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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我从来不相信江湖骗子,现在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算命老头给了我向前的勇气,或许这就是他们这一行得以存在的原因和价值。
尽管我不太相信,我还是一直在琢磨他的话,如果我是那只卡住了角的羊,那么我要冲倒的篱笆是什么?他说泄漏了天机我就永远见不到玉瓷,那么反过来他没有泄漏天机我就能见到了?如果玉瓷真的近在眼前,我要怎样才能捅破相隔的这一层窗户纸?
我魂不守舍茫然在街上走着,在人群中不停地找,希望人流中出现熟悉的身影,或者转角就看到了她。找了很久,两眼发酸,我回过神来哑然失笑,玉瓷肯定还活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就算她死了,她也应该上天堂,不会下地狱。
到了午后我才回巴宅,远远听到了巴大怀在正厅里骂人摔东西,外面站着十几个银甲守卫,一个个噤若寒蝉。我悄悄问一个护卫怎么回事,原来巴大怀跟他的竞争对手罗司吵了一架,落了下风。
众议院是讨论国家方针大计的地方,当丙寅侯有什么大事难以决断时,就会叫众议院拿出一个方案来。众议院一般会从可行和不可行两个角度进行辩论,久而久之,众议院成员就分成正、反两个阵营,目前这两派人员就是以巴大怀和罗司为首。两人不仅在政见上对立,互相攻讦,为了争权夺利更是势如水火,明争暗斗,众议院里长年累月都在吵架,嘲笑讽刺、揭人**、栽赃陷害、恶口咒骂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回自己的小院去了。进门发现车追命坐在客厅里发愣,我把刚才遇到算命老头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你常在江湖走,应该比较了解看相算命这一行,你说算命真能算准吗?”
“能。”车追命只说了一个字,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连看都没看我。
我没好气道:“你能认真一点吗?”
车追命望向了我,目光坚定而有神:“他那是算卦,不是算命。”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关心的不是这个:“那我什么时侯能见到我的爱人?”
车追命思考了一会儿:“这要看你们俩爱对方有多深,爱得深就快,爱得不深就慢。”
我大皱眉头:“这话怎么解释?”
车追命道:“你为了见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她为了见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吗?”
我立即明白了,如果玉瓷爱我像我爱她一样深,她知道了我在恶鬼界受苦,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恶鬼界找我、救我。近在眼前是指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是可以用眼睛看到的;远在天边是指距离还很远,这么说玉瓷已经到了恶鬼界?
“不,这不可能,她不知道我在恶鬼界,她也没有能力进入恶鬼界。”
车追命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去了。我再一想,他也没说玉瓷在恶鬼界,只是说爱得越深就越快见到,这话怎么解释都可以。这小子,到底是杀手还是算命先生,说的话比算命先生更难猜。
吃晚饭的时候,有个银甲护卫跑了进来,大声道:“队长,主人找你,快去正厅议事!”
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丢了饭筷,带上火精剑立即出门。到了正厅外面,还是有许多护卫站着,气氛有些不对,我心中暗忖:巴大怀不会是叫我去杀了罗司吧?
进了门,只见巴大怀背着双手来回走着,既急又怒,就只被逼到了死角的野兽,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不淡定过。
“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巴大怀恨恨道:“诸傲游被人暗杀了,一定是罗司干的!今天上午他在众议院就威胁我,暗示我很快就要完蛋,不是他还有谁?”
我有些震惊,诸傲游居然被人杀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人。我问:“怎么死的,谁能杀得了他?”
“你自己看吧,这是矿场讯雕带来的信,是李思银的亲笔。”巴大怀把一张纸小条递给了我。
纸条上只写了两行字:今晨发现守卫队长诸傲游死于卧室,一刀毙命。军无主帅,守卫惊惶,恐发大乱,盼速派高手支援。李思银,承启八十五夏十三年九月二十八日。
巴大怀道:“刺杀诸傲游只是第一步,接下去他肯定会在矿场制造大混乱,让我完不成定额,他再在侯爷面前说我坏话,铁矿就会交给他管理。如果没有了铁矿……我会很被动,你明白吗?”
我点头:“明白!”
