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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捕快犹豫片刻,问苏桂花:“你身上的伤还疼吗,要不要去看大夫?”张秀才那一下砸得特别重,苏桂花直到现在脸色还是惨白的,额上冒着豆大的汗。
苏桂花连连摇头:“不,不用。”看大夫得花银子,她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岳捕快,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岳捕快将她扔下。
毕竟,人都救出来了,岳捕快也没那义务帮她。苏桂花也不想麻烦岳捕快,可她确实无处可去啊。
岳捕快问她:“你有什么打算吗?”
苏桂花低头道:“我,我要回家。”在外面没有活路,还不如回苏家村,赌赌运气。而且,她心中清楚,张家人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岳捕快哦了一声,正在考虑是不是该走了,苏桂花小声的开口道:“这位大哥,还不知你姓什么?”
岳捕快随口道:“我姓岳。”他说完突然问道,“你二弟媳妇是我妹子,你们之前可是一家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苏桂花道:“我与阿桔总共都没说过三句话。”张娘子每次见她,眼中透着不屑,时间久了,她也不想搭理张娘子,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天生就该受气?
也是因为那样,她打消了找张娘子帮忙的念头。
岳捕快隐隐想起之前说要苏家小店的事,他忽然想起,那苏姑娘要迁去的时候正是安定县,若是这样,正好可以将这位张家大儿媳妇一块带过去。
这样的举手之劳,他也是乐意帮的。
于是,他跟苏桂花说道:“有一家铺子的老板,好像要去安定县,我去问问,若这事是真的,我帮你说说,让他们顺道捎上你。”
苏桂花听得心动,她满脸感激:“岳大哥,真是谢谢你,太感谢子。”除了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岳捕快根本就将她的谢放在心上,他想了想道:“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如跟我一块去问问,就算她不肯带上你,捎个信总能成吧。”
“好,好。”苏桂花给岳捕快道了两声谢。
岳捕快带着苏桂花往苏家小店去了,这一路,苏桂花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等他们真正到了苏家小店,苏桂花只觉得仿佛浇了一头冷水,这苏家小店关了门不说,连招牌都取下来了,这,难道是人去楼空?
苏桂花怔怔的看着大门,半天都没说话。
岳捕快自言自语道:“他们在清理东西,应该还在店里。”说完,便走上前,开始敲门。
苏桂花也也学着他的模样敲了起来。
过了会,里面果然传来了人声,“谁啊?我们店现在不做生意。”
“是我,我有事找小苏老板。”岳捕快在外面大声说道。
小苏老板?
也姓苏?
苏桂花心中闪过一抹诧异,莫不是苏家村的人,苏桂花想完就摇了摇头,这天下这么大,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她安静的站在岳捕快的身后,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店门开了,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妇伸出头来,她的头巾上还缠了蜘蛛网,她看到岳捕快,脸上缓和了几分:“岳捕快,你怎么来了?”
岳捕快道:“有点小事麻烦苏姑娘。”
成婆婆看着岳捕快道:“不会是为了你家妹子夫家的事来的吧,那个价钱可租不成铺子,这事您也麻烦。”
岳捕快打断了她:“不是这事,你记得你们是要去安定县,是吧?”
成婆婆点点头:“东家说是去那边。”
岳捕快笑了起来:“正好,这位……也是要去那边,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岳捕快将苏桂花推了出来,苏桂花低眉顺眼的站在成婆婆的面前。
成婆婆眯着眼:“这位姑娘也是要去安定县?”
岳捕快笑道:“是,可巧了,她也姓苏,说不定跟你家姑娘是本家呢。”
成婆婆没接话。
她叹气道:“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东家正在三楼收拾东西,她说了,现在都不许去三楼,我们只能等她下来,唉。”三楼的东西贵重着呢,可不许别人碰。
岳捕快道:“这样吧,我们下面等。”
“那成。”成婆婆说完,就带着他们进了屋,路上,成婆婆跟岳捕快嘀咕了一句:“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你咋这上心?”
岳捕快含糊道:“一个远房的亲戚。”
成婆婆笑而不语,一副了然的模样,若是普通的远方亲戚,怎么会这么上心?
