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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暖抿起了唇,如今见了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口。
“既然你没事,那能放我和方淮离开了吧?”
因为她这一番话,男人的眉梢染上了一丝愠怒。
他才刚刚死里逃生,她倒好,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什么时候说放你们走了?撄”
她瞪大眼,胸口因为怒气而不断地起伏。
“你答应过我的!偿”
“我答应你?”
闻言,他冷哼,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我是让你捅我这里,我死了,就能放过你们,不然的话,只要我残存一口气,你就别想如愿。”
“你卑鄙!”
她几乎咆哮出声,身子气得发抖。
“傅臻,你到底想怎样!五年前,你毁了我叶家,还对我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吗?我们之间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你为什么要对我纠缠不放?!”
他看着她的脸,相比她的激动,他是显得特别的平静。
“很简单,我要你离开方淮,回到我的身边。”
只是,她却冷笑。
“你觉得,我还会可笑地让你再伤我一次吗?”
说着,她就转过身,心里想着,就算他不放他们走,她和方淮也会想尽办法离开。
她不是他的玩具,不是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可她的手还没握到门把,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一次,我不会再伤你分毫。”
她的身子微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是毫无温度。
“你认为你现在说这种话,还有意义么?”
男人因为她这一句话身子僵住,薄唇几乎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只要你能给我机会,自然还有意义。”
她缩回手,转过身子看着他。
如果在教堂时,她说的话还不够清楚的话,那么,她不介意再说一次。
“傅臻,我承认,在五年前我还是叶暖的时候,我深爱着你,那个时候的我,曾经幻想过要跟你永远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是褚暖,当年的那个叶暖已经死了,她就死在你的手上,是你一步步,将当年的叶暖逼上了绝路,亲手埋葬掉她对你的真心。如今,我是褚暖,不再是叶暖,而我过去对你的那些深爱,已经全然消失了。我不爱你了,我只想远远逃离你,甚至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你。”
她看着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即便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有激怒他的可能,她还是要继续往下说。
“你毁了叶家,逼得我爸自杀,之后就连我姐也死了……这些事,连同你五年前对我的伤害,今日全以我伤你的那一刀,通通都还给你,之后,我希望傅先生不要再纠缠着我,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以那一刀,算是抹清之前的一切怨恨吗?
她竟是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甩掉他,不惜用这样的法子?
男人抿着唇,她想甩掉他,但不见得,他就会松开手。
“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谁的妻子?方淮吗?”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丢在了她的身上。
“你以为你事先跟方淮提交了结婚申请,民政局就会通过?就算这里是俞城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我拦了下来?!”
她垂下眼帘,那份文件就掉落在她的腿边,她弯下腰拾起,当打开看见里面的内容时,她拿着文件的手不由得轻微颤抖。
她自是认得,这是她和方淮签下的结婚申请书。
由于是在外地,这边是要通过申请才能批准,她怎么都没料到,竟然会被他给拦了下来。
男人就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她泛白的脸。
“我不管你现在究竟是褚暖还是叶暖,反正你别想摆脱我,我傅臻想要的人,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随后,他意味犹长地勾动了唇角。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离开方淮,跟我回去邑洲;二是……替方淮收尸!”
几乎是他这一番话普一落地,她便猛地抬起头,双眸瞪大。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再也顾不得,转身就把门拉开,快步地跑了出去。
她飞快地在走廊上奔跑,狂风呼啸地在耳边快速略过,将她的头发彻底吹乱。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方淮的病房,然而,当她打开门走进去,里面却只剩下狼藉一片。
而病床上,早就已经没了方淮的身影。
他不见了!