巴大怀道:“这个潜伏的人能一刀杀了诸傲游,实力非同小可,派其他人去不管用。你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又熟悉矿场情况,只有你去才能镇得住场面……”
我傻了眼,怎么会这样?我要是不去,现在就会触怒了巴大怀,他正在气头上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违逆他下场可想而知。要是去一趟铁矿,来回少说二十天,要是事情不好处理,可能叫我一直待在铁矿,我怎么去大势城?
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逃跑,但这样我就会变成逃犯,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既使我能逃到大势城,我还是通辑的逃犯,如何获得大恶毒鬼王的赏识?
“怎么,你不愿意去?”巴大怀脸色很难看。
我咬了咬牙:“不,能为主人分忧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怕力有不逮误了大事。”
巴大怀道:“放心地去,我抽调两百个精干人员给你,持我令牌可以一路通行无阻,任意调用各驿站的人力物力,矿场一切防务由你全权裁决。”
我暗暗叫苦,带着两百个精英同去,我就更被盯死了,这才真是一头撞在篱笆上,进退不得。想不到跑了一大圈,又要回到铁矿,老天爷可真会折腾人。
我不得不应了一声是,巴大怀说:“事不宜迟,明早天亮就启程。接规定不能带女眷去矿场,黑白二奴就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了我另有重赏。”
黑白二奴我没有半点不舍,什么重赏我也不放在心上,现在只希望快去快回,争取一个月内回来。
我什么都答应了,告别了巴大怀,带着一肚子郁闷回到住处,黑白二奴还在等着侍候我吃晚饭,车追命不见人影,估计又上楼睡觉去了。我冲上二楼,一脚踹开房门,把车追命扯了起来:“别睡了,天都塌下来了!”
车追命道:“那我更要躺下,让你撑着。”
“别贫嘴,我说认真的。巴大怀的铁矿守卫队长被人暗杀了,要派我去坐镇,我就是从那儿来的。”
车追命瞪着我看了足有半分钟,笑道:“很好,衣锦还乡。”
我怒瞪了他一眼:“来去要近一个月,还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你知道我没时间!”
车追命问:“不去你就能找到宋玉瓷吗?”
我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头脑突然清醒,心头烦恶消失了一大半。我最近的心态有点问题,只怕每一分钟过去都会影响我回人间,可是急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没有去铁矿,我在这里束手无策,一天天过去也做不成什么,还有可能玉瓷已经不在人间了。去铁矿一趟,能立个大功,还能让一些老朋友脱离苦海,甚至找到杜平。一个好汉三个帮,多找一些朋友帮我,也许会有助于实现我的目标。
车追命眼睛略眯,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我知道他很冷静,也很有见识,能给我好建议,所以我会尽可能找他商量,参考他的意见。
心态转变之后,感觉好受多了,一夜无话——我和车追命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黑白二奴一下,我是怪胎,他也是怪胎。
第二天一大早巴大怀就给我饯行,交付印信令牌,叫我穿上有巴家标识的全套华丽衣甲。巴大怀亲手给我披上大红披风,赐酒三杯,说些吉利和鼓励的话,搞得像是大将军出征一样。完了四个银甲护卫带着我和车追命出城,到城外与两百个出征的精英汇合。
看到所谓的“精英”,我有些失望。这些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衣甲武器既不完整也不一致,显然是从不同地方临时抽调过来的。他们不是士兵,充其量只是看家护院的保镖,缺少统一的训练和团体作战经验,比正规士兵差多了。
好消息是这些人都配了好马,绝大部分都高大强壮孔武有力,单打独斗的能力还是有的,现在也只能先带着他们上路了。他们看到我过来,纷纷围了过来,虽然有些乱糟糟的,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看向我的眼光带着崇敬和好奇。
人群中在窃窃私语:“他就是雷神降世,这一次的大雨就是他招来的!”
“看起来有点瘦弱啊,没有想像中那么壮。”
“他腰间那把剑就是丙寅侯赠的火精剑吗?”
“……”
我笑了,没想到我已经如此“深入民心”,这就好办,只要他们敬重我,相信我,就算是乌合之众我也能把他们训练成特种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