了。他好日子自然就被其他的后妃给瓜分了。

    周德妃作为吴贤妃的老对手兼老伙计,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这不。皇帝见到周德妃的时候,就看见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

    周德妃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再是刚进宫时候的娇嫩少女。可是宫里的女人们都会保养,也愿意花时间保养。周德妃又在妃子上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人奉承他。他在宫里得到的待遇虽然比不得皇后。却也是数一数二的。

    周德妃也是很了解皇帝的人,所以他也不会弄出那种泪流满面的煞风景的模样,一点灯如豆,双目微红,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却不曾落下,听见君王进来的声音,连忙按按眼角站了起来。不让皇帝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可是微红的眼睛和帕子上的痕迹依旧泄露了稍许。

    皇帝一看周德妃。立刻就取笑了:“哎呀,谁欺负了我们的贵妃娘娘?告诉朕,朕与你做主。”

    周德妃连忙与皇帝行礼,得到允许,这才款款地站了起来,口中犹道:“万岁取笑了,臣妾蒙万岁恩宠,做了多年的皇妃,如今又是贵妃,哪个敢给臣妾脸色看?”

    皇帝道:“那你为什么红着眼睛?难不成是我们的皇后娘娘给你脸色瞧了?”

    周德妃连忙道:“万岁,自打皇后娘娘执掌六宫以来,何尝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处事最是公正不过了。”

    皇帝道:“那你为什么哭泣?”

    周德妃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咬了咬牙,又跪下了:“万岁,若是臣妾说了,还请万岁莫要生气。”

    皇帝道:“你且起来说话罢。”

    周德妃不敢起来,依旧跪在皇帝的脚边,道:“万岁恕罪,当初万岁突然册封贤德妃的时候,臣妾心中害怕,以为是臣妾惹了万岁不高兴了,所以曾经偷偷地打探过其中的缘由。万岁,臣妾的祖父出身贫寒,因为机缘巧合,祖父被太上皇指给了万岁,成为万岁的詹事,臣妾也因此得以侍奉万岁,这是臣妾此生最为幸运的事。怎奈,自打祖父去世之后,臣妾的父兄才能有限,不能为万岁分忧。这是臣妾最为惭愧的地方。”

    皇帝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周德妃跪在皇帝的脚边道:“不瞒万岁。当日听说贤德妃得了万岁青眼之后,臣妾与吴姐姐都偷偷地往养心殿塞了银钱,从一位小公公的嘴里知道,万岁是因为朝廷赋税不够使唤,又惊讶于贾家的奴才们都那般富庶,故而在贤德妃的鼓动之下,方才起了让臣妾等人回家省亲的念头。不瞒万岁,臣妾的确想家,做梦都想着回家看看。怎奈臣妾已经是皇家的人了。而且,臣妾的娘家根基浅薄,比不得贤德妃,乃是国公府邸的千金小姐,家里又得太祖皇帝与高祖皇帝的青睐,……”

    皇帝听见周德妃竟然隐隐地指责他觊觎臣子的家业,不免有些尴尬,听到后面更是放下了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贾元春的娘家有钱,这话别人会信,皇帝可不会信。

    要知道,当初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分家的事儿,还是皇帝派人去处理的。贾政王夫人最后拿走了多少银钱,皇帝一清二楚。

    贾赦的家产状况,皇帝就是不能说个十成十,也能够说个八九成的。因为贾赦曾经把自家的产业拿出来,请官府的人帮忙整理,后来每增添一笔产业,都有登记上税。就是后来贾赦贾琏父子在边关得到的战利品,皇帝手里也有一本账。

