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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迫近,繁密的绿叶被含着淡淡血丝的暮光染成金黄,婚礼大典开封在即,主角却至今不曾现身,山脉各处的宴席上不乏有低声窃窃私语者。
议论的话题,女生大多是凤羽这个高帅富究竟长得有多么英俊潇洒,而男人恰恰相反,全在猜测两位俏娇娘是否如传言一般国色天香。
这种类似八卦一样的讨论,忘尘宗没有出面干涉,一来人数众多,二来全是小角色,管束反而可能导致负面效应,何况今天办的就是大喜事,气氛热闹点没什么不好。
真正的重头戏在忘忧神殿内,偌大的空间内,仅仅摆了十九桌。
千年檀香木桌,万年铁树椅,天蚕丝织成的桌布,其上的刺绣,针法绚烂,寓意雅致。
餐具更是极尽奢华,筷子的主体是高阶魔兽龙纹象的象牙,一头包着万载暖玉,触手生温。碗碟中,有皇室官窑定制的瓷碟,翡翠或琉璃制成的玉碟,至于金银器皿上不得台面,仅仅作残渣收集之用。
流动着异彩的甘露装满了猩红色的玛瑙杯,宴席未开,沁人心脾的酒香就已在大殿上弥散开来,嗜酒如命的家伙,眼珠子都快瞪直了,喉咙咕隆隆的上下涌动着。
十九桌尚未坐满,但此时能够落座的,除了一方雄主,就是旗下的妖孽俊才,其中最惹眼的无疑是,风头正盛的道我和一玄。
道我头顶墨玉冠,丝丝道韵在他肌肤之下流淌,眼眸若星辰,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尽管问道宗没落了,他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波及,与同桌的各宗青年才俊谈笑风生,举止若仙,让同辈之人不得不蛰伏于他的魅力之下。
反观一玄,双目紧闭,宛若入定一般,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背在身后,桀骜不驯的气息散发出去,让旁人纷纷移座,不敢做在他身侧。
道我、一玄,很不简单,每一个大人物不动声色,心底却不停地对这两人进行着评估。
“道慧兄,恭喜呀,这个道我,定非池中之物,金鳞化龙之期指日可待。”
明知道水无痕口不对心,道慧却依旧喜上眉梢,道我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璞玉,天生与道相亲,问道宗能否重新崛起,所有的宝全押在他一人身上。
如果问道宗不是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需要掷地有声的惊雷去震慑宵小窥伺之心,肯定会将其雪藏,毕竟天才总是招惹妒忌,万一被人扼杀在摇篮里,损失之大难以估量,这也是问道宗的无奈。
别看道我四处闯荡,挑战群雄,可其实他并不是孤身一人,道慧几乎派出了宗门内最顶尖的力量作为他的护卫,不然道我再妖孽,只怕也要殒命在各种暗箭之下。
道慧卑躬屈膝,不惜向水无痕投诚,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妖孽成长同样缺少不了时间的积淀,凤羽一路走来,得到了无数逆天的机缘,却还是数次险象环生,被逼得走投无路、破釜沉舟。
道慧不期待道我能够成长到媲美凤羽的境界,只要道我能追上玲珑和缘灭的脚步,那样问道宗的传承至少不会断送在他手中。
“水兄看重道我,我反倒更青睐于那个一玄,近乎实化的杀意,锋芒内敛的剑意,我敢保证那柄青铜宝剑若是出鞘,定然是石破天惊。”
牛饮的空闲,剑痴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一生爱剑如痴,视剑为妻,一玄在这种场合,也不解开自己的佩剑,很对剑痴的胃口,剑痴的儿孙颇多,天赋也不差,可惜无人适合传承他的剑道,如果一玄不是天一派首座弟子,他都想抢过来,收做徒弟了,如果一玄不是天一派首座弟子,他都想抢过来,收做徒弟了。
“水兄,这位是?”