褚暖的面色煞白,仍然拿着那份文件的手逐渐收紧,纸张在指关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地面上的狼藉,透露出方才在这病房之中曾经经历过什么,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是猛地沉至了谷底。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
“我只给你三天考虑,三天之后,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她甚至无须回头,便能知道傅臻就在门口。
她重重地阖上眼,她不可能会让方淮出什么事的,所以,所谓的二选一,在她看来,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
明明过去,她千方百计地想要躲藏,到了今日,终究还是躲不过。
她怎么可能躲得过?傅臻若想要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有当年的耐性,而是直接就把她逼到无路可退。
褚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当窗外,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她仰着头,看着那穿过云层透露出来的微光,那就如同方淮,她那般向往,那么渴望与他以后的生活,可如今,她却只能割舍。
早在婚礼前,她的东西就差不多都搬过去方淮那边了,因此在这里,也就剩下一些小物品。
她知道自己该去方淮那边取回来,但是这会儿,她却无法鼓起勇气。
她坐在角落里,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把脸埋在了双膝间。
很多关于她与方淮的回忆,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以倒带的方式在她脑子里回放。
她和方淮,一起走过了很多风风雨雨。
这五年来,若不是有他在身旁,她根本就跨不过五年前的那道坎,这五年间,方淮和女儿,就是她生命中的重心,是她赖以生存下去的氧气。
如今傅臻强行将方淮从她的生命中赶出来,等同于,就是拿掉了供以她存活的氧气。
她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方淮的笑,方淮的隐忍,方淮的宠爱。
他知道花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待花花犹如亲生,很多时候,她看着他时,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总觉得,他就是花花的亲生爸爸,而她,就是花花的亲生妈妈。
他扮演着她生活中,缺失的角色;
他会在她的身边,担心她是否累着,担心她是否强撑着;
他每一次都能首先看穿她的脆弱,保护住她仅有的自尊心……
太多太多与他有关的回忆,如果可以,她当真不愿意舍弃。
三天,三天的时间,对她来说既短暂又漫长。
纵使她再怎么不想面对,时间到底还是残酷地以防不胜防的姿态袭来。
她去了方父方母暂住的酒店,把花花接了回来,临走前,方父问起了方淮的情况,她强迫自己扯起一抹笑,不让他们看出分毫。
“方淮的伤势并不重,明天,就能出院了。”
得知终于可以见到儿子,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离开前,方母拉住了她的手。
“婚礼上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傅家的人吧?你跟他之间难不成还有关联?”
褚暖张了张嘴,到了这个节骨眼,被留下来的人,是最痛苦的。
她不愿意让方淮痛苦为难,因此,她宁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
“伯母,是我对不起方淮。”
她这才知道,原来说起谎言来,她也可以一眼不眨。
“就算过去了五年,我发现我仍然忘不了傅臻……对不起,我不能跟方淮结婚了,等他回来以后,你跟他说让他别等我了,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她不等方母回过神来,就率先转身离开。
回到家,她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人也跌坐在地上。
小小的花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突然抬起手,摸向了她的脸。
“妈妈,你怎么了?”
她赶紧擦掉眼泪,勉强一笑。
“没什么。”
花花不明所以,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她根本就不懂,她只知道,她的妈妈要和方叔叔结婚了,方叔叔要成为她的爸爸了,可是这会儿,方叔叔却不见了。
“妈妈,方叔叔在哪里?他不跟我们一起回来吗?”
褚暖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悲戚,伸出手将女儿抱在怀里。
“花花,我们一起回去邑洲好不好?那是妈妈出生的城市……”
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花花就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那方叔叔呢?方叔叔是不是也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她感觉喉咙好像有什么卡在了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
直到好半晌以后,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会,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就我们两个人……”
听见她的话,花花难免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咧开嘴一笑。
“没关系,我们先回去,然后再叫方叔叔也回去,那样的话,我们就能都在一起了!”
她看着女儿的脸,怎么都无法告诉她,以后她是再也见不到她的方叔叔了。
为了方淮的安全,她从此不再相见,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如同这一次,她为了方淮,心甘情愿回到傅臻的身边一样。
幼儿园那边,她早就通过电话给花花办理了退学手续。
第三天一早,她将东西通通都收进行李箱内,然后与花花一起下楼。
房子已经退租,房东听闻她连保证金也不拿,实在有些意外,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强留。
花花走在前头,她在后面拉着行李箱子,才刚走离大楼没几步,一台黑色的轿车从远而近地过来,最后,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司机下车,先是朝她点了点头,随后便拿过她的行李,打开车后盖将箱子放进去。
花花走到她的身旁拉住她的手,满眼的茫然。
她抬眸望去,虽然后座那玻璃窗是关着的,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里头究竟坐着什么人。
司机放好行李箱以后,便走过来给她们开门。
她没有动弹,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男人修长的腿。
只要一步,只要一步她就能迈上车了,但是这一步,却是异常的困难。
双腿就好像被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迈不开,时间一久,就连花花都不禁有些疑惑。
“妈妈,我们是不是要上车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她垂下眼帘,女儿带着几分童稚的脸就印在瞳孔中。
她的嘴唇微抖,到底,还是弯下腰坐进去。
车厢内,傅臻目视前方,仅仅是在她坐进来时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