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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首先奔跑出来的是摩尔蒙特王子,他蹬着胖胖的短腿飞奔而来,满脸通红的双颊上透着兴奋的愉悦:“你终于好了吗?”他扑到她的怀里揽住了她的腰,顺着维多利亚把他抱起而蹭着她的脖子。“劳伦斯表哥说哥哥要回来了,是真的吗?”他露出了两个酒窝的笑容开心地说道。
“噢,你给我下来,小笨蛋。你简直长得太快了,等到希赛兰回来会发现你比他高了这么多。”维多利亚抱怨着说道,亲了亲弟弟苹果般的脸颊:“是的,哥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城门迎接他怎么样?弟弟呢?”她帮满头大汗的小王子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我要和彼得大人一样骑着黑色的大马去迎接他!”摩尔蒙特开心地大叫,从长姐怀里挣脱下来,开始在四处奔跑,挥动着他腰际上戴着的木剑:“还要披着荆刺玫瑰的深红披风!”
你该佩戴的是白色月桂的银色盔甲,你这个小笨蛋,维多利亚心中骂道。
“彼得大人?”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讨厌的傲岸男人的魁梧身影和他从不露出笑容的严峻面容;她似乎记得那男人满脸布满刀疤?特别是有一道从左眼到下巴的痕迹尤其明显,使他看起来更加凶残狰狞。当然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指责对方外貌的权利,但谁派了这样的人去照顾她尊贵的弟弟们,真应该自去领鞭子。
她还记得那该死的男人是如何在众人面前拥护着伊利迪亚的,若不是他那天阻止,或许她已经把那个贱人淹死在水池里面而避免了王国最大的灾难。
“彼得大人是全国最伟大的骑士!”六岁的孩子还没学会看人脸色,依然自顾自的开心说道,并不意识到长姐已经沉下来的脸。“但长大后我会比他更加出色!”
“闭嘴,摩尔蒙特,带我去找卡麦洛特!”维多利亚厉声说道,却在这时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身影。
冰冷的黑色盔甲散发着寒凛的气息,那男人光是在原地伫立就可以把周围的空气凝固为僵硬的气场,他毫无表情地看着走廊上浩浩荡荡以公主为首的一群人,手上抱着兰卡斯特家族最小的卡麦洛特王子,怀中粉雕玉琢的孩子与他严肃的本身成为了可笑滑稽的对比。
“卡麦洛特,过来!”公主皱紧了眉头,展开双臂向最小的弟弟说道,但他却把彼得大人的脖子抱得更紧,还把小脸也伸进了他宽大的肩膀中。
见鬼,你这个叛徒对我的弟弟们施了什么魔法?
她怒气冲冲地向前走去,伸手就要把幼弟从那男人的怀里扒下来,却见他弯下身来把卡麦洛特王子放在地上轻轻往前推了推,对他展开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快去公主殿下那边。”他对拉着他的手不放的小王子温声说道。
她停在原地。
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的笑。
“彼得大人!”这时摩尔蒙特开心的跑了过去:“姐姐说让我和你一样骑马去迎接兄长!”他扯住了对方的披风:“我可以骑纹特吗?你会借给我吗?”纹特是彼得的马,他们兄弟俩一直都很喜欢那匹全身漆黑如夜的高大骏马,觉得那是全王国最漂亮的骑坐,甚至比兄长的还要英俊潇洒。
“如果公主殿下允许的话,我想纹特也会很乐意的。”彼得微笑着回答。
我什么时候说你们可以骑马出城的?
