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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江和言胜奇都在会馆里,但叶轻蕴并不想进去,因为遇见颜艺珠又是一番纠缠,但又不得不敷衍。
他已经打定主意在来年给许凉一个盛大的婚礼,所以在他们两个正大光明地并肩站在人前时,所有障碍都必须提前结算清楚。
有了一个李照森,他就要放着两个三个李照森来打她的主意。
只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正这样想着,许凉便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
叶轻蕴步子顿住了,站在原地看着她隔着两三步的背影。
许凉也跟着停下来,扭头奇怪道:“怎么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会在他心里有痕迹。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将她藏在身后,等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世界清平,全世界的笑容都将为他们的婚事喝彩。
此刻正是要掩人耳目的时候,但为什么,在她放开手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一股失落?
叶轻蕴抿着嘴唇,看着自己的皮鞋尖深呼一口气,对许凉淡淡笑了一下,这才和她一同走进会馆里。
富丽堂皇的会馆大厅里暗香浮动,里面的装饰带着雍容的暖色调光泽,四处都是着装精致的名流人士。
两人四处扫了一圈,并未看见夏清江两人的身影,倒是有熟人认识叶轻蕴,赶忙上前来打招呼。
许凉自动自发把自己当做隐形人。不管是父亲或者九哥的光环,她向来躲得远远的。就像她认为站在人前光鲜亮丽的显赫人士同自己认识的那一个相去甚远,那是给别人看的,同自己山高水长。
叶轻蕴在沉着应对这些人的间隙,眼神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她现在对叶太太的身份还是认识不够,或许她只想当她的妻子,但对这个名头却敬而远之。
她向来怕麻烦,会躲懒,就像她在现在的公司里当个默默无闻的经纪人多年一样。许凉是归隐在这些身份之后的人,她身处的这一份安详让人不忍心破坏。
等以后她是人人皆知的叶太太,她或许会被这重身份束缚。此刻一思量,叶轻蕴便觉得自己考虑得还不够满分。
到底是他太心急了,恨不得在此刻就牵着她的手昭示人前。要对她负责,便要十全十美。
这时候有个侍者过来,等叶轻蕴跟周围人寒暄完之后对他耳语几句。叶轻蕴笑着对众人说还有人在等他,失陪了。
众人说哪里,不耽误叶先生的宝贵时间,便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叶轻蕴像给人群分了流,从缝隙当中出来。他大步走在前面,许凉跟他隔着两米的距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等两人到了通往贵宾室的走廊上,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许凉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哎”,她冲前面的人叫了一声,叶轻蕴这才顿住脚步,回身牵着她的手。
许凉挣了两下,往上看一眼他的表情,这才发现他生气了。这段时间他对着她老是和颜悦色,几乎让她忘记他是那个性格清冷疏离的叶先生。
还没到门口,叶轻蕴半只眼睛的角度刚好看见颜艺珠正抿着笑说话。他只觉得喉咙里用砂纸狠狠磨过,火辣辣地疼。
他放开许凉的手,退回去将满脸无辜的许凉抵在墙壁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许凉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又是发哪门子的疯,头脑停摆地看着他,空白的目光愣愣地照在他脸上。
而这一幕,被走廊上正要回包厢的童湘看个正着。
她闭着眼睛等波澜壮阔的心绪退潮一样落下去,叶轻蕴一只手还撑在许凉脸颊一侧,专注地看着她。
他们两个之间,一俯一仰,插不进第三个人。
许凉一扭头,刚好看见童湘眉眼寒霜地站在那儿。她尴尬了一会儿,又觉得理所当然,自己和九哥是夫妻,亲热让她看见了,没让她给门票算大度的了!
叶轻蕴也注意到那个眼睛快起火的明媚女子,他慢慢地站直身体,只对她颔了颔首,便和许凉走进包间里。
他一进门,颜艺珠抿着的红唇一下子张扬起来,整张脸都在发光似的。就像孔雀在求偶的时候开屏。
不过等许凉进来,她表情就敛下很多,嘴角的笑容若有若无,“许小姐和轻蕴兄妹两个感情倒好,形影不离,难道你哥哥兜里装着你喜欢的糖么?”