    如果说皇帝对贾家的掌控力还不够的话,那么只有贾母的屋子,还有贾玖那里了。

    皇帝不清楚贾母的财产情况,那是因为贾母的私房还没有查过,至于贾玖。则是因为这丫头是道门的人,得到道门的照拂,如今又进了碎岛的眼。

    但是。皇帝很清楚,贾赦这边的财产只会比他手里的账本上的纪录的数目要多得多,就跟贾政这边的财产比他手里的账本上登记的数量还要少。

    贾政分家得到的钱财本来就不多,王夫人的嫁妆也清理过了,贾赦又分宗出来了,贾元春第二次进宫得到的钱财和人脉要比之前要少很多,贾政这边早就不复当初窃据荣国公府的富贵与自在。

    这才是皇帝知道的内容。

    当然。说皇帝不动心,那是假的。要知道,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四千万两白银呢。九百万。已经比江南省一省的赋税还多了。再者,朝廷大部分的权力和财富都掌握在太上皇的手里,使得皇帝想做什么都捉肘见襟,让皇帝十分不方便。在听说林家的财产数额巨大的时候。皇帝的心中未尝没有跟过把林家的财产拿过来的念头。但是皇帝也只想过那么两回罢了。他可从来没有说出口。

    现在周德妃这样说,皇帝有种被人道破了心中的阴暗的狼狈,当即就放下了脸。

    周德妃也发现了皇帝有些不满,他立刻明白自己怕是那句话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忙长话短说:“启禀万岁。臣妾的娘家根底浅薄,没有足够的银钱运转,所以下面的孩子为了省钱,竟然跟薛家买便宜货。打算以次充好。是臣妾的错,未能管教好自己的娘家。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就拜倒在地。

    皇帝听说竟然不是讽刺自己觊觎林家的财产,立刻放松下来。

    他弯腰扶起了周德妃,道:“爱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可细细地与朕说。”

    周德妃连忙将太湖石的事儿说了,又道:“本来,父亲就说过,家里没有这么多的银钱,所以不能太讲究。所以,臣妾的家里东拼西凑,也就挤出来十来万银子,打算弄一万石意思一下。可谁想,下面的人竟然跟薛家勾搭上了,拿着购买正宗太湖石的银钱买了赝品。听说吴妹妹家里也是如此。吴妹妹听说时候,当时就气倒了,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皇帝一听,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面似乎话中有话呀。

    皇帝想了想,径直走了进去,在正堂重要的宝座上做了,又招手让周德妃过去,方才道:“怎么,太湖石还有赝品?”

    周德妃答道:“据说是道门弄出来的。前年的时候,长乐公主不是要修园子么你?这贾郡君大概也不懂正宗的太湖石跟赝品的区别,以为都是一样的,所以就用定正宗的太湖石的银钱定了赝品。”

    皇帝想了想,道:“这个朕倒是知道。足足一百二十万石。如果不是长乐替他解释只怕朕都要好奇他们要建多大的园子了。”

    周德妃连忙赔笑道:“公主殿下终究是公主殿下,那位贾郡君在家的时候也是娇生惯养的。不知道这市井之事也是有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周德妃道:“万岁,公主殿下的园子不修了,这些石头就砸在了贾郡君的手里。所以,这次修省亲别墅的时候,贾郡君就以原价将这些仿太湖石转给了薛家。”

    “薛家?这是哪家?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

    周德妃道:“万岁道哪个薛家?就是贤德妃的亲姨娘家。贤德妃的母亲被禁足许多年,知道贤德妃得了圣眷,这位王氏才得以离开佛堂。只是这位王氏手底下惯常使用的人都被清理了,贤德妃的父母当初分家的时候跟宗族里面闹得有些不快,所以这些修省亲别墅的事儿,都是薛家帮忙操持了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周德妃道:“贾郡君将那些石头以一两银子一石的价钱转给了薛家,可薛家一转手,又把这些石头以七两银子一石的价钱转给了臣妾的娘家与吴妹妹的娘家。听说,这薛家在这批太湖石上就挣了近六百万银子。贤德妃的省亲别墅竟然是一文钱都没有出,还有银子进来。吴妹妹可是一听说就病倒了。唉,臣妾若是有这么能干的表妹就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