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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亓箫几人只是路经西池县,虽一个没注意被挤到了到县衙前抗议的人堆里,但也不会傻得继续往里挤,所以他们的位置还是挺靠边的。
再加上都是牵着马,马儿受惊便嘶鸣起来,其他便不大敢太过靠近他们,免得一不小心被马蹄踩了。
这么一来,他们要从人群中脱身出来,其实很容易。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一行人全须全尾就安全地出来了。
但后面的问题……却大发了!
因折冲都尉一心以为这场抗议是人为的暴|乱,极有可能是有人恶意挑起百姓的怒火导致了冲突。
因此,折冲都尉命府兵围了百姓,仔仔细细地排查此事。
于是——韶亓箫这些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人,便一下子成了都尉的嫌疑人名单上的首选!尤其他们不像当地的百姓缺衣少食,一个个都瘦骨嶙峋的,即使大伙儿赶了几日路,还在脸上抹了些遮掩的尘土,也挡不住与当地百姓格格不入的精神气。
然后,几个人便被全副武装的府兵团团围住了!
韶亓萱脸都黑了,愤怒地嚷道:“你们这是以下犯上!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朝齐王殿下!是当今陛……”
“父亲!”
韶仝珺赶紧打断了他,他可是还记得如今他们几个被皇祖父安排了低调行事,不得暴露身份的!
但韶亓萱喊得有点大声,周围还是有几个府兵听清楚了。
叫韶亓箫、韶仝珺等人意外的的是,他们听完了这话后并未诚惶诚恐或狐疑,反而有人嘲笑道:“哪儿来的人这么异想天开!你要是齐王殿下,那我便是玉皇大帝了!”
韶亓萱憋红了脸,正摩拳擦掌地要上去理论,就听另一府兵挥刀对着他们冷笑道:“要耍花招也不编个好些的故事!如今各大折冲府都传遍了,正在昌州的齐王殿下一行人遇刺了,璟郡王和皇长孙当场身亡,齐王倒是还活着,可也重伤卧床,传说现在都奄奄一息了。你哪里来的狗胆,竟敢冒充皇子!”
一番话说得众人一愣,连韶亓萱都忘了生气,直愣愣地怒道:“你丫的孙子!老子的儿子活得好好的呢!你怎敢诅咒老子没了……唔……”
韶仝珺一把捂住嘴上没把门的韶亓萱,将他往后拖了两三步,一边悄悄在他耳边道:“父王,那应该是皇祖父安排的。咱们别坏了他的好事。”
韶亓萱脑海中浮现出承元帝那张冷脸,顿时浑身一抖,总算不闹腾了。
韶亓箫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暗中对陶卓、康平等人使了使眼色。
陶卓和康平暗暗靠拢。
韶亓箫背着手给韶亓萱几个打手势叫他们随时做好跑的准备,他面上却平静而大义凛然地对其中一个队正模样的府兵说道:“这位差爷,我们确实是外地来的。但此次完全是无辜受累。反倒鄙人方才在人群中听到了百姓的一些说法。似乎与该县县衙少给了他们粮食和药材有关。差爷不妨问一问这些聚集在此处的百姓。”
队正还算有些见识的,知道贪污在大周律例中是重罪,但相比起来,煽动流民造反也一样是重罪,他也不信韶亓箫的一面之词,便喝道:“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自己没做亏心事,那何惧跟我们走一趟?要你们真是无辜,只待我们隆西城折冲府查明真相,自会放你们离开!”
韶亓箫暗骂一声。他们的真实身份眼下决不能曝光,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合适的假身份,哪里能跟着这些折冲府的府兵走?
即便最后查明西池县的“暴|乱”跟他们几人没关系,也架不住他们来历不明又掩盖身份动机不纯啊!只怕到时候真会将他们投进大牢里蹲十天半个月呢。
那到时候真是要贻笑大方了!况且,按这些府兵方才所说,“韶亓箫”已经被刺身亡,那他得赶着去八弟那儿送信回京,好安阿禾的心啊。
想罢,他勾了勾唇,嘴上状似无所谓地说“好”,却浑身紧绷,待那队正上来拿人时,他突然暴起将人当胸踢了出去!
“跑——!”
