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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朗口中得知,今日正是李临风大寿,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自己才离开药王谷。不过,祝完寿,他便会离开,李朗的面色淡淡的,仿佛说得是别人的事。这让慕容清雪很是诧异,因为从刚才的那个老仆面上可以看出,对于公子的到来他很开心,很急切的去禀报夫人。这位夫人,应该就是他的娘吧。
“朗哥哥,你回家了,为什么却一点都不高兴?”
李朗倒是冲她笑笑:“也没什么,只是,这个家,对于我而言,并不如药王谷亲切。虽然,他们对我很好,但是,我却不愿意留在这里。所以,每年,我也只是在这个时间回来一趟。有些人,有些事,在心中如果定格了,便再也无法改变了。”
这段话他说的很慢,眉若墨画,平添了一丝伤感。慕容清雪不知道他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既然他不明说,自己也不要多问了。况且,自己的事情也正是一筹莫展,当下便也惆怅起来。
这个表情倒让李朗笑了:“丫头,既然来了,我就带你到处逛逛好不好?”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出来了。
走至门口,碰上了一个人。李朗看了一眼,脸上恢复之前的淡淡:“娘!”
眼前之人年不过四十,珠环翠绕,贵气非常,身后还跟着几个嬷嬷。见到李朗,喜形于色,拉着他的手道:“朗儿,你可也回来了。为娘,为娘终于盼回来了。”
李朗不动声色抽出手,礼貌性的行礼。这个动作让夫人深情为之触动,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停留在慕容清雪面上,当即脸色大变,用手指着她,断不成句:“你,你是……”
慕容清雪敢在李朗前面说道:“见过夫人,小女子名叫穆雪,途遇公子,便应邀前来参加李老爷的寿宴。”
听闻此言,又见李朗点头,夫人才面色稍缓,平复下心情,恢复了雍容华贵的笑容:“既然是朗儿相邀,木姑娘就在府中多住一段时间。”
李朗打断她的话:“娘放宽心,父亲寿宴一过,儿子便会启程回药王谷。”
夫人面色煞白,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一个嬷嬷:“秦嫂,少爷房中若是有短缺的,立刻布置上去。另外,再给这位穆姑娘安排一间上房,万万不可怠慢了。”
秦嫂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便去准备了。
夫人最终也没有停留,看了眼李朗,便带着身旁的丫鬟嬷嬷离开了。临走前,又望了望慕容清雪,这个眼神,让慕容清雪的心也为之一动。看来,此次来的正是地方。
李朗显然注意到了母亲的异常反应,也很纳闷清雪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姓名。待那乌泱泱的一些人走后,便还是问了:“清雪,我能不能问,你来李府是要做什么?”
慕容清雪看着他一脸真诚,何况自己也需要他的帮助,便也不再隐瞒他:“我是要来查一件事情。如果我查不清楚,那么我娘和我就要蒙受不白之冤。”
当下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自己如何被污蔑是个便宜女儿,娘亲是如何被冤枉红杏出墙,以及在将军府所受的委屈和迫害。当然,她只说了重生后的一切。
李朗听着很是诧异,对她的遭遇也表示同情,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证明的最好方法就是滴血验亲,这也是最简单的办法。为什么你要选择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亲自查探呢?这路上的凶险已经说明了,不管你是不是将军府的女儿,要你死的人不在少数。”李朗说出心中的疑问。
慕容清雪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问:“朗哥哥,从刚才你的反应可以看出,你和你娘并不亲近。但是,她对你却是极好的。这是为什么?”
“你也发现了?”李朗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双手反剪,幽幽的叹口气:“这并非我所愿。但是,从我记事起,我娘就对我很是苛刻。我是府中的独子,也是她的儿子,我很多次都主动去讨好她,她从来不对我笑脸相待。我甚至怀疑过,我不是她的孩子。有一次,我贪玩,竟然无意间中了毒。当时,我很恐惧,父亲遍寻名医都治不好我看着娘,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看着我的眼神仿佛仅是一个陌生人。那时我才五岁,记忆就这么定格了。只要一想到娘,就是她那没有温度的眼神。”
慕容清雪的眼中充满了同情,她的童年又何曾不是饱受冷眼。“那,后来呢?”
