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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简直不敢相信这般冷漠的话会从眼前这个女子的口中说出。
她九岁那年,自己初到丞相府,她偷偷溜来厅外,躲在月亮门那儿只露出个小脑袋。那时候她寒疾发作还未痊愈,小脸还是苍白,自己却忘不了那个暖过晴天的笑靥。
这么多年,自己宠溺着骄纵着她慢慢长大,不全是因为丞相明里暗里的撮合,只是自己依赖着她的光芒。
而今,她居然这般冷漠,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冷的自己不住的发抖。
他俊朗的脸庞也逐渐清冷下来,眼底深邃的透视着蝶熙,冷冷的吐出两字:“休想。”
“您是想让天家蒙羞吗?”
“无所谓。”
蝶熙被他望的有些发毛,一直儒雅,却要为了一个女人发狂。
“我有所谓,我不想被世人指指点点!我不要这一世不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不要唯唯诺诺矮人一截的过此生!!”
虚君的女人。淮王无奈的叹了口气,赌气的说:“你就是想嫁他,对吗?”
两个男人,四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蝶熙,不一样的答案,一样的心情。
她却缓缓转过身去往回走,双臂无力的低垂着,只觉得一阵心累。
淮王,睿王,自己。大家都一样,都一样的渺小,都一样的脆弱。
我只想活着,活着才能知道真相,活着才能知道结果。
淮王颓然的看着她离开时微微颤抖的背影,他不敢去追,也没有勇气再去追。她走了,她不愿一世安然的躲在懦弱男儿的身后,她情愿去他身边,明明那边荆棘丛生,明明那边布满陷阱,她要去闯,要去试,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离他再近一些。
他疼了这么多年,却抵不过凤修筠冷漠的待她六百多天。
中秋夜的晚风夹着一丝秋爽,催的蝶熙止不住眼眶里的温热。
淮王,今生就此别过,愿你不再蹉跎。
永嘉二十九年八月末,京师里盛传着两件大事,一件自然是睿王从淮王手里抢走了美娇娘,另一件则是大宁的皇二子晋王凤修昂平定南境安趾之乱,凯旋回京。
永嘉帝亲自迎接,在大殿之上更是对这个勇武的孩儿赞不绝口,“安趾一役朕原以为会再用上一年半载,修昂威名在外,短短一年多就平了南蛮的野心,不愧是我大宁的宣武将军啊,做得很好,朕定要好好嘉奖一番。”
“儿臣谢父皇夸奖,替大宁解扰替父皇分忧乃儿臣分内之事,不敢邀功。”晋王恭敬的跪在殿前,正气凌然。
“这都是你应得的,来人啊。”皇帝右手一招,身旁的童贯立刻躬身向前,取出皇帝的诏书。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凤修昂铁骨铮铮,贯颐奋戟,平南境之乱,扬我大宁之威。特加封为宣武大将军,赐黄金百两,钦此。”
晋王跪地俯身,高呼,“儿臣谢父皇隆恩。”
接过圣旨起身的晋王脸上若隐若现的显出一副惯有的盛气,望向站在一旁的凤修筠,低笑说道:“京师里都传遍了下个月五弟的喜讯,好在回来的及时的,要是错过了可真是可惜了。我听说五弟辗转多年,还是决定娶了那个小惹祸精?”
凤修筠的脸色微微一动,妩媚的桃花眼美目盼兮,亦是笑颜回道:“从小我和她受了二哥不少恩惠,这次终成眷属二哥可一定要来观礼。”
“那是自然。”晋王咧了咧嘴角,稍纵即逝去一抹冷笑,转而再次拜向皇帝,“父皇,儿臣此次收复安趾,在其皇宫内缴获稀有草药天诀草,原想进贡给父皇。不过儿臣听说五弟一直再寻此草来医治白姑娘的寒疾,儿臣想借花献佛,将此药当做贺礼赠与五弟,不知父皇是否恩准。”
天诀草,性极寒,以毒攻毒确有奇效。但若主者体弱,极有可能适得其反被寒气反噬殒命,更重要的是,主女者服之,易致不孕。
皇帝只听闻这种草药确实难得,不做多想便点头应允,“难得修昂如此懂事,自然是要准的。”
晋王再次拜礼,“谢父皇恩准。”
吃了哑巴亏的凤修筠轻轻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气恼,亦是拜下,“儿臣谢父皇隆恩。”
退朝之后,晋王昂首阔步的离开,今日真是痛快,加官进爵那是自不必说,在朝堂上压过那个贱妇所生的孽障才是最要紧的。他要让满朝文武知道,他凤修昂带得了兵,打得了仗,也舞的起墨,理的了政。
晋王好容易回京,应酬自然是少不了。直到夜深人静,他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房,还未开门,他就不耐烦的摒退了那些小厮,醉眼朦胧的推开门去。
里头一位清风玉面的男子立刻上前来将他扶进了房间。
“七弟。”晋王语带醉意,目无对焦的看向他,“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真该好好谢谢你。”
皇七子衡王凤修晟,明面上一直在文渊阁里修撰《永嘉典记》,暗地里不停的将朝中大小事务传递给晋王,这些年隐在幕后,竟也无人发觉。
“都是弟弟应该做的,何谈一个谢字,是二哥客气了。”衡王不动面色,看着有些清冷。
“你就是一贯如此谨慎,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我这儿别拘着。”晋王努力的扶了扶靠手,将瘫软的身子坐起了些。
“二哥,容七弟插句嘴。如今您虽然得胜归来,又得一品武官封号,但在这京师之中,您没有虎符无从调兵,这些不过是虚名。您不在的期间,老五那厮谏言父皇疏浚运河,如今已经进入论理阶段,这一功若是成了,可不比您这一仗来的少,我们手上可没有砝码。”
“没有?”晋王满眼血红,像是一头茹毛饮血的野兽一般,“这一次这么快回来,你以为全是靠我?南境的谢将军已经归顺我的麾下,我手上握着的,可是十万铁骑!”
“您要兵权做什么!”衡王脸色微怒,“父皇当年和您一样戎马一生,只因是武将在先帝爷前不得垂青,然而,父皇内部联接轻衣卫控制皇城,外有铁骑锁住九门,硬是逼宫造反才有了今日的大座。您以为他会不防吗!”
“防?好啊,那就让父皇防着,我倒要看看,扳倒了凤修筠那个贱种,父皇他还有谁能选!”晋王桀骜的昂着头,像是一只猎猎鬃毛的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