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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殿内,梧桐满怀希翼的盯着龙芯,龙芯对着巴掌大的戊戌鼎仔细的琢磨,那一道道纹路虽已黯淡,甚至有部分残损,可越是钻研,越会发现此鼎的深不可测,难怪连道宗的九位二世祖,那般惊艳五界的人物,也参悟不透道祖所留下浩然三器的烙印,如若此鼎完好无缺,龙芯估计望上一眼,便会被浩然之气涤荡成灰烬。
“芯儿,有结果了么?”
梧桐知道不该催促儿子,但殿外传来的战斗声越来越稀薄,可见屠云和不灭殿的弟子应该渐渐远离了不灭殿,和妖邪灵大军开始激烈的战斗,战火无情、刀剑无眼,屠云身为一殿之主,肯定会身先士卒,毫无疑问会成为妖邪灵最大的眼中钉,屠云能支撑多久,没人猜的到,所以时间非常的紧迫,她等不了,屠云更加等不了。
龙芯徐徐吐出一口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他的年龄极为的不相衬。
“娘,孩儿可以姑且一试,可此鼎太过奥妙,能否成事我也没有把握。”
龙芯不敢把话说满,给梧桐虚妄的梦想,戊戌鼎乃是远古神器,他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凤羽衍化浩然三器,以他知天境的修为,根本无从触及此鼎中蛰伏的神力。
梧桐眉梢飘过一丝失望,但她也清楚龙芯尽力了,毕竟还不是完全没可能,“芯儿,你放手去做吧,失败也不及没有尽头的等待痛苦。”
龙芯郑重地点头,将真元凝聚于双手,将戊戌鼎架在胸前的的虚空中,刹那间他全身的穴位精光外漏,无法形容的剧痛朝着他的每一寸筋骨袭来,他没有像梧桐寻求帮助,梧桐不喜烦闷,修炼已经荒废很久了,丹田内储备的元气少的可怜,催动戊戌鼎,会带来什么后果,龙芯根本无法预料,他不希望将他娘卷进来。
还好凤羽以前约束曦鸾和水无痕几人,不允许他们给龙芯太多强大的法宝,所以逢年过节或者一时兴起,他们便将各种灵丹妙药整瓶整瓶的送给龙芯,作为他修炼和保命所用,其中不乏接近仙丹等级的丹药,龙芯一直没机会使用,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
一粒粒丹药从他无名指上的黄晶空戒中飞出来,瞬息间化为汩汩灵气,被龙芯鲸吞进去,用以支持他让戊戌鼎恢复活力。
龙芯双手交错舞动,划出绚烂的纹路,勾勒着神秘的道痕,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去模拟戊戌鼎的韵味,但这个过程是艰难的,当初他也不过是惊鸿一瞥,没有过多的留意,这可不是像依葫芦画瓢那么简单,稍有疏忽,也许就会前功尽弃。
鼎,自古就是皇者大器,浩瀚而博远,一般人根本不敢以鼎作为兵器,那是因为鼎无论是锻造还是祭动,都非常的复杂,对修为和精神力是双重考验。
细密的汗珠从龙芯身体的每一处部位冒出来,小小的个头,此刻的气势却不输千仞绝巅,他的骨骼在呐喊,鲜血在咆哮,双眸被血红染成两轮夕阳,晶莹的下唇被皓齿咬破,殷红的血看上去是莫名的狰狞。
然而就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戊戌鼎依旧平静的悬浮着,仅仅是不断汲取着龙芯释放的元气。龙芯宛若一口即将干涸的井,而戊戌鼎则如逐日口渴的夸父,纵然饮尽五湖四海之水,也填不满他的胃,龙芯逐渐出现了不知的现象,脸上红润消失,剩下的是比鬼魂更甚的惨白。
梧桐怔怔的望着,在无尽痛苦中努力挣扎的儿子,伤心欲狂,可她强忍住哭意,她担忧自己的哭声会惊扰龙芯,让龙芯陷入更可怕的危险中。
“引灵掘窍符,给我现。”
龙芯嘶吼一声,音波席卷大殿,连金鹤铜狮都被掀翻,他仿佛要借此发泄积压的疼痛。
一串闪耀着异彩的符箓飞出,贴在龙芯的天灵盖和奇经八脉上,此符一出,龙芯的身体居然开始缩水,看上去尤为恐怖,皮肤在迅速老化,精华被符箓夺取,逆流回丹田和识海。
这引灵掘窍符是曦鸾祭炼的,乃是一种挖掘人体隐藏灵窍的神符,威力惊天动地,但副作用也非常强劲,使用不慎,甚至会造成使用者最后灰飞烟灭,曦鸾送给龙芯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到山穷水尽、必死之境,绝不可动用此符,曦鸾没料到龙芯会这么快就用到了。
戊戌鼎似乎也感受到龙芯的疯狂,发出极为轻微的嗡嗡声,龙芯的手印叠影,若春风拂过的梨树,淡黄色的花雨轰击在戊戌鼎上,掀起点点波澜,波澜渐渐累积,凝聚成一个有一个深邃的符号,融入戊戌鼎的外壁。
