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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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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没有守卫来巡逻了,我们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谁都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如果被守卫发现我们有整袋清水,后果会很严重,我们无法说出水的来源,整个矿场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水。

    我身上还挂着一整袋水,无处可藏,只好后退一些靠墙壁蹲下,把水袋放在身后拔开木塞,让水流进碎石堆中。墙角有些碎石,而且很干燥,一袋水倒下去应该只有一点儿湿痕,坐在上面就不会被人发现。

    其他人没有我这么奢侈,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属于自己的水喝下去。分到他们手中的本来就不多,两三口就喝光,但动作慢一点儿的人已经被守卫看到了喝水的动作。

    进来的守卫有七八个,外面还站着很多,从脚步声和火把来判断总数可能有三十个,以前的巡逻队没有这么多人。我的心悬起来了,难道是有人出卖我,守卫来抓我了?

    分区守卫队长苏恨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先进来的一个守卫向他报告:“队长,我进来时看到好几个人在喝水。”

    苏恨本来没什么精神,听到这话猛地精神一振,鹰一样的眼光从我们身上一个个看过去。我一只手放到前面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另一只手还拿着水袋在后面倒水,既担心流水声被听到,又担心水会从碎石堆中流到前面来,紧张得身上都冒冷汗了。

    苏恨走到一个矿工面前,劈手夺过水袋,拔开木塞口朝下倒了几下,一滴水都没有。他丢了水袋走到赵日天面前,抢过赵日天的水袋,同样没有倒出水来。

    表面上还是赵日天当队长,他陪着笑脸:“长官,断水都快一个月了,哪里还能倒出水来呢?”

    苏恨“哼”了一声:“没水你们喝个毛啊?”

    “这不是渴得厉害么,拿着水袋往嘴里倒一倒,会觉得好受一点,这叫什么来着……画饼充饥,对,就是画饼充饥!”

    苏恨厉喝一声:“全部给我站起来,身上所有东西都放下,走到门口去!”

    赵日天有些慌了:“苏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苏恨重重一鞭抽在赵日天身上:“妈了个逼,还给我装傻!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渴得嘴唇干裂,瘦得皮包骨头,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你们皮肉光滑,精神饱满,气色比我还好,看看你们的嘴唇都像抹了蜜油一样!”

    我们都变了脸色,苏恨又一鞭抽在赵日天身上:“一个月没喝水你***还能跟我顶嘴狡辩?快说,从哪里偷来的水?”

    赵日天说不出话来,只能蜷缩着身体装痛,众守卫已经动手了,把矿工们的水袋抢走,身上仅有的遮羞布扯落,挥鞭乱打往洞口方向赶。更多守卫冲了进来,把矿工们扭住,短刀架在脖子上。

    我已经把一袋水倒光,向后挪了一些坐在水迹上,没有人来赶我,守卫们也知道我身份超然,是李总管钦点的矿工代表和脱产探矿员,他们虽然痛恨我却不敢随便对我动手。

    其他人身上应该都没有水了,我刚松了一口气,有一个守卫大叫道:“这里有水,他把水倒掉了!”

    我循声望去见是冯文轩,不由心中一颤。由于冯文轩体质差,每次分水时我都多分一点给他,他没舍得喝光,用一个水袋积攒着。刚才他来不及喝光,也像我一样倒到了地上,但是被守卫看到了。

    苏恨走过去,接过一个守卫手中的火把,仔细观看地上的水迹,并用手摸了摸湿处,再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他转头盯着冯文轩:“水从哪里来的?”

    冯文轩紧闭着嘴,表情坚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慨。苏恨更怒,丢开火把拔出腰刀,举起想要砍下时又改变了主意,以刀柄重重撞在冯文轩腹部。冯文轩痛得弓起了身体,但被两个守卫架住,双手都不能动。

    苏恨以刀柄连撞三次,扫视众人冷冷地问:“水源在哪儿?”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看向我,这一次我们出奇地团结和坚定。

    苏恨望向了我,并且向我走来,我还是坐在地上,平静地与他对视。苏恨走到我前面不到一尺处停下:“你是这些贱鬼的代表,你来说。”

    “没有水源。”我很镇定也很肯定地说,“上一次矿工闹事时,我们从守卫的住处抢到了几桶水,埋在地下,这段时间一点点拿出来喝,现在全喝光了。”