“好在,后来师父救了我,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去药王谷去学习医术,我看着娘,她却没有看我,我便跟着师父走了。自此,就是那么多年。每年,只有父亲的寿辰我会回来,也只是住一两天就回去。但是,自从我离家后,每年回来,娘却像换了个人,对我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只是,心一旦被冻住了,就再也回复不到之前了。所以,即便她对我再好,我却无法说服自己对她好,哪怕尽是一笑。”
李朗说得很慢,却是在说着自己最深处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亲生母子,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慕容清雪摇摇头,她完全理解李朗的心情,同是天涯沦落人,才会感同身受。
“对了,你查自己的身世我能理解,但是,为什么会查到李府?莫不是?”李朗没有说下去,但是看着慕容清雪的眼神,以及刚才自报家门隐瞒了姓名,便猜得到。
这太荒谬了。不过慕容清雪却不认为荒谬,她拉着他的胳膊:“朗哥哥,你会帮我的,是吗?”
李朗点点头,带他去见李临风。
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当地的非富即贵都来贺寿,可见李家的声望和李临风的地位。远远望去,李临风四十有余五十不足,面上很是谦和,端坐在正位。夫人则坐身旁,笑意盈盈的招待客人。
见到李朗过来,夫人很是高兴,连忙拉他进来。
李朗向李临风行了一礼:“孩儿祝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李临风见儿子回来,顿时老泪纵横。他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怎么老了老了却还这么容易激动:“好,好,回来就好。”
看到了慕容清雪,并没有多问,只是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慕容清雪就这么直视他的眼神。
夫人见这情形,赶紧过去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老爷,这是穆姑娘,是朗儿的朋友。”
李临风这才回过神来,但是还是又看了看慕容清雪,嘴里念道:“穆姑娘,穆姑娘,你好。”
慕容清雪倒也知礼,盈盈一拜:“穆雪向李伯伯祝寿,祝愿伯伯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李临风微微点头,但是心神有点恍惚,这个女子,眉眼竟是这么熟悉。姓穆,姓穆,是她的女儿吗?
夫人见他失神,便过来解围,李朗带着清雪坐到了桌旁。
慕容清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观察着李氏夫妇的申请,虽然他们脸上如常,但是还是由于紧张偶尔碰翻了酒杯。面面相觑,极为尴尬。
寿宴就在恍惚中度过了,通过观察,慕容清雪的心中也有了点眉目,当年之事,必定与李氏夫妇脱不了干系。再退一步说,他们必定是知情的。
“朗哥哥,你打算何时离开?”慕容清雪问道。
李朗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只是问她:“你想我何时离开?我听你便是。”
“两天,两天之内,我会查清楚。”慕容清雪的眼神中透着坚定,这种倔强已经超出了她的年纪,李朗不由得心中有些心疼。
慕容清雪决定找李临风问问,毕竟他是当事人,也只有他最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每当她要找的时候,总被夫人借故拦下。慕容清雪也不好发作,心中不由得对她也起了疑心。
晚膳过后,李朗让慕容清雪再次去找李临风,自己则去了夫人房中。
夫人见到李朗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自然喜不自胜,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拿些吃食。看着眼前之人,虽是雍容华贵,但是黑发中刺眼的夹杂着白发,李朗的心中也有些不忍。
夫人爱怜得看着儿子,殷勤的问他想吃些什么,这些年过得如何。自顾自的接连问了十几个问题,才发觉失态,但是却不知如何是好,一会起身,一会坐下,手足无措,被自己的慌乱都弄得眼眶发红。
究竟是自己的母亲,李朗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中:“娘,这些年,是我不好。”
短短的一句话,戳中了夫人的泪点,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脸上写满柔情的李朗,泪水不断落下:“没有,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如果娘之前能对你好一点,你也不会那么小就去药王谷。娘后悔了,娘真的后悔了,娘想补偿你,朗儿,给娘一次机会。”
李朗不说话,为夫人拭去泪水。原来,心结解开,会是这种感觉。这么多年,为什么都那么倔强?李朗第一次觉得,倔强不是一件好事,会让人错过太多。只是,清雪那边,会不会又将他们好不容易的冰释前嫌再次拉入万劫不复。
李朗的心中很乱,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