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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褚暖还在睡梦之中,却被外头传来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用手肘支撑起身子,睡眼朦胧地看着窗外,这会儿是大早上,周遭是特别安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动静听着是特别的大。
浴室的门打开,男人只穿着一件浴袍就走了出来,他向来都有早上起来洗澡的习惯,这会儿自然也是听见了,眉头不由得一蹙。
“怎么回事?”
他的脸上显然有些不悦,任是谁这大清早地被吵着,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撄。
她打了一个呵欠,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前,她将门推开,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当她推开窗门,那声音是愈发地明显,伴随着的,似乎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偿。
她的脸色微变,安小曼的声音她不可能认错,只是这大早上呢,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后头,男人推开门下楼去,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连衣服都没披一件,赶紧跟随了上去。
爵园的门口,此时是已经彻底乱了套。
守卫有些手忙脚乱,这也不知道究竟丛哪里来的女人,竟然带来了那么多的鸡和狗,尽往屋里赶,那些鸡被赶得一急,自然而然就越过栏杆窜了进来,现在正满前院地跑来跑去,每跑过一处地方,那鸡毛是在半空中飘呀飘的。
而那些狗看上去起码有五六只,这女人是直接就把绳子给系在了门上,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这些狗的主人,他们这些人走过去,是一个劲地吠,还咧出牙齿来低吼,反倒是她靠近了,是连半点事情都没有。
他们是想把这女人给赶走,可才刚打开铁门出去,这女人是立即如蛇般溜了进来,那几只狗撒手一放,紧接着是到处地跑来跑去,好不欢脱。
偏生,他们还控制不住她,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让他们心生畏惧,一靠近点,她就叫嚣着摔着了她后果自负。
傅臻走出前院,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到处跑来跑去的鸡。
本来青葱的草地,如今是布满了鸡毛,还有那粪便,看得他是直皱眉头。
他不算有洁癖,但这样的情景他是怎么都接受不了。
“怎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里隐藏着怒火,守卫面面相觑,只能低着头回应。
“是……是这位小姐在闹事,我们没办法拦住……”
傅臻蹙着眉望过去,他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能让几个大男人连拦都拦不住。
可是这一看,他的眉头是蹙得更紧了些。
褚暖晚他一步走出来,看见那些鸡和狗时也是吓了一大跳,当她再抬起头,望向那不远处的人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小曼?!”
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大早来闹事的,会是安小曼。
安小曼自然而然也看见她了,便抬起手向她挥了挥。
“嘿,姐们,早安啊!”
她觉得有些头疼,旁边,男人的脸色是愈发地阴沉,她忍不住走了过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你在干什么呀?”
别说是傅臻了,就连她看了这番光景,也难免有些受不了。
安小曼眨巴眨巴眼睛,扬起声音一脸的无辜。
“我来给你送东西啊!这些鸡啊狗啊都是我乡下的亲戚那里送过来的,本来打算给我养身体,可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就送一些过来了。”
说着,她望着傅臻。
“傅先生,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男人抿着唇,一时半刻也回答不了她的话,一条狗在他腿边经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抬高后腿把他的脚当成了电线杆,眼看着就要尿湿他的脚了,他惊鸷般地往后退,便只有几滴溅在他的拖鞋上。
然而,这已经足够他难受了,顷刻间,他的脸色丕变,死死地盯着被溅到的那一丁点。
安小曼是尽数看在眼里,此时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怕被人看见,连忙敛了回去。
这种事情恐怕傅少还是头一回碰着,对于畜生,他是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杵在那里,沉着一张死人脸。
随后,他的手抬起,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你们几个,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
最后的两个字他咬音很重,说完以后他就转过身,大步地往屋里走去。
褚暖想也知道,他接下来是要到浴室去洗干净,而他洗干净的定义,恐怕也只有他自个儿才清楚了。
那几个守卫只能听命地追赶着那些撒欢奔跑的鸡和狗,她看着那满前院跑来跑去的身影,就难免觉得有些头疼。
旁边,安小曼凑了过来,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暖暖,我干得漂亮吧?你快夸我,我要得意得意。”
她斜睨向她,安小曼的眼里充满了狡黠,这会儿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她自然也就不再隐瞒些什么了。
“我可是想了一整晚才好不容易想到这个法子的,虽然治不了姓傅的,但好歹能让他恶心一下。”
褚暖的嘴角微微抽搐,手指向了那些鸡和狗。
“这是你想出来的?鸡和狗?你能解释一下么?”