    上次混乱中损失了多少东西现在已经无法调查,当时矿工们断水,守卫们确实还有一点存水,我的说法合情合理。苏恨眯起了眼睛,想要从我的表情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我一脸真诚纯洁,没有半点惊惧慌乱。

    苏恨突然出手,一鞭挥出,长鞭把我双手连同身体紧紧缠住了,再一扯把我拉了起来,腰刀架在我脖子上,恶狠狠道:“老子当牛做马,顶着毒日头去运水,分到的水连舌头没湿,你们躺在这里凉快当老爷,水多得往地下倒,日子过得真舒服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什么都不说了。

    掉在我旁边的水袋吸引了苏恨的注意力,接着他看到我身后的水痕,气得脸上的肌肉都跳动起来。他要是早一点进来,少说几句废话,这些水就是他的了。

    苏恨收了刀,俯身拿起水袋,瓶口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再往下倒,倒出了两三滴水。他的脸色又变了:“我们没有这样的清水,你们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我耸了耸肩:“如果矿洞里还有地方可以找到水,希望你能告诉我。”

    苏恨大怒,用水袋重重拍在我脸上,把我拍得一个趔趄,又被他的皮鞭扯了过来,揪住胸口离地提了起来:“说,从来哪里弄来的?不说我活剐了你!”

    我绝对不能说,擅自进入禁地必定受到极刑,更不要说继续取水和练功了。什么都不说,大不了被杀,我还能复活,没什么大不了。

    “全部给我拉出去,戴上手铐脚镣,重打一百鞭!”苏恨怒吼咆哮。

    守卫们早已看我们不顺眼,哪里还会错过这机会?立即往外拖,挣扎反抗的人毫不例外被暴打,最终还是被拖走。

    以前守卫们驻扎的矿洞旁边有专门的刑室,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了,基本保持原样。我们被拖到那儿,一个个捆在柱子上,皮鞭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这种刑讯用的皮鞭比守卫们手中的更厉害,中间夹了钢丝,弹性极了,抽一下就皮开肉绽,直痛到骨髓里面去。

    我们早已不是刚来时的软蛋,经历了无数饥饿、干渴、疲劳、屈辱、绝望,生死已经看淡,皮肉之苦早已不放在心上,被鞭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惨叫。虽然身上极度痛苦,我却很欣慰,这一次没有人背叛我,没有一个人屈服求饶,队友们比我预料的更坚强和团结!

    如果真的重打一百鞭,我们大部分人都撑不住会被打死,还好守卫们也长期缺水少粮,精神体力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打了一会儿见没效果,都不想花力气打了,远不到一百鞭就停手。尽管如此,我们全身皮肤已经找不出几块地方是完好的,打完了全身还是像在剥皮抽筋一样痛,体质稍差的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

    苏恨走到我面前,揪住我的头发扯起了我的头:“说,你们的水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有气无力道:“我已经说过了,就是上次混乱中抢到的。”

    苏恨冷笑:“等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再洒上一点盐,你的嘴巴就不会这么硬了。”

    我说:“我要见李总管。”

    苏恨奸诈又恶毒地笑了:“嘿嘿……李总管不在这儿,就是他在也不会饶了你,现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我无语了,小人得志,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苏恨拿起一柄剥皮用的尖刀,按在我额头上开始往下划,这时一个守卫快步跑进来:“队长,李总管回来了,说把他们带出去,他要亲自审问。”

    苏恨停了手,很不高兴地说:“谁叫你向他报告了?”

    守卫有些委曲地说:“我是向诸总队长报告,刚好他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恨无奈,挥了挥手:“全部拉出去。”

    我暗松了一口气,李总管不像守卫们一样痛恨我,也许会相信我说的话,无论如何比落在苏恨这个小人手里强。

    我们戴着手铐和脚镣,被拖到了矿洞外,外面是白天,毒辣的阳光照在皮开肉绽的身上,就像是用火在烧烤。我睁不开眼睛,听到有了人在吼:“李总管有令,把他们吊起来,召开全部矿工开审判大会!”

    我仅有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如果是私下几个人审问我,李总管还有可能被我说动,手下留情,公开审判就绝对不会容情了,必定严厉惩罚。水是最紧缺的资源,是统治阶级手中的王牌,绝对不容许贱鬼偷窃、占据,我们犯了大忌,这是要杀鸡儆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