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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已经如烟

作者:十万只纸鹤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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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这悲怆忧伤的样子,你应该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情殇,一次蜕变了吧。”多闻掌柜看着任雪落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趣的问道。

    此刻茶杯中,君山银针的茶芽在热水的浸泡下慢慢舒展开来,芽尖朝上,蒂头下垂,在水中忽升忽降,时沉时浮,经过“三浮三沉”之后,最后竖立于坯底,随水波晃动,像是几个仙女落水后苏醒过来,在水下舞蹈。芽光水色,浑然一体,碧波绿芽,相映成趣,煞是好看。“湘女多情,自古有名”,只见杯中的湘灵正在翩翩起舞,这浓浓的茶水恰似湘灵浓浓的情。

    “这也算是我考核的内容吗?”任雪落一脸落寞,右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庞,无奈地问。

    “当然算是了!”多闻掌柜理直气壮地回答,“对你们这一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情殇了,只有经历过情殇的任族之人,才能算是真正的任族人!”

    在多闻兴致浓浓的追问下,任雪落缓缓的道出了他的第一次情殇……

    ……

    你是村上的一位姑娘,没有我走出去之后遇到的那些姑娘的高贵,也没有她们那么诺诺大方,她很温柔,像春天里一絮轻盈的微风,绕过我的指尖,拂过我的心田。

    临睡前无意间又听到你的歌声‘一缕青烟,绕过你的指尖,略过我的心间。无风时,翩翩然,往同一个故乡;风起时,各自追风。一缕青烟,模糊了你,醉了我。’似曾相识许久未续的声音在这只有窗外雨声的夜中响彻在耳边,沉默哑然,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宿命的存在,二十年前我父亲唱着这首歌将我的母亲带入新房,二十年后你将为别人披上嫁衣结束之时亦将它送到了我的面前。

    已经凌晨了,外面是无尽的寒冷与大雨,我复习完父亲交给我的《行火志》,准备睡觉,但心情却有些压抑。

    你下个月要结婚了。

    从初入学堂,到习得满身正气,我喜欢了整整十年的你,就要嫁人了。

    新郎不是我。

    在村子里面热闹的爆竹声中,在满村红纸飘飞的雪花当中,我看到了你的幸福。

    我告诉父亲,告诉我的妹妹,我喜欢了十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初恋的女孩子下个月要结婚了,很奇怪,我竟然很平静。

    父亲淡然地看着我,如同我一样,满脸的忧伤,只是这忧伤没有我的浓郁,哪怕他比我更加的沧桑。而妹妹则是满脸的懵懂,她没有继承父亲的情,也没有继承父亲的殇,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一个人默默地来承受。

    我真的很平静。

    我只是不舍得,我只是很遗憾,我只是心中有些低落,哪怕是在梦中,都黯然着。

    我已经忘记了我们初见时是怎样的情形了,那一年我在父亲的要求下迫不得已地去了那所称不上好的学堂,学堂里面只有一个老修士,一个八十多岁的,拥有镶蓝境一级修为的修炼者。我的座位被排在了学堂的最后,我忘记了我坐的是哪一排,但却记得,你坐的是第一排最后一位,脑后扎着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小辫。

    似乎我们一开始还有些欢喜冤家的样子,互相斗着嘴,打着对方的小被告,但却又有着先天的默契,你唱歌,我也唱歌,我傻笑,你也暗乐,连你的女同桌都说,你们两个挺相配的嘛——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是何时走入我的心底,但却记得当时我因为一些小事被那个老修士责罚时,只有平日与我是冤家一般的你站在人群外体谅着我,那一刻,我觉得你是那样的可爱,善解人意。

    你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至少当时的我真的是那么认为的。

    只是,爱情,从来都不管对方是否优秀是否完美的,那是你出生之后就注定了的命运中的劫。这是属于我的情,这是属于我的殇。

    你真正走入我的心里,恐怕应该是在我们被那个老修士安排坐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时间,虽然那段时间里我们一度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冷战,关系僵硬,但那短暂的一两个月,却让我铭记了许多许多年。

    你其实是漂亮的,美丽的,虽然不好好学习,对修炼没有什么兴趣,反而更加喜欢那个老修士讲一讲他的奇闻趣事,但却多才多艺,尤其唱歌,很是动听。

    我至今记得当年你坐在我一边,与我的距离只有几公分,在我耳旁轻轻的哼唱着“落花无奈的长叹,叹自己的痴情,怨上天的无情。海枯了,石烂了,情却没变。花开花落花无言,月圆月缺月无声。但世间有太多的无奈,能像落花痴情的也太少太少”,我当时装作毫不在意,却事实上却一直都在静静的聆听。

    而你不知道,当时对歌词曲赋一无所知又没有如今这么开阔视野的我,为了找这首《落花的长叹》找了整整三年,它成为了我生命里最特殊的几首歌之一。

    你大概其实一直都并不喜欢我。

    你的追求者非常的多,哪怕是我在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每个星期周末或者去学堂念书时都采用无名的方式送你礼物,你或者你的好姐妹猜到是我送的,你也从未回应过,甚至于学堂的学习快结束时即将面临父亲将我带回去,我终于在纸条中表白,你也未回答过我,而当时的我,是那样的胆小,也不敢再问你。

    唯一让我心里有所安慰的是,你的好姐妹曾开玩笑般的和我说过,有一串我匿名送的风笛,她说你很喜欢,一直挂在家中的房间里。

    其实你不知道,当时的我家里管的很严,一天都只有一个铜币拿来吃早餐罢了,为了给你买礼物,我都是省钱,甚至从家里偷些零花钱用,真是弱爆了吧,但十几岁的少年,就是这么傻。

    到了后来,劳燕分飞似乎就在眼前,有些早熟的我早早的就考虑起了未来,以我当时的知识水平,再加上我继承了父亲的情殇,我终归是要走出这个小村庄的,我有着足够的自保能力,可是你,却很难走出这个村庄,这样的情况终于让我压制住了心中怯弱最后给你写了封信,希望你能不要再贪玩好好学习,好好修炼了——

    我现在得承认,当时真的太不成熟,写这样一封充满说教性质的信给正处于叛逆年龄的你,对你一个女孩子丝毫不给面子的说教,实在是太傻了。

    所以结果也不言而喻,你退我了我的信和礼物,告诉我,“你不要再管我了。”

    而更傻的是,觉得骄傲的自尊被严重打击了的我,真的再也没有理你了,哪怕心中再难过。

    我永远记得那一个晚上,或许是少年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惆怅与苦涩,我睡在床上整夜整夜的都看着屋内照射进来的月光,辗转反侧,心如深渊。

    而后的日子,我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但事实却是,我开始不听课,开始和那些混日子的小孩混在一起,开始打架,我逐渐苏醒的任族情殇,正在慢慢退却。

    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独自相对的情景,当时坐在第一排的我起身去学堂最后扔废纸,正遇上从学堂后门进来的你,你对我歪了歪头微微一笑,然后就避开了身子,给我让路。

    我没有告诉你,就在你对我笑的那一刻,原本整个嘈杂的学堂声音都从我脑海中消失了,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失去了踪影,我的整个世界都是你的面容,我没有再看你,或者说是不敢看你,但直到我扔完废纸走回座位上,脑海中都是你的样子。

    而也就在这一次独自相对之后,我,你,我和你,我们之间就没有了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