“鸡飞狗跳嘛!”
她是再得意不过,挽着她的胳膊就开始不住地说。
“我可是大早上向邻居们好不容易才借来的,所以啊,一会儿抓回来以后,我还得还回去呢!”
这下,她是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咬到了。
许久以后,她才憋出了一句话。
“安小曼,你还能更有出息。”
安小曼眨了眨眼睛,干笑了几声。
“我实在气不过嘛,可是傅臻是谁?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我们根本就拿他没办法,不管怎么斗,我们都是斗不过他的,他那么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穿,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实力什么的我们没有,我们就只能用这种苯法子了,最起码,出一个恶气也好。”
她看着她,显得有些无奈。
“你都说了傅臻那么聪明,你这点小把戏他肯定能看穿。”
然而,安小曼却耸了耸肩膀。
“看穿就看穿呗!他奈何不了我啊!我已经说了我是特地送过来给你的,他总不好把我赶出去吧?不看憎面也得看佛面啊对吧?我就不信,我隔三差五地来这么一闹,还不能把他给恶心坏了。”
也有可能是傅臻还没被恶心坏了,她就率先宣布阵亡了。
“你就不怕他当真把这些东西收下了,然后不还你了?”
她“嘿嘿”地笑,一脸的讨好。
“没关系啊,不是还有你嘛!你肯定会帮我收拾烂摊子的。”
褚暖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还说是来恶心傅臻的,其实是打算来恶心她的吧?
佣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将一件外套递给她。
“这是先生让我拿给你的,让你赶紧披上,免得着凉。”
她道了一声谢,随后接过穿上,安小曼难免咋呼。
“你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啊?就算想要看戏,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生病了怎么办呀?”
褚暖狠瞪了她一眼,她跑得这么急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她听见了她的声音,才急急忙忙跑下来的?
两人并肩走进屋子,那些守卫仍在外头到处去围捕鸡和狗,忙得是满头的汗,安小曼摇了摇头,难免向她抱怨。
“这爵园里的人怎么那么弱啊,连几只鸡都抓不住。”
褚暖决定不再跟她说话,也不想想,这究竟是谁带来的,又是谁放出去的。
饭厅内,安小曼吃得满心欢喜,她是一大早就赶过来了,自然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褚暖洗漱了一下,便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吃到半途,傅臻才从楼上走下来,在她的对面拉开椅子。
许是闹过方才一番,安小曼此时显得有些闪躲,只低着头自顾自地吃,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更别说是看对面的男人了。
褚暖咬着一块涂了果酱的面包,抬眸望着傅臻,他的眉宇间仍带些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她也不想管得太多,没多久便收回了目光。
然而,他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她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
没想,竟对上了他浓如墨的双眸。
“发生过的事,我只依稀记得一些,但记得并不全。”
她怔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她只能点头,“哦”了一声。
没想,他却继续往下说。
“可是那些话,我不是在撒谎。”
褚暖的后背僵着,一直都没有再抬头,那灼热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就算不去看,也过分的滚烫,让人无法忽视。
安小曼嘴里嚼着食物,偷偷地在这两个人之间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昨天晚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的话,这两个人肯定不会变得这么怪异。
但她也不好发问,便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直到早餐结束,傅臻都没再开口。
墙上的始终指向七点半,他收起报纸站起深来,正要往门口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看向了褚暖。
“花花的幼儿园已经决定好了,距离爵园也不远,学费我缴了,所有的事都办妥当了,明天开始,就能过去。”
话音刚落,他又补上了一句。
“这件事没有你拒绝的余地,花花这年纪需要上学,而不是被困在家里。”
说完以后,他便大步地迈了出去。
确定傅臻走了,安小曼气愤地鼓起了腮帮子。
“这算什么啊?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以为他是谁啊?真想冲过去撕碎他的脸!”
