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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微低敛着眉目向广寒宫而去,随着她的步伐空中绽开朵朵莹润的白莲。
还未到蟾宫,遥遥地一阵月桂香就已浸入肺腑。
彼时阿文正在宫门前那株巨大的月桂下打盹,直到芙微叫它它才睁开红红的眼。
阿文和气地笑了:“芙蕖仙子可是来寻宫主的?”阿文嘴上虽说得轻松,心里却不由生出几分警惕。花仙修为再高也高不了哪里去,基本都是长得好看身材纤柔易推倒,再有些花花特长之类。
天庭不该有它不了解之人。没想到芙微的修为高得它都无法看破,她步步而来阿文还分毫不能查。这个花仙倒是藏得颇深。
“来时我在路上碰巧遇见宫主,向她求了几枝月桂,她道宫里还有仙官就让我自个儿来桂苑取。”浅浅一笑,芙微向它解释道。
她身上的确有丝酒幺的月桂香。阿文抖了抖皮毛,站起来慢吞吞道:“既然如此,仙子随我来吧。”说罢便引着芙微向桂苑走去。
清晨的雾在日光下渐渐散去,淡淡一层白烟笼着枝头,如梦似幻。走过白玉桥,即见一树一树花开得细密,微风过便有淡色的花飘零落下。道旁的地上皆是黄白相间的碎花,蜿蜿蜒蜒铺了一路。
素白纤细的手抚着桂花枝,银桂轻颤了一下。
芙微叹息:“同宫主这桂苑相比,我的芙蓉池真逊色不少。”说罢手上微微用力,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后,一枝银白的桂花便被她捏在手中。
阿文蹲在一旁,状似漫不经心余光却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园中悠悠转了一圈,芙微又随意折了一枝才收回手。
将芙微送走,阿文回到桂苑仔细拨拉许久,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兴许是它多虑,芙微只是一个修为高深的花仙罢,毕竟她也有好几千岁了,阿文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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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睡怕阿道想不开,早晨见过之后便一直在一旁守着他。
“全赖我将你的药给吃了,若是当初没有那件事兄长现在也许就不会......”阿睡的声音低了下去。
相比起如今,阿睡还是最喜欢前头三百年多的时光。再选择一次他宁可忍受肚痛也决计不会服下那颗丹药。
阿道其实也没有真怪过他,他刚想安慰阿睡不关他的事,张张开嘴后似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话给吞回去。只无声地叹口气。
两兄弟心思各异,一室静谧,他二人许久未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过了。
沉默良久,阿道还是开口:“这段时日我也没尽过什么做兄长大的责任,我看得出你有心事。但是阿睡你听哥哥一句话,有这样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如若没有那就是不该有的,遇事看淡些,莫要一直委屈自己折磨自己。”
阿睡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只听阿道继续道:“我知你藏得辛苦。你心眼好待人也好,以往我就担心你离了我会遭人骗。最近你懂了许多事,我很高兴但亦有担忧。一定谨记不管何时心思莫要过重,折寿也折磨自己。你倘若还有什么不宽敞尽管来与我讲。不论怎样,我始终还是你哥哥。”
“兄长”,阿睡喃喃,千言万语都似堵在嗓子眼当中。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小酒她?”
拍拍他的手,阿道安抚他:“你且放心,她也一直没得闲,不知道的。”
闻言阿睡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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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的没人,是这间么?”两人正在说话,外间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那人又长声吆吆地叫唤起来:“阿道,阿道!你可在?”
阿睡将要应声开门,却忽然被阿道拉住袖子。不解地望向他,只见阿道紧紧皱着粗黑的浓眉向他摇头。阿睡了然地点点头,正要重新坐好,坐下时手肘却不慎碰到了放在一旁的杯子。
听得“咣当”一声,杯子滚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阿道?是你吗?”来福闻声将门推开,探进半个脑袋。
看见室内坐着的二人来福一时摸不太准,走进屋子十分疑惑地看着阿道问道:“阿睡?这是?”