许凉好歹在娱乐圈混了几年,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风浪总旁观了不少,这种拿话来噎人的,等级不算高。她笑着应付道:“要不怎么说我和颜小姐神交已久呢,可不是,九哥兜里的糖只装了一颗,不过已经被我预定了”
夏清江在一旁闷笑,但又觉得不够绅士,便端起茶来遮掩。别看阿凉平时无害,伸出爪子来也够人痛一会儿。
果然,颜艺珠脸色变了变,见叶轻蕴没有呵斥许凉的意思,便知道他站在哪边了。当下不欲惹他不快,便歇了同许凉斗嘴争强的心思。
童湘跟着进了门来,明明是出去补妆,但补回来之后的脸色却比补之前更差。
颜艺珠扫了她一眼,目光追过来询问,童湘只轻微地摇了着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
叶轻蕴和许凉落座,侍者端了咖啡来,牙买加正宗的蓝山咖啡,产量极少,没有特殊渠道根本拿不到货。
童湘眉宇微皱,轻声让侍者给叶轻蕴换了一杯来。
“怎么了?”,颜艺珠见她做叶轻蕴的主,心里有些:不快,声音也硬了不少。
童湘有些进退维谷,沉吟一会儿才道:“你不是才跟我说,叶先生胃不太好,我想着喝咖啡不利于养胃,换一杯是不是更好?”
这话,更有询问的意思,把主动权让出来,叶轻蕴的主你来做。
颜艺珠是个掌控一切的女人,在颜氏,她的话就是圣旨,敢反驳的人得提前收拾好铺盖卷儿。哪里有她,哪里就遍布着占有欲的酸味。
听了童湘这番话,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心想自己到底是多心,童湘和叶轻蕴要真有什么,只在美国就能成事,还等得到现在么?
以童湘半个许家女人的身份,能得她颜艺珠的青眼,不是她年少成名,舞姿翩翩,亦或是情商高超,处事圆滑。不过是因为她与叶轻蕴从小一起长大,自己能听闻更多关于他的事罢了。
谁看得到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的卑微呢?颜氏让她尝过睥睨众生的滋味,那叶轻蕴便让她尝到了跌入凡间的苦头。
颜艺珠的眼神飘忽起来,等回过神来,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
抬眼看了一眼叶轻蕴,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他更加神采奕奕,丰神俊朗。一身骑装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更加鲜明,身姿衬托得更加挺括。
颜艺珠眼睛几乎难以从他身上挪开。
几个男人加上在商场中权利在握的女王,谈论的便是股市,市场经济和诸多政策。
叶轻蕴向来发言不多,但颜艺珠每句话收尾,变回加上一句:“轻蕴,你看呢?”
经济是大众作用的成果,市场是商品发展的载体,怎么看都不是他叶轻蕴一个人的事儿。但颜艺珠自降气势,小女儿态地忽然来这么一句,倒像他一个人主宰着商场上的生生死死。
叶轻蕴挑眉,他自认还没这么神好么?
他嘴里敷衍着,另一边却拿着一把小锤砸美国核桃。因为他说话时眼睛便看向谁,所以也没有人对他的一心二用表示异议。
夏清江恰好坐在他旁边,趁着叶轻蕴和颜艺珠说话,正要伸手偷他的核桃仁。
叶轻蕴眼神都没扫过来一下,便用锤子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
夏清江的手一下子被暴露在人的视线里,自觉尴尬地顿了顿,然后毫无愧色地缩了回去。
“出息!”,叶轻蕴在说话的空隙里瞪他一眼。
夏清江清了清喉咙,将目光瞥到一边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只要脸皮厚,谁都拿他没办法。
等谈性只剩了三层余温的时候,颜艺珠提出要和叶轻蕴赛马。
她志得意满地挑了挑被妆容夸大了的眼睛,“我的骑术还是父亲请专人来教的,要是你拒绝,肯定是怀疑那个师傅教得不好”
连她父亲都牵扯出来了,夏清江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为了和男人搭关系,连父亲的名头当说客,估计你那位老父会气得从病床上跳起来。
叶轻蕴多多少少对颜艺珠有些了解,要是不达目的,估计能跟他耗上一天。他看了许凉一眼,见她专心在旁边当壁花,肯定是不耐烦了。
他笑得认真专注,但内里敷衍十足,“既然颜总兴致那么高,我们就赛一句好了”,早点儿打发了她,早点儿完事儿。
颜艺珠一听,眉飞色舞,好容貌都绽放在这一刻了。
他一句话就把颜艺珠的春天催化得提前了,言胜奇心里叹气,你看,不管是多么高贵的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一下子就俗了。俗得让人可怜。
那边叶轻蕴请颜艺珠和童湘去换装,房间里的香水味顿时不那么浓烈,让人觉得空气都清新很多。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夏清江叹道。
叶轻蕴睨他一眼:“那你的三宫六院不知道能建多少戏班子,个个都是角儿”,说着给他递了个眼色。
夏清江会意,拉着言胜奇出去抽根烟。
等房门一扣,便只剩他和许凉了。
叶轻蕴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到她面前,见她啃得像刚刚在电网外见到的那只松鼠,他又气又笑,他本来担心她会因为自己跟颜艺珠打官腔而生气,谁知道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你老公都快被人盯得身上扎出眼儿来,你怎么心就那么宽?