旁边,褚暖没有说话。
她知道傅臻说得没错,花花这年纪,的确需要上学,她也明白傅臻潜在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能让年小的花花也牵扯入内,这样的话,会让花花的童年蒙上阴影。
花花是她最重要的女儿,她肯定是要为她着想的。
只是……
她敛去了心底的思绪,转眸看着安小曼。
“你先陪我去一趟幼儿园看看吧,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安小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还真接受他的帮忙啊?”
褚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他说得没错,花花需要上学……只要我留在这里的一天,我就不能让我的女儿也跟着我一样被困在这家里头。或许,这样也挺好的,花花还小,很多事她都不懂,我也不想让她掺合进来。”
安小曼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蔫了。
“好吧,那我陪你过去看一看。”
吃过早餐,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傅臻安排的幼儿园的确距离爵园并不远,开车的话十分钟的路程,走过去的话,也就二十来分钟,最重要的是,这幼儿园的风评挺不错的,看上去也大,老师相处十分和蔼可亲。
从幼儿园出来以后,褚暖便把安小曼送回去。
在楼底下,安小曼长吁了一口气。
“那幼儿园看上去还真的挺不错的,不过啊,就是有点贵……我以后就算了,还是找间便宜点的将就将就吧,也难为傅臻能找到这么好的幼儿园……”
跟她道别后,安小曼便上了楼。
褚暖走出住宅区,她跟安小曼出来的时候,没有让司机载送,此时她若是要回去爵园,那么,就得自个儿坐计程车回去。
这会儿时间还早,她是难得出来一次,犹豫了一下,她便决定去拜访一位故人。
邑洲城北的郊外,有一处风景优美的度假山庄,这个地方是远离市区的,也是难得的安静。
唐康均在这里有一处别墅,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这个地方。
在大门口稍作登记,她便得以被批准进去,这个地方守卫森严,往日里陌生人是连进去都别想,直接在大门口就会被拦下,而这处度假山庄最亮眼的特点,莫过于这里的私隐性了。
褚暖在五年前曾经来过几次,所以,她对这个地方还是颇为熟悉的,找到了那处别墅,她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给她开门。
“叶……褚小姐。”
她抬起头,这个年轻男人这些年一直都跟在唐康均的身边,服侍着他各种大小事务。
唐康均没有孩子,从年轻走过来,都是孤身一人,他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她的父亲叶世文,只可惜好友去世得早。
“唐伯伯在吗?”
年轻男人点头,指向了后院的凉亭。
“唐先生一个人在下棋。”
下棋?
听见这词,褚暖难免有些诧异,记得旧时叶世文还在,唐康均是最喜欢找叶世文一起下棋了,但自从叶世文去世以后,他就没再碰过棋盘。
今个儿竟然如此有兴致?
她也没想太多,换了鞋以后就走向了后院的凉亭。
这别墅的四周都是一些高耸的梧桐树,凉亭就在小湖边,那小湖里有几条肥美的锦鲤在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远远望过去,唐康均就独自坐在凉亭里,在那棋盘的旁边,还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她走近,低声地喊了一声。
“唐伯伯。”
听见声音,唐康均抬起头望过来,嘴角勾起了一笑。
“来了?”
她在他旁边坐下,这才看见石桌上的棋盘正进行到结尾的部分,似乎,只差一步白棋就能取胜。
她以前经常看唐康均和叶世文下棋,所以,对这黑白棋便也有几分了解。
“唐伯伯,外头冷,你怎么不呆在屋里头呢?”
他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那梧桐树的枯枝。
“在屋里呆得闷了,就想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