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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暖陷入沉思的时候,城墙之外再起风云。
攻城的野兽那边突然一致停下了动作,毫不恋战地从战场上退去,犹如退潮一般,只不过它们并没有退回属于它们的丛林和草原,而是一层层地围在瓦托城四周,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叫人闯不进来也走不出去。
察觉到这一情况的叶暖当即将神识再度扩散了出去。
原来就在对战双方陷入胶着状态的时候,另一群狂兽登场了。比起先前的那批探路兵,此时过来的狂兽显然厉害许多。个个体型高大,毛发茂密葱茏,潜藏在底下的每块肌肉都显示着蓬勃的力量,一双双眼睛里闪现着暴虐与嗜血,单是站在那里,便是一个势不可挡。这时候,领头的鬃毛血狮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眼眸里带着不亚于人类的沉稳与机警,忽地,它昂首对天高吼了一声,这一声,再度拉响了战斗的号角。
密密麻麻的狂兽动了,这一次它们的攻击非常有规律性,不是之前毫无秩序地肆意击杀,全都队形整齐地一同进攻起来,有攻有守,配合得相当默契。场上除了拥有兽态的异兽人还能勉强撑下去,其他兽人和自然人士兵只有被压着打的份了。
见此情况,中年祭司眼睛里暗光一闪而过,快速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角制成的小号吹了起来。
那小号的声音多少有些古怪,既不清越,也不尖锐,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低沉,如果不注意听,人耳根本就听不见。倒是叶暖在听了那小号的声音后有些了然,虽然弄不清这东西是什么,但是它发出的声音落入人耳朵里有一定的安抚作用,对于已经狂化失去理智的野兽而言,的确是一个唤醒它们的方法。而吹奏那小号的时候,祭司体内也涌出一股奇异的能量,源源不断地通过小号传递到远方,作用自然是增强小号的演奏效果。
神庙之内的叶暖挑了挑眉,中年祭司体内涌出的能量就是所谓的神力吧,看来这地方的人也不只是单纯地锻炼体魄,至少祭司也会使用精神力,和地球位面的那位老祭司的能力颇为相似。
只是小号声虽然对一部分野兽起到了安抚效果,但奈何兽潮中的狂兽太多,而小号的控制范围也有限,瓦托城终究处于下风。
看到形式已经越来越严峻,中年祭祀放下了号角,被衣袖遮住的双拳此时紧紧地握着,眉间有些挣扎。不过在看到战场上又一个异兽人卫士惨死后,他的眼神化为坚定,转身就往神庙那边走。
比起之前,祭司返回的速度非常之快,明明还是一步一个脚印,但城外与城内的距离,只是几个瞬息祭司便迈过了。
看到去而折返的祭司大人,神庙里的众人显然很激动,他们以为战争结束了。以往祭司回到神庙的时候,多是来通知神庙的僧侣为逝去的异兽人祷告,然而这次他们的祭司却没有给他们带来好消息。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神色不渝。
目光扫视了神庙一圈,他皱着眉头,忽地朝人群道,“今天我们瓦托城陷入危急存亡的时候,援兵未到,瓦托城的卫队却损伤超过大半,有哪些勇士愿意出来为我们瓦托城而战?”
他这话像是水滴入了热油锅里,惊起巨大的反应。神庙一下炸了开来,讨论声不绝。不过也有性子急的异兽人,当即回应道,“我等愿意为守护瓦托城付出一片心力。”
中年祭祀将视线转向这个自然人,又看了一眼他身旁体型颇为健硕的狮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从现在起你便是我卫士中的一员,我会为你向兽神赐福,恳请上天的力量,让你战胜狂兽,守卫异兽人一族。”
祭祀这话一出,周围便响起阵阵吸气声。而先前开口说话的自然人,连同他的契约者兽人纷纷收获了别人羡慕嫉妒的眼光。
虽然异兽人数百年前失去了王室和真正的祭司,但社会阶层还是存在的。祭司的地位远在平民之上,类似于精神领袖一般的存在,而他们身边的守卫则被人称为卫士,一方面他们守护着祭司,保护着祭司的安全,另一方面因着祭司的原因,他们大多都会被赐予兽神之光,身负神力,拥有极其强大的攻防技能,寿命增加,甚至有的运气本领高些,还能重返祖先的形态,既有兽形又有人身,那是无数人只能从故事里追忆的东西。可想而知,听到了祭司这话,原本犹豫着是否出站的一众人全都积极响应起来。
叶暖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得如此,否则刚才在城墙上中年祭司就不会眼神那般挣扎犹豫了。
看到墨西二人也有些蠢蠢欲动,叶暖出手拦住了他们,“你们想成为异兽人中的勇士?”
“当然,勇士的称号谁不想要?而且还能成为祭司大人身边的卫士,那对我们整个部落而言,都是无上的荣光。”墨西亮着眼睛说道。
“你们现在出去就是去送死,再多的荣光也没人能享受了。”
似乎知道众人心中还有迟疑,这时候人群中的祭司继续道,“为了避免大家出去白白送死,我会在出征前为大家赐福,激活你们体内的兽神血脉,运气极佳者,甚至还能化为人形,同时拥有兽态,和我们祖先一模一样。”
他这话刚一落下,回应他的人越发激动了,返祖诶,那可以无数人的最终梦想。刚才他们在看到那些卫士的时候早就激动了,他们中大多数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异兽人,没想到现在他们也能成为其中一员,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祭司大人,我我我!”
