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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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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夜里没有宵禁,全城百姓玩乐到亥时,黑布般的天空绽开一朵朵烟花。

    红的、绿的,五颜六色,眼花缭乱。

    人群中不断的发出欢呼的叫声,街市上的热闹达到了顶峰。

    俞明枝提着赢来的走马灯,兴高采烈的往停了秦家马车的巷子走去,经过一家买布料的铺子时,她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在秦机耳边说话。

    秦机道:“好,我叫人去买。”

    俞明枝心满意足,他们今晚看够了花灯和圆月,吃够了各色小吃,又赢得了想要的花灯,现在又买到她想要的布料,真是个愉快的十五月圆之夜。

    到了巷子里,他们登上马车回家。

    秦机注视着怀中的妻子,想到她见到岳朝晖时的眼神。

    平静的,毫无波澜。

    他笑着将她搂的更紧。

    不多时,随从送来几匹布放进车厢里。俞明枝就着烛光,手掌细细的抚过布面,手软光滑的料子,颜色也是正好,一件是元青色,既衬容貌气质,又显得正式,还有一件海棠红,富贵大气、不**份,再有一件是暗纹月白色的料子,看起来素净家常。

    她爱不释手,眼睛笑的像一对弯弯的月亮。

    马车继续前行,秦机怕她摔到哪里,忙将她抱回怀里,问道:“买这么多料子做什么?”

    “库房里差的就是这几个颜色。”俞明枝笑道:“你也晓得,我近来刺绣的功夫大长,所以手痒的很。成衣坊那儿的衣服好是好,但花纹和样式都一成不变,没什么新意。所以想扯了布来做几身衣服。”

    秦机道:“你问问杜妈妈,家里有哪几个人会做衣服的,都召集过来帮忙,你别累着,做针线活最容易伤眼睛。”

    “我没那么娇弱啦。”俞明枝蹭蹭他的胸口,“而且除了你去衙门外,我们整日粘在一块儿。哪有机会吃苦?”

    秦机在她额头亲了下。

    马车回到秦府。珠儿将布匹搬到正院里,然后指挥丫鬟们端来热水,伺候公子和夫人梳洗歇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机去了衙门。俞明枝刚叫珠儿把昨夜买的布料搬到厢房里,杜妈妈就来了。

    “快请她进来。”俞明枝从软榻上支起身子,从窗子看到杜妈妈领着几个丫鬟和媳妇子过来。看来秦机记着昨晚的话,在出门前交待了杜妈妈。

    杜妈妈进来。带着一众人给俞明枝请安。

    行完礼,她笑着说道:“这几个都是府里手艺活最好的。挑选花样颜色、刺绣到剪裁衣服都是好手。成衣坊里二十年的老裁缝都不一定有她们的手艺。原是招进府里来给公子和楚……咳咳,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样式,尽管说来,奴婢们定然让您满意。”

    俞明枝笑着点头。看媳妇子拿来尺子要量身,摆摆手道:“不是给我做的。”

    “咦?”杜妈妈惊讶。

    俞明枝道:“是给秦机的。”

    杜妈妈眼中的惊讶全都化为笑意,“夫人真是有心了。”

    俞明枝道:“这几日我带着丫鬟们整理了衣柜。看了看公子的衣服,都按着季节和颜色重新摆好了。只是看着不够穿,想给他重新做几身,也顺便锻炼下我的绣工。”

    说来真是奇怪,人前煌煌的秦舍人,家里能穿的衣服却没几件,除了官服,翻来覆去那么五六件,不是领口袖口有磨损,就是样式太老,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爱穿的样子。没想到人后这么朴素随意,真是不像那个叱咤风云的中书舍人秦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亲手给他做。”

    杜妈妈抿着嘴笑。

    俞明枝问道:“不知道你们可有公子的衣衫尺寸?”