她撇过头不去看他们,只是冷冷地向身后的露妲吩咐道:“把两位小王子接去我的房间,我要和他们共进午餐。”又转头:“你,我需要跟你谈谈。”她没给彼得回应的时间,转身向楼下缓缓走去,故意走的较快,让他在自己身后跟随着。就如一条忠心的狗,她想着,原本就应该如此,或许连狗都不如,天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双面的诡异叛徒。我必须好好敲打敲打他,让这么一个毫无忠诚和荣誉可言的人去守护我的弟弟们,完全不是明智的做法。
他们走出了宫殿正厅,来到了偏侧的带回走廊,这个地方是恩利卡王后生前亲自加入设计和建筑的,它围着一个方形的露天庭院而绕,中间有圆形的大理石水池,六位姿态不同而翩翩如真的女神铜像围绕在水池边缘,错落有致的雪白喷泉从她们手中的水瓶中涌流而出,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如耀眼璀璨的剔透水晶柱,在五彩缤纷的光圈里反折出滚动的弯度。
维多利亚被这闪耀的光芒摇晃了双眼和头脑,如果不是彼得骑士跟在后面的话,她会伸出手用冷水清醒一下越来越沉重的脑袋。“我父亲或许对你非常信任。”她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脚步声说道:“但不要期望我会对你有同样的感觉。”她转过身,狠狠地盯住那张被刀疤所伤的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暗地维护着那个小女表子。”
彼得爵士的身子微微一震,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初次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公主,猜想着她知道什么,但他只看到了她苍白无色的脸和被仇恨及愤怒而屏蔽的眼神。
他沉默地同时也试探着望向她漂亮的碧蓝色眼瞳,那是兰卡斯特家族的特征,却发现她的视线有些涣散而迷蒙。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纯粹的恨极了所有的人。
他看向了她脸颊上的银色面具,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芬芳。
“不要忘了你是在为谁效忠。”她惊醒了他的思绪。
“是。”彼得垂下了眼眸。“兰卡斯特家族。我曾下过死誓,会用生命捍卫这个家族的每一滴血。”现在只剩下了五滴血。或许四滴。维多利亚,卡麦洛特,摩尔蒙特,希赛兰,和伊利迪亚,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维多利亚看着他的脸。
你为什么不用面具,疤痕真是让人厌恶,没有人会喜欢不完美的事物,如果她素面对人,是不是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
“由你率领的红玫瑰披风团是负责守护皇宫安全的禁卫,你可以告诉我在那天晚上伊利迪亚是怎么逃出去的吗?”她努力呼唤着在脑海深处的角落里,关于那个充满酒精和放纵的夜晚的少许回忆,并且努力抵抗着摇晃天地的眩目感,白天的阳光太刺眼了,她有点招架不住。“那个晚上……”她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无可奉告。”彼得沉静地看着她,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却努力地捕捉着微风带来的信息:月盏花、血泪草、蜂蜜、百合花、荷梗、还有一丝什么气味,他分辨不出来。
“不要敷衍!”维多利亚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她用手在前方挥了挥,像是在赶蚊子一般:“月桂女神宫侍卫重重,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由你为首的禁卫都没有在两位陛下的身旁?”她摇摇头:“你总是在父王身旁……”
“殿下不记得了?”彼得深深地看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回答:“那晚在宴会上我的确在在陛下们的身旁。”
他向她走近,脸上的刀疤越来越清楚,维多利亚似乎觉得那刀刃是狠狠地切在自己的额头上,她感到脸颊上面的伤口灼热而滚烫的疼痛起来,头脑的沉重压得她快要失去站立的重心。
“然后我奉国王陛下的命令……”他冰冷的气息环绕着她,维多利亚只感到阵阵的颤栗,仿佛被那寒冰的压力浸入了皮肤。“……护送宿醉的维多利亚公主回房。”
她的眼睛猛然睁大,脑海里无数的声音和画面闪过,倾盆大雨拍打着被风掀开的窗户、在烛光下反折出黑暗阴影的轮廓、被闪电照亮的刀痕和雪白的利刃光泽、还有什么……是的,还有一声巨响和迅速的脚步声……然后,然后!
“你……离我远一点!”她撑着头脑不住地往后退去,在失去意识之前说了最后这句话。
彼得伸出手来,接住了维多利亚公主虚弱倒下的身体。
只听清脆的哐啷!一声,她脸上的银色面具随着她倒进他的怀中而摔落在地。
他在金阳下凝视着她苍白而被伤痕划破的面容,火红色的长发纷纷披覆在她半是精致无暇半是可怖摧毁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毁灭之美。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轻如枯叶落地,柔如秋风拂面,犹如从他心底深处而出而微不可闻的叹息。
秋阳投影在地上,他们的影子仿佛并和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