被阿道捏了一把后阿睡忙站起来笑着解释:“他就是我......噢,我的一位故友,哈哈,故友,对!”阿睡将手一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是么?”来福无不怀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大汉,来回走了两步又道:“那我方才在外头的时候明明听见阿道和你的说话声。”
任阿睡解释来福始终持怀疑态度,“阿睡你让你故友说两句话听听。”
阿睡忙挡在阿道跟前,“呃,是这样,他近日伤了喉咙不能说话。”
“那起先阿道在说话......”
“阿道将将的确来过可又有事走了,对,他去阆峰巅玩了。”阿睡说得越来越顺口,语气诚诚恳恳言之凿凿,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般。
阿道在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如此演技,果真是他的亲弟弟。
“我一直在外头,怎么没见他出来?”来福一点也不上当,看着稳坐如泰山的大汉,来福眼睛咕噜一转说:“既然阿睡你说他喉咙伤了,你二人是怎么个叙旧法?”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我二人从来都是神交。”阿睡干瘪瘪地憋出来一句。
来福点点头,说着抱起拳头对阿道讲:“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了。兄台,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阿道亦是点点头,大度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来福正打算离开,忽然想起重宴的吩咐,于是又转身和阿睡讲:“等阿道回来你记得同他说一声,殿下本来是叫我来给他送妙音草的,听说阿道嗓子不舒服。”说着他瞟了坐在一边的人。
听说有妙音草,阿睡正要找他要,却听来福又道:“可是殿下吩咐过,这东西贵重又娇气,保管方法独特,让我务必要交与他本人。所以阿道若回来后嗓子仍不舒服的话,你让他别忘了来渊溯宫找我取。”
说完来福扭了扭圆胖的身子转身就要走。
走了两步来福发现自己仍在原地迈着步,转头后才发觉自己的衣领已经被人捉住。
大汉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多的头,瞪着铜铃眼一副凶煞的神态。他伸出手,俨然是叫他交出妙音草的架势。
来福莫名地腿一软变得有点怂。
但想起自己毕竟是渊溯宫殿下身侧的大仙官,岂能轻易屈服在人的一个眼神下。于是来福也来了脾气,“本官不给,要要让阿道本人来向我要。”
大汉看了他良久,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就是阿道,你满意了?”声音无波无澜。
就是方才在外头听见的说话声!来福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他许久,而后目光转向阿睡:“好呀!你二人竟然合起伙来诓我!”
“可是,阿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着胆子也大了,伸手撩撩阿道的美髯,真像那些结实强壮的天兵。
忽地来福又像想起了什么,蓦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道你生成这幅模样还做嫩嫩的童音,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装甚的天真娇羞。难怪要妙音草来拯救,哈哈哈哈......”
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屋内,阿睡见着阿道的脸渐渐地变得难看,一阵青又一阵红。阿睡心中暗叫不妙,想出声阻拦几次开口都淹没在来福夸张的笑声中。
此时正逢阿文从桂苑出来,老远地就听得这笑声,分外猖狂。
职业病驱使,它下意识仰头看看天,低声嘟囔:“身临险境而不自知。谨言慎行啊!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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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啊!”忽然,一道闪电就自来福头上劈下,不偏不倚来福被劈了个正着。他胖软的肉被电得抖了几抖,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阿睡捂住眼别过脸,不忍直视。
屋中一次又一次闪起火光,阿道的落下的拳头一点也不温柔。
既然打都打了,不若打个痛快。他一直以来的美梦变成噩梦,他的无助他的心酸与难过恐惧......情绪如出闸的洪水,又尽数融进他砸向来福的拳头中。
士可杀不可辱。他多么希望他也懂,但是自己只遭到来福无情的嘲笑。
“哎哟,你竟然敢打本官!”趁着阿道喘息的间隙来福忙爬起来往一边退一边哀哀叫唤,指着阿道的手指头都在颤颤发抖。
阿道舔了舔厚唇,邪魅狂狷地一笑,用与他气质颇不相符的童稚嗓音道:“打的就是你。”女人他都打过更莫说收拾一个男人。
来福的惨叫穿过墙面又远远传进阿文的耳朵里。
阿文抚着自己的皮毛幽幽慨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