    杜妈妈连连点头,“有的,奴婢顺手也带过来。”

    “好。”俞明枝拍手,叫珠儿将料子给仆妇们看,“除了衣服,再做两双鞋子吧?我之前只成功缝出过一床被面,还是头一次做衣服,有不好的地方,还请你们不要嫌弃我蠢笨麻烦,多指点指点我。”

    杜妈妈道:“哪里是麻烦,能近前伺候夫人,是她们的福气呢。”

    丫鬟和媳妇子们不约而同的点头。

    “那好。”俞明枝挥挥手,“来,都帮我看看。”

    屋子里为做衣服的事,忙的热火朝天。等秦机快要回来,俞明枝赶紧叫人把东西都收走,妥善的藏好了,然后拿出一本话本,在窗边闲闲的看着。

    说来也巧,话本里的女子也在为相公缝制衣裳。

    她看着,不由地会心一笑。

    秦机进门时,看到这样娴静美好的妻子,凑上前来,用衣袖擦去她额角的细汗。

    俞明枝道:“天还是有些热,所以出汗了。”

    秦机道:“欲盖弥彰。”

    俞明枝瞪他,“秦舍人要审我吗?”

    秦机凑近了些,“好啊,来一点新花样的审问方法。”

    俞明枝指尖戳在他的肩膀上,“你敢。”

    “有什么不敢?”秦机凑到俞明枝耳边。

    两人玩闹了一阵子,出了满身的汗,先沐浴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秦机拿起一只木盒,打来开给俞明枝看,里面是一对玉戒指,玉色清脆,光华温润。他拿起一只戴在俞明枝的手上。

    俞明枝看着他的目光,拿起另外一只给他戴上。

    “本来想给你买件珠钗。”秦机解释道:“但是想到之前送你一支钗子了,所以想有点儿新意。”

    俞明枝并拢手指,冰凉的触感在手中渐渐变得温暖,哪怕是夕阳下也遮不住玉的光华剔透,“真好看。”她伸出手,与秦机戴玉戒指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秦机道:“我这桩事办的好,枝枝可有什么奖赏?”

    俞明枝神秘的一笑。“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秦机诧异,“还要过几日?”

    俞明枝道:“也要容我想想,对不对?”

    秦机点头,“对。”

    “好了。”俞明枝牵起他,“来,我们去吃饭。”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秦机提议道:“我们把饭菜摆到庭院里吃,可好?”

    俞明枝支起身子。手按在窗棱上。张望着外面的夜空,“是呢,今天的月亮比昨儿还圆呢。小库房里不是有很多烟花吗。我们拿来放怎么样?”

    秦机欣然点头,“好啊,不过……”他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小库房有烟花?”

    “因为我聪明。”俞明枝含糊过去。要下了软榻去吃饭。

    秦机捉住她的胳膊,拉进怀里。“快老实交代。”

    俞明枝道:“这儿是我们的家,我到处看看,熟悉熟悉,所以顺便就看到了。我就是当逛园子一样的走走停停。珠儿们给我撑伞,还带了茶水糕点。”

    “我们的家。”秦机听到这四个字,心甜如蜜。

    他原本的家。早就在灾荒中没有了,伶仃多年。终于有了真正的家,而且甜蜜恩爱,没有人可以分离他们。

    俞明枝吩咐珠儿去小库房拿烟花,

    两人在庭院里吃饭,然后再放烟花。绚丽的烟火,像乍然盛放的花,照亮秦府上空。

    他们在热热闹闹的放烟花的时候,无数双眼睛也看向天空。

    “秦家么?”一个人背着手站在庭院里,对着远处的烟花冷冷一笑,“成亲之后这般儿女情长了,倒是没想到秦机还有这样的嘴脸。”

    他身后的人叹口气,愁眉不展。

    赵仲转过身,在他对面坐下,斟了两杯酒,“郦兄,如今皇上整日对着美人儿,早就忘了你那档子事了,无需再愁闷苦恼了。”

    “到底是记挂在心上过。”郦望山摇头。

    赵仲举起酒杯,“来,先喝了这杯酒。”

    郦望山没心思,但碍于赵尚书令的面子,还是喝下了一杯酒。

    赵仲道:“秦机成亲了,他的死穴便又多了一个,无论是秦夫人,还是整个郭家,都会是他的软肋。我们卖蠢太久,得有些动作了。”

    郦望山问道:“尚书令有何高见?”

    “你听说了么,大理寺和刑部派人去襄州抓了些官吏回来。”

    郦望山一怔,“为何我没听说过?”