梧桐紧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死盯着戊戌鼎,太过紧张下,指甲穿破皮肉,她都没有感觉。
丈夫生死未卜,儿子深陷危难,这种折磨让她感到生不如死,她宁愿在战场上和屠云共赴黄泉,也不愿承受这噬心之痛。
“戊戌鼎,给我苏醒,助我破尽妖邪。”
伴随着怒吼,龙芯身上的衣裳全部碎裂,气劲冲天而上,差点掀飞主殿的穹顶,鲜血被真气挤压出来,让他看上去那么恐怖。
赤红色的双掌,狠狠地拍打在戊戌鼎上,黄钟大吕般浑厚浩然的声响从鼎中缓缓传出,鲜血在鼎身流淌,慢慢融入每一寸沟槽。
突然间一股股乳白色的火焰在龙芯身上燃烧起来,滚滚热浪将梧桐逼出老远,梧桐不甘心的往回爬,可惜她力量不够,根本不是那热浪的敌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芯干瘪的皮肤被灼烧成焦炭,从缩水演变成萎缩,可能是声带受损的缘故,龙芯的吼声显得那般的低沉苍白。
龙芯的面容渐渐被火焰所掩盖,呼吸渐渐变得若有若无,炭化的身躯黏在戊戌鼎上,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梧桐忍不住喷出一口心血,无穷的后悔袭上心头,若是料到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龙芯去试鼎,龙芯变成这样,九泉之下,让她有何面目去见屠云。
“不。”
梧桐发疯似的冲过去,哪怕龙芯凶多吉少,她也要拼死一搏,不然无论她是生是死,那颗心都永远得不到安宁。
可就在她刚起步的瞬间,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戊戌鼎内喷薄出来,时空眨眼间被扭曲,梧桐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一个泥沼,不知道时间在前进、静止还是倒退。
迷惘中,梧桐看到戊戌鼎中浮出一道有点虚幻的人影,发散着淡淡的光晕,脸孔模糊,但那漆黑的双瞳纯净无暇,站着不动,却释放出一种让天地万物顶礼膜拜的无上威严。
这个貌似七旬的老者,似乎比冰皇镜召唤出的冰皇虚影还要厉害千百倍,可冰皇已经半只脚踏足神的领域,那这个老者是谁,是真正的神级么。
“你是谁,为何要害我孩儿,我要跟你拼命。”
尽管灵魂被对方压制的颤抖,但在痛失爱子的仇恨面前,母爱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她不在乎这老者是谁,梧桐只要他为龙芯偿命。
老者淡淡的瞥了梧桐一眼,就不再理睬她,他的目光汇聚在龙芯所化的那团黑炭上,在这一刻,天地间的大道顺着老者的眼神流淌进黑炭中,刹那间宛若枯木逢春,灼热的黑炭被浇熄,焦黑的外皮渐渐剥落。
梧桐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激动的叫出来,正所谓母子连心,刚刚她的确感应不到龙芯的生机了,可如今那种血脉之间的联系再度建立,她能够清楚的了解龙芯正在转危为安。
黑炭在不断的变化,外皮脱落到一定程度,居然射出一道璀璨的光华,紧接着有更多的光华出现,当外皮全部消失,梧桐看到一枚卵,卵外覆盖了一层犹如天蚕丝的乳白绸缎。
“老翁,你究竟是谁?”同样的问题,但梧桐这次的口吻缓和了许多。
老者注视梧桐,清淡的说道,“凤栖梧桐,流云似曦,大衍之体,茫茫天定,你的儿子我救活了,之前的道火,磨灭了他仅剩的杂质和邪念,他苏醒之后,便可以开始修炼老夫的浩然正道,老夫的衣钵有人继承,于愿足矣。”
老者说的话,梧桐没几句听懂,就在她要追问时,老者的身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醒了,你自然会知道我的意思,我早就该消散在天地间,如今我终于得偿所愿了,记得提醒他去留意荒古塔和神明钟的下落。”
幻影如烟散去,给人一种很不真切的感受,而随着老者的离开,时空禁锢也消失不见了,戊戌鼎重重的砸在地上,白色的光茧盘桓在鼎的中,此刻的戊戌鼎放大了数十倍,足有一个人多高,湮灭的纹路和铭文,居然自动修复了不少。
“儿子,你要好好的,你爹还等着你去解救呢,我的儿子从来都是最棒的。”
梧桐静静的依靠着戊戌鼎的一足,痴痴的望着那梭形的乳白巨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