韶亓箫飞身上马,一马当先飞驰离去,身后冷静下来的韶亓萱和韶仝珺等人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他抬脚踢人便也毫不犹豫地上马疾驰离开。
府兵没有马匹,又一时没有防备,再加上周围还有混乱的百姓,竟叫他们轻而易举地逃离了。
九人九骑出了西池县的城门,又一直奔袭了半个时辰,看后头没追兵了方才停下。
*
韶亓箫一行人躲避着隆西城折冲府府兵的追击时,远在襄京城的璟郡王府迎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客人。
做戏做全套。璟郡王府中的灵堂已经摆了好几日了。
前三日,赵敏禾每日出现在灵堂中,拜谢前来吊唁的人。她知道韶亓箫其实没死,叫她哭她是哭不出来,再加上也确实担忧他的安危,赵敏禾面对着谁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外人眼中,倒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但第四日起,赵敏禾再也无法忍受某些分明不怀好意却要对她露出一脸怜悯的表情来的人,就像韶亓箫真的再也无法回来了似的,于是,她干脆称病闭门不再见客。
索性,重要的亲友和朝臣都在前三日来过了,她在这个时候称病,也并不影响承元帝的计划,甚至看起来更逼真了。
傅云便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事实上,这是她第四次上门来了。因赵敏禾称病的关系,前三次都是由下人打发了。但傅云不像其他人被拒之后客气一番便没有再来过,她这么接二连三地上门拜见,下人们也不好再做主,只好禀告给赵敏禾。
赵敏禾同意见傅云,她才能被下人迎进府来。
因林嬷嬷已经病倒,赵敏禾又不出面,这些日子在内院主持大局的便是抚音和染香两个赵敏禾身边的大丫鬟,至于外院的事则自有管事处置。
即便众人各司其职,璟郡王府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冷清下来。
傅云经过外院时,暗暗观察了下,发现璟郡王府如今虽冷清,但好在规矩还在,并没有乱。
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染香领着傅云进了存墨院,抚音见状便没了好脸色。
她可没忘记,这个女人先前还觊觎七殿下,想跟她家姑娘抢呢。
抚音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连个敬称都没有,不过傅云也不在意,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抚音姑娘,先前京中的流言我已听到了。正因听到了,之后为了不再招人话柄,我才再没有上门来。但我可以对天起誓,那流言绝不是真的!我与王妃是真心相交,绝不存在什么龌龊的目的!”见抚音脸色狐疑,她又道,“不管怎么说,我与王妃也算是相识一场,如今她遇事,于情于理我都得来看望一番,聊表心意。”
抚音噎了噎。想到如今七殿下人都没了,这个姓傅的确实再没有理由接近她家姑娘了。
但她也不至于现在就放下戒心,只是赵敏禾都发话叫傅云进去了,抚音也只好暂时认了,暗地里却发誓要看好这个姓傅的。
等傅云进了花厅时,赵敏禾已经一身缟素坐在了椅子上。
赵敏禾消瘦了一些,脸色有些发白,却并没有伤心欲绝的神色。
傅云也一时拿不准她如今的心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谁都没有提起先前叫傅云远远地避开了璟郡王府的流言。
其实,原本与自己挺谈得来的傅云这么久没上门,赵敏禾也不可能一直不察觉异样。只是到后来她听说原委时,已经是洪涝决堤之事频繁时。百姓苍生的大事在前,又有韶亓箫出京赈灾一事在后,她自然再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件带着桃色的荒谬的流言了。
是的,在赵敏禾看来那桩流言着实荒谬。
韶亓箫因傅云害得她早产又难产的缘故,简直是恨透了傅云。傅云也从来都是有意识地避开韶亓箫。两个人仅仅只面对面过一次,便是傅云第一次上门来的那次。
傅云会这么做,想必是她自己也明白韶亓箫恨透了她,那他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傅云?所以要说觊觎皇子,说她觊觎的是四皇子韶亓芃倒是更可信一些——毕竟傅云在韶亓芃的母妃崔惠妃那儿住了好几个月,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花厅里,傅云倒是想出言安慰赵敏禾几句,但都被赵敏禾岔了开去。
傅云微微蹙眉,她发现她竟有些看不透璟郡王妃是怎么想的了。她看起来伤心有,忧愁有,但更多的仿佛是心事重重,和不知所措的茫然。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劝慰时,赵敏禾倒是开口了,“你家中若是没事,不妨留下来小住几日,就当是陪陪我吧。”
赵敏禾这些日子来,每每想起韶亓箫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一时怕他受伤,一时又怕他染上疫病,担忧地茶不思饭不想。若再没有个人陪陪她,她真不知自己会不会发疯!
表妹郑苒倒是常来看望她,但郑苒一来是家中也有三个孩子要照料,二来是她的性格太过大大咧咧,赵敏禾有些担心一旦被郑苒看出她不对劲的地方,那会不会坏事。
傅云却是个心思细腻又谨慎的,即使看出不对,想必她也可以守口如瓶。
傅云也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除了傅云收拾了些换洗的衣物上门小住之外,赵敏禾还派人将一直留在娘家的四个孩子接了回来。
*
与此同时,五皇子的书房中,韶亓荇接过一个黑衣人送上来的一叠通缉布告,仔细辨识过通缉画像上的人之后,眉头打成了死结,浑身散发着近身者死的冰冷气息。
好半响之后,他沉声吩咐道:“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见戴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