剑痴多年前就撒手不管镇魂阁的事了,一云不认识剑痴倒也不奇怪,但身为一宗之主,政治嗅觉何其敏锐,剑痴那种无形胜有形的上位者气息,落座前就吸引住他的目光,要保住天一派的基业,拉拢盟友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这种良机稍纵即逝,一云自然不会舍得放弃。
水无痕了然一笑,多年的敌人兼朋友,一云的心思他大概猜出了八九分,不过他不介意,联盟么,在天地至强者面前,再坚固的联盟不过是随时可以捏碎的花架子。
随着忘尘宗走向鼎盛,水无痕的逐鹿之心渐渐淡去,如今他倒是喜欢做个旁观者,以看戏的姿态去欣赏一出出好戏。
“一云兄,镇魂阁你应该有所耳闻吧,这位便是镇魂阁的剑痴老阁主,而坐在他下手的则是现任阁主白泽居士翟星。”
翟星尽管年轻,却有镇魂阁阁主的身份,水无痕还是安排他与剑痴同席,看到水无痕介绍自己,翟星淡淡微笑,向数位宗主级人物微微颔首。
道慧、一云等人纷纷回礼,关于镇魂阁,他们情报系统里的资料估计有上千摞,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关系网盘根错节,甚至还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异度空间,镇魂阁尽管不显山不露水,可单凭这些资本,就不弱于一般的大宗门。
道慧和一云,起初见到翟星时,仅仅是认为他气度不凡,修为却差他们一大截,一直很狐疑水无痕为什么让他坐这一桌,现在水无痕道出翟星的身份,他们再也不感到有丝毫的突兀,反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翟星和剑痴身上,其中以道慧和一云为最。
“剑痴前辈,若是看重一玄,不如让他跟着前辈磨练磨练。”
寒暄了一阵,看剑痴和翟星兴趣索然,一云咬了咬牙,扔出了最大的筹码,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剑痴的境界差不多在仙卒巅峰,离仙师也仅仅是一步之遥,而问道宗仅有的一个仙卒,在五年前寿终羽化了,这使得问道宗的形式更加不堪。
若是能以一玄,换来剑痴的友谊,还是很值得的,何况一玄得到剑痴的指点,修为肯定会突飞猛进,这一石二鸟之策,尽管有点风险,收益却也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这个可以考虑,等婚宴结束,我们再谈吧。”
剑痴看着另一稀的一玄,宛若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醉心剑术,对勾心斗角的事情没有兴趣,他看重的一玄能否继承他的衣钵。
“是的,是的。”
虽然剑痴没给一云什么好脸色,一云却不甚在意,反正最大的难关突破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只要剑痴收下了一玄,哪怕剑痴不情愿,镇魂阁也铁定会跟天一派绑在同一条绳索上。
眼见一云得逞,道慧心底那叫一个气呀,可惜道我不对剑痴的眼,至于水无痕,他考虑也不考虑,除非他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将自己家的宝贝送去资敌。
不过他没有放弃,将目光瞄向麻叟、悔无涯、姬心兰、盲兄瞎弟,既然剑痴身份显赫,那么坐在他身边的这些陌生面孔,没道理是一般人,何况这些人的修为,他一个也看不穿,起初他认为是忘尘宗隐世不出的老祖宗,现在看到他们和剑痴是一路的,所以肯定不会是忘尘宗的人,他的心思顿时活了。
可惜他终究要失望,麻叟和悔无涯,一个玩世不恭,一个铁血无情,更重要的问题,他们是散修秘境的两位境主,大宗门和散修之间矛盾一向严重,哪怕道我愿意忍辱负重,散修秘境也不会接纳天一派的杰出弟子。
至于姬家,招收的几乎全是女弟子,除非道我重新投胎,否则是入不了姬家的门的。
盲兄瞎弟收徒的条件苛刻到,让道慧差点吐血,不仅要半瞎子,而且还要两个,谁让他们的功法完全按照两人的情况自创的,道我舍得自残,这人数也不够呀。
看到道慧青紫交接的脸,水无痕笑憋的很难受,一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一边又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意,曾经显赫一时的仙道六门之一,如今居然落魄到要向人乞怜才能勉强支撑下去的地步,着实让人心寒不已。
道慧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嘴角却还是要逼出笑颜,他不能失态,更不能展露出对凤羽和忘尘宗的怨恨,不然他和道我能否活着离开忘尘山脉,都是一个未知之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以等,等道我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等凤羽飞升而去,到时候风水轮转,今日所受的屈辱,他要全部双倍奉还。
离日落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可禅门、天魔宗、人魔宗、不灭殿、飘渺仙岛和寻缘谷的人都没有出现,这六宗在而今天下举足轻重,禅门、飘渺仙岛和寻缘谷不来还情有可原,可不灭殿殿主屠云是凤羽的姻亲,天魔宗曾经受过凤羽天大的恩惠,人魔宗更是无邪的娘家,这三方势力也不露面,着实引人怀疑。
一股诡异的暗流在神殿之内流淌,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道破,婚礼就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一缕夕阳沉没于群山之中,突然有一股骇人的气势自忘尘宗百里外虚空中涌出,所有在山脉中等待宴席开始的宾客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