成婆婆将岳捕快跟苏桂花坐在椅子上等,她端了壶茶过来,给两人倒上后,她就去收拾东西了。
等啊等,等啊等。
岳捕快杯中的茶都见了底,苏姑娘还没下来,岳捕快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苏桂花小口小口的喝着茶,等茶完了,再从壶中再添一杯。她今个没吃饭,肚子早就饿了,现在也只能喝喝水充饥。
到了午时,苏玉依旧没有下来,三楼的东西多,又不能让别人帮忙,她只能自己装,现在忙到了现在。
岳捕快的肚子叫了一声,他也饿了。怎么还没下来,难道是避而不见?但是想想又不可能,这只是小事一件,可没必要避着他。
岳捕快觉得等得太久,他又去寻了成婆婆,道:“要不,你上楼去瞧瞧你们东家什么时候下来,若是再这样等下去,只怕要等到天黑。”
成婆婆也颇为好不好意思,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别急,我这就去叫我们东家下来,现在这个点,家里该送饭过来了。”
苏老婆子在家,还有叶三娘,苏玉这边在店里不开伙,就由着那边将饭送过来,小宝跟高平在上学,往日都是由石头跟叶三娘的儿子轮流送的饭,苏老婆子得带孩子,叶三娘还得制月事带,这人手有些不够,所以就由两个孩子轮着送,有时候,也会一起送饭。
苏玉觉得拐子太多,就让黑皮跟白点送他们过来,那两只虽是土狗,看着不叫不咬人,可一凡惹上它们,那就知道厉害了。
由黑皮跟白点护送孩子,苏玉放心得很。
这日,又是石头送饭,三个人的饭并不算多,石头提得动,若是提不动,还可以放在黑点的背上呢。
石头是吃过之后才来的,现在天热,并不担心饭会冷掉,等到冬日就不行了。
石头直接从后门进来的,他提着食盒,进门就嚷道:“二姐,下来吃饭了,奶今天炖了鱼汤,可鲜了。”
他这个急性子,一进来就将食堂放到了桌上,二姐呢?成婆婆用井水将手洗净,这才走过来,她笑道:“你二姐在三楼呢,我正在去喊她,既然你来了,你去叫吧,正好让我这老胳膊老腿歇会。”小宝减苏玉二姐,她就以为石头也是喊二姐,苏老婆子也没纠正,这二姐的称呼就这样定了下来。
按长幼来看,石头应该喊苏玉三姐的。
石头听到这话就往楼梯走,他看到了屋里碰墙的位置坐着两人,本来没在意,后来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单这一眼,他就站住了。
苏桂花的变化略大,皮肤腊黄,头发也是枯的,又加上刚才受了伤,这大店铺她以前可不敢进,现在不仅进来了,还坐在里面,她就有些底气不足。
石头的变化也大,现在三天就能吃上一顿鱼肉,饭也管饱,他吃得多,长得就壮,又加上练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气神,看着就跟乡下小子不一样,衣裳也新制的,他长得快,衣裳三月就要换一次,再说了,也没旧的给他穿。
人靠衣装,石头这样一打扮,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比苏桂花的变化还大。苏桂花没敢上前认,刚才石头大喊的时候她就听出声音了,可是扭头一瞧,这孩子长得跟她弟有七八分相似,可看着完全不一样。
她记忆中的小弟是个调皮捣乱的孩子,贪玩,完全是宠大的,哪里会像眼前这个一样,帮人干活,对着不相干的人还会笑。
石头盯着苏桂花的脸看了好久,久到苏桂花忍不住唤了一声:“石头?”
石头眼睛猛的瞪大了:“姐!真是你!”
他又不敢相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以为自个认错人了呢!”他姐以前可是擦香擦粉的,皮肤白着呢,连他娘都说,他姐看着就像县城里的姑娘,秀气得很。
可现在,怎么变得又黄又脏了呢?
苏桂花看到石头,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她拼命的擦泪:“石头,真是你,太好了,太好了!”她一把抱住石头,又哭又笑。
成婆婆跟岳捕快被这变故惊呆了。
“姐,姐,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石头大声嚷了起来,“我是男子汉,你别抱我,别抱了,我的脚都挨不着地了!”周围还有人看着呢!
苏桂花的情绪也稳定了些,她将石头放了下来,脸上满是笑容:“石头,娘在哪,爹呢,还有大哥二哥他们?”
石头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
苏桂花心里一沉:“难道,他们都……没了?”
石头把头扭向一边:“我不知道,我没见到他们,从你们进县城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都不见了,就把他扔下,像是不要他似的。
石头每次想到这个心里都难受,这话他没跟别人说过。
苏桂花表情僵硬起来:“那,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跟娘还有二哥失散了,有二哥在,娘不会有事的。可是,他们为什么……
不对,这里是柳阳县,娘他们不在这是正常的,苏家村,他们肯定会回苏家村。
苏桂花这样一想,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石头低声说道:“我跟爷爷奶奶在一起。”那是过得最苦的时候,那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他说完又道:“后来遇到了二妞姐跟小宝,还有三叔一家。”
石头又单独说了一句:“三婶生了个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