这么一想,叶轻蕴怨气冲天,从她手里夺过余下的核桃仁,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一粒粒往嘴里填。
“这……你不是剥给我的吗?”,她目瞪口呆,哪儿有这样的,给了人又抢回去?小学生都没有这么幼稚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年头自以为是的人太多,连带着智商也不过关,多少核桃都补不回来的”
许凉被他堵得心里一滞,豁地站起身来,木然看了他一会儿,便从贵宾室里出去了。
叶轻蕴看着她的背影,这才知道她其实心里是在意的。他发现越亲近越拿捏不到尺度,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总要一再确认,不然抱在怀里也觉得是痴梦,会成空。
他正要追出去,便发现她正在跟两男一女在说话。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是贺一骑。
许凉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情很畅快的样子。
叶轻蕴脚步顿了一下,这才走过去。
等近了便听见许凉兴致勃勃的声音:“这里真的可以看长颈鹿生产吗?明明是马场,怎么会有长颈鹿,又不是动物园?”
贺一骑很有耐心地对她解释道:“反正马场地阔,养马是养,养其他动物也也不碍什么,于是养了几种和当地气候相合的”
许凉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吗?这倒没听说过”
贺一姗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便看见许凉身后走来一个气度翩翩的男人。
一上来,他的手便虚虚搭在许凉的腰间。她觉得痒,便往旁边一躲。
叶轻蕴的眼眸变得微妙曲折,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破绽,起承转合完美衔接,只不过嘴角的勾成一个淡泊弧度,低头注视许凉问道:“我不在才没一会儿,就想躲开自己玩儿是吧?”
许凉不知道他在抽什么疯,狐疑地看他一眼,把自己还在生气这回事儿给淡忘不少,“什么?”
叶轻蕴屈指扣了一下她的额头:“想撇下我一个人去玩儿?”
许凉心下不满,明明是你要和颜艺珠去赛马,现在倒反过来恶人先告状。
看来气还不小,叶轻蕴对着她的小气,心里倒有一股莫名的欢喜。连他都要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和许凉说了两句,叶轻蕴没忘了旁边还有几个人,便一一打过招呼。
贺一骑和他从小就不对盘,但上次在夜宫,许凉能脱身有他的功劳。叶轻蕴即使不想同他有多深的交道,但还是一派谦谦君子的风仪,对他道了谢。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贺一骑板正着面孔道。
其实叶轻蕴在之前便觉得欠了他人情,直接将自己从欧洲预定了一年刚拿回来的车,让人开到了贺一骑门口。
贺一骑不收,叶轻蕴也不管,反正钥匙放在你家邮箱里,风吹日晒都随你。
最后爱车如命的贺父见了,气得跳脚,直说儿子暴殄天物。贺一骑不想供出许凉来,便忍气吞声地受了这一骂,最后翻出钥匙来,才开到华闻的地下停车场去的。
贺家几辈人都是硬骨头,在军营里练出的刚毅在血脉里铮铮作响。说白了,就是牛脾气。
见他一副淡漠的样子,叶轻蕴也不多说话,手拉住许凉说:“我们回家吧?”
许凉不知道他怎么改了主意:“你不赛马了?”
叶轻蕴看她眼睛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肚子气刹那烟消云散:本来就不耐烦和颜艺珠打官腔,现在贺一骑来了,难道能由着你跟人欢声笑语?
他正要说话,许凉便抢先道:“可我答应了一姗和她一起去看长颈鹿生产的?”
叶轻蕴眼眸一沉,但在人前又不好强迫她,便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不和她一起?许凉瞧他一眼,这才看清他眼眸里有淡淡的不快。
她心里有些别扭,偷偷看他一眼,却被他抓个正着。
叶轻蕴不动声色地瞪她一眼,许凉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甜甜地冲他笑了一下。
他也端不住,她笑他便什么气都没了。拉着她的手,在许凉手背上暗地里摩挲好一会儿,这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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