    赵仲呵呵一笑,“这桩事,秦机那帮子人办的隐秘,要不是多方打听,哪里会知道。而且,看情形,他已经查了很久。”

    郦望山反而更加坐立不安了,“难怪谭泰会突然被抓……他一定是在查俞言深的案子!否则不会突然牵连出这么多,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谭泰去过襄州,和那边官吏联合起来陷害俞言深的?!”

    赵仲俯身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郦兄不必多想了,只要那些人……”他以手为刀,横在脖子前,“那么这个秘密就谁也不知道了。”

    “可是杀了他们,不更令人起疑?”郦望山道。

    赵仲叹气,“郦兄,你近来操心那些繁杂的事情太累了吧?你怎么就没想过俞言深被定罪的那几条罪名?”

    郦望山对这件案子很熟悉,一一道来,当念到“谋逆”的时候,眼睛一亮。

    “原来如此。”

    赵仲点头,“该让一些事情变成真的了。”

    郦望山长长的舒口气,笑道:“那就好,那么这件事就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赵仲笑道:“既然秦机那么关心俞言深,就让他好好头疼去吧。那时候翻出来他关注俞言深的案子,便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了,到时候就是他自掘坟墓。”

    郦望山想到这里,心情愉快,但还有有件事令他想不清楚。

    “秦机和俞言深一直没有交情,为什么会突然查到俞言深的案子,他到底是凭什么觉察到异常的?到底是什么令他非查这个案子不可?”

    赵仲又喝了口酒,远处的烟火照映的他的脸无光六色,“反正他要有的愁了,这点小问题,何须在意。”

    郦望山道:“其实当初传来俞家人和官差在半路上,被流寇杀害焚尸,我就觉得着这件事很古怪。”

    赵仲笑着摇头,“尸体都运回来,再三检查过了,我也在刑部找了人验尸,确定没有问题,体型、年龄和一些特征都符合。你啊,就是因为围场的事情,才变得多虑了。”

    郦望山苦笑。

    赵仲道:“就等着看好戏吧,我都安排好了,就为了让郦兄你高兴,忘掉那些没必要的烦恼。另外,听说你那外甥死在大牢里了?年轻人有些本事,可惜了……所以,也当作是给他报仇雪恨吧。”

    郦望山拱手,“多谢赵尚书令。”他想了想,又道贺:“听说令嫒将和商州刺史家的大公子订婚了?可喜可贺。”

    “是啊。”赵仲微笑道:“沂王很满意这门婚事。商州刺史之子,信安县主的外孙,和皇室也牵上些关系。只不过岳家先前定亲的是俞言深的闺女,这点美中不足了。”

    郦望山道:“会不会岳家大公子有意接近令嫒,好查清俞言深的事?”

    赵仲无奈,“你多虑了,当初俞言深的事一被揭发出来,岳家就退婚了。”

    郦望山道:“那是商州刺史的意思,岳家大公子就不一定了。”

    赵仲有些不悦,三番两次的开解了,郦望山还是这样杞人忧天。之前是同情他在围场的遭遇,所以一次次的包容,但是再这样下去,特别是在大喜的世上唱衰,就让人没心情同情他了。

    他冷冷的起身,秦家的烟火终于结束了,那对新婚半个多月的小夫妻,甜甜蜜蜜的说着话呢吧?这一次他没想到秦机对立的立场,而是想到自己将要嫁出去的女儿和文武双全的而来女婿,不管这场婚事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做父母的没有不希望女儿幸福的。

    “他对梦瑞非常好。”他还是草草的解释一句。

    郦望山意识到赵仲心情的变化,知趣的住嘴,改口说道:“祝令嫒与女婿百年好合,恩爱长久。”

    好话总是令人舒心的,赵仲高兴了些,“等梦瑞的婚事办完,也该考虑考虑你家几个儿女了,必定都会是门好亲事。”

    郦望山拱拱手,“多谢赵尚书令。”

    赵仲又望向天空,冷笑道:“秦机,这一回看你要如何救你的新婚妻子和俞言深。不知道这个做为你晋升中书侍郎的礼物,会不会感到惊喜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