“选我选我,我是我们部落最强大的战士!”
就连墨西也高高举起手来,期待着自己被祭司选中。
见到这么多人响应,中年祭祀站在高台上看了一圈,随后手指开始指向人群中的异兽人,挑选起来。时间很急,他挑选出五十个人,加上这些自然人的契约者兽人,一共就算是百人队伍了。他带着这些人直接往神庙中院走去,未被选中的人纷纷遗憾懊恼,以往祭司的卫士挑选异常严苛,而且数量也很稀少,今天他们遇上了却没有被选中,其中的失落可想而知。明明离强大只剩一步之遥,却生生被拦下了。
墨西和伦撒也属于落选的那一类人,此刻蔫了似的坐在地上,没精打采。
“祭司大人为什么不选我啊?”忽地,墨西低声开口道。
叶暖闻言目光奇异地看了看对方的小身板,没有说话。不过青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叶暖打量的目光,当即直起背来,道,“叶暖你可别小看我,虽然我之前腿不好,但我很能忍痛,战场上别人承受不了剧痛倒下,但是我可以撑下去,兽潮里,谁能撑最久就最能活下去。”
听到墨西的反驳,叶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对方这个理论是怎么得来的,不过还是半带提醒地道,“如果你只是想要得到兽神的赐福,可以放弃成为祭司卫士的想法了。”
“为什么?”墨西破口问道。
“以往祭司选拔卫士有多少人?”
“只有战斗值前三的那几人会被祭司选中,不过这么多年了,几乎每年都有两三个人成为祭司的卫士。”这么多年下去,确实有不少了。
“可是你看到刚才祭司身边的卫士有多少?”
“刚才?”听到叶暖这么一说,墨西在脑海里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三四十?”
“二十七,只有二十七个拥有兽态的异兽人,其他的依然是自然人。”
“等等叶暖,我有点不太明白。”他总觉得叶暖话里有话,但是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只好开口问道。
叶暖神情平静地看向墨西,嘴里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数百年前王室消失,连带着正统的祭司也离开了,剩下的人没有得到王室赐福,不再是合格的祭司。就算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他们的能力有所增加,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些卫士并不是真正的异兽人。
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些拥有兽态的异兽人其实是兽人转化的,而他们汲取的除了祭司的力量,更多的是他们契约者的生命力。如此,他们便拥有了两个人的力量,的确是强大了,但是这种强大是牺牲了自然人的能量后得到的。
而在战场上他们所受的伤痛也会同样转移到他们契约的自然人身上,透支自然人的寿命,等最后两者到达生命的临界点,就会一同死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叶暖怀疑这些由兽人转化成的异兽人最终达到的目标是要成为一种毫无感情的战斗工具,只知道听从命令屠杀,而他们所受的伤痛会全部转移到契约的自然人身上,透支他们的生命,死了,再寻找一个全新的契约自然人就可以了。当然,这种想法太过阴损,叶暖并不希望这是真相。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叶暖没有将最终的猜测说出来,前面的想法也让墨西和伦撒听得目瞪口呆。
“上天是公平的,没有毫无根据的幸运。我知道那位祭司大人身体很健康,没有缺损什么,而我也感受到卫士和他们的自然人契约者之间存在着一些问题。”
关于第一条结论,叶暖以她的亲身经历印证了。至于第二个,则是对现实的陈述。
墨西二人自然不敢相信,因为这么一看,祭司的做法实在太……他们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很受伤。在他们眼中,自然人和兽人组成的契约是一种亲密关系的缔结,是合作者,也是伙伴,更是陪伴一生的伴侣。或许自然人伴侣死后兽人为了生存还会选择另外的自然人建立契约关系,但许多长情的兽人也会选择远离族群,最后跟随伴侣死去。如果兽人的能力来源是他们的伴侣,而他们每强大一分就意味着伴侣生命力削减一分,这样的强大得来又有什么作用?
这话墨西不仅在心里想着,嘴里也问了出来。
“为了异兽人一族的将来。”
突然,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三人抬头一看,原来那位医治自然人的白衣僧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旁,早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
“每年兽潮异兽人的族群都会遭到削减,比起数百年前,我们的数量几乎减少了三分之一,长此以往,我们会被狂化的野兽灭族,成为一段历史。祭司的做法的确过于激进,但这是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我们子孙后代拥有一个平和安宁的生长环境。难道,你们想要你们的孩子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外敌的攻打失去性命?
数百年前,我们异兽人才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可是如今我们却要忍受野兽的欺凌,每年有多少无辜的异兽人丧生在它们利齿之下?自然人足够聪明,会用武器,可是我们无论力量还是身体承受能力都远远低于兽人,而兽人虽强大,却不会运用工具,这使得我们失去了许多先机。只有找到返祖的方法,我们才能活下去。”
明明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医药僧侣,这人话语里却带着一股肃杀,以及难掩的对战争的狂热。
“强大不是以牺牲另一种生命为代价的,兽人和自然人的组合经过数百年的磨合,早已适应了自然界的生存方式,如今只是面对一个不小的挫折,你们就全盘推翻他们存在的意义,前人这几百年的心血都被否定了。就算你们想改变现状,为什么不从根源上着手,而是选择这种阴损的方式。”
在修真界,这种摄取别人生命力提升自己力量的术法可是邪修,被所有人唾弃不齿,叶暖不知道这位医药僧侣是如何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牺牲论’的意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