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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被救起来的时候仅剩下半口气,但是没有被送回镇南侯府,而是被她哥哥接到了他临时租的一个小院子里面。
“娘,那位小姐她会死吗?”一个黑乎乎,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袄子跟裤子的小男孩儿问一个同样穿着打满补丁衣裙的妇人,那妇人头上包着一块方巾,此时一把捂住了男孩儿的嘴巴。“那位贵人自然是长命百岁的,虎子你莫要胡说。”
“她夫君可是给了咱们家好些银子的,咱们务必要将人照顾好。到时候这些银子,娘给你做几身新衣裳。”那叫做虎子的男孩儿一听有新衣裳,顿时乐得跳了起来。
脚下的布鞋早就被踩烂了,大冬天的脚趾头冻得通红,那妇人瞧了不由红了眼睛。他们娘俩虽说是有她丈夫留下的这一处破房子,可无以为生,生活过得极其窘迫。
因而这一笔银子无疑是一笔意外之财。母子两人自然是格外珍惜,“外头冷,你给那位姑娘再捎壶热水,记得到屋里少,别跑出来,一会儿娘去拿。”
那男孩儿一听,眼珠子亮了起来,他们家没有劳力,柴火一捆要三文钱,对他们来说自然是用不起的,因此许多柴火都是他娘自个儿去城郊山上捡来的。却是舍不得用的。这会儿要烧水,坐在火炉边儿看火,自然能暖和许多。
也难怪这小男孩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妇人见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去照顾那姑娘去,据说是看花灯的时候不小心落的水,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那位漂亮的公子爷急得跟什么似的。
胡峮来的时候只说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了银子请她照顾,若是好了还有重谢,若是没了,那就会找她们麻烦。
所幸这妇人虽是一介寡妇,心地却不坏,胡峮刚走就忙叫儿子看着,给请了大夫来看,如今药也开了,那姑娘发起了高烧,嘴里胡说八道地叫着:“爷,救命!”冯氏听得心里揪地直疼。
毕竟都是女人,她倒是能懂一个女人不小心落水,那种恐慌。她想起方才那位贵人那要吃人的模样,想必是十分中意这位姑娘的吧。
想来也是,这姑娘生的这般俊俏,若是她是男人也会十分中意的,显然冯氏误会了,将胡峮误会成了胡氏的丈夫了。
另一边,杨晓敏将秦进烨拖了上岸,自己足足喝了好几口水,浑身冻得青紫,索性古代还是好人多,有人给她留下了衣服遮体,毕竟浑身都湿透了,在这人群中实在是失礼。
甚至风一吹,就刺骨的冷,秦进烨更是如此,整张脸已经是惨白惨白的,嘴唇也冻成了青紫色。杨晓敏此时也将旁的心思甩开,只一心照顾秦进烨。衣服也是大半的裹在他的身上,只是他的身体依旧冰冷。
但她力气小,只能等着镇南侯府的人来,她摸了摸头上,将头上的银簪一把抓了下来,喊道:“我们是镇南侯府的,不慎落水,如今我们家爷受了冻,已经晕过去了,还请帮忙通知镇南侯府的人,他们在珍馐楼上,若是有人肯帮忙,我这簪子就送给谁。”
到了这个时候,杨晓敏自然是要冷静下来。先不说她搬不动秦进烨,就是搬得动,等她把他搬到珍馐楼的时候,说不定人都已经冻死了。
如今也只能靠别人的帮助,可是杨晓敏不知道这古代的人是不是都乐于助人。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做好事的被讹诈的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她主动先拿出好处来,这样一来,即便是这些人心怀顾忌,为了钱财,帮她传句口信儿的也没有什么的。因此很快就有人说:“要不我替你跑一趟吧。”
杨晓敏毫不犹豫的吧发簪递给了他,那小哥儿见秦进烨确实冻得厉害,这小娘子跟这位爷身上的衣服也不凡,想必这小娘子没有说谎,说不定送了这口信儿,还能得到更多的报酬。因此收了发簪,看都没看,转身就跑了。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一群人慌里慌张的过来,一过来就看到杨晓敏把秦进烨紧紧的抱住,两人坐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周围的人群倒是渐渐散了一些,可人还是不少,只是也都同情的绕着两人走。两人虽说是浑身*的,冻得厉害,却没有旁的伤。
“快,快把少爷扶回去。”姚氏一听儿子落水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什么也没有儿子的小命重要,再看杨晓敏一眼,见她披头散发,此时烨儿已经昏迷过去了,是她护着儿子,想必也是她求了人回报的。
没有想到这个杨氏到关键时刻还是挺冷静的,单单是护着自己儿子这一点,姚氏忽然之间看杨晓敏有些顺眼了。
关键时刻,能知道护着自己男人,还没有哭哭啼啼的,说明这丫头有几分本事。要知道在姚氏看来,这杨氏才不过十六七岁,这个年纪的丫头一出了事情就是哭哭啼啼的,哪里还会知道找人帮忙?
或许等她想起来要找人帮忙的时候,事情已经十分严重了,因此姚氏也对另外的几个人吩咐:“把杨姨娘一起扶回去,快先拿几件厚衣服过来,可别再得了风寒。”
姚氏一语成谶,果真到了夜间,秦进烨就开始发了高烧,大夫说是本来伤口就没有好,再加上碰了水,受了凉,幸好及时救回来,要不然说不定就有生命危险。反倒是杨晓敏,奇迹的没有什么,只是有点受凉罢了。
姚氏就觉得这个杨氏倒是个命大的,前一次赏花都能得了风寒,眼看着半条命都没了,竟然活了下来,脑子也灵活了。
如今又落了水,只是有点受凉而已,姚氏心里对杨晓敏的印象稍微有点改观,但是也仅此而已,毕竟杨晓敏的出身在这里。
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对杨氏好一点,毕竟家室清白,自家儿子这辈子说不得再也娶不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了。便是留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女人生下的后代也好。
因此那礼物便是一排一排的往舒云阁送。当时杨晓敏是骤然被胡氏推下水,但是她们两人站的近,众人也只以为是意外,而秦进烨当时也是一股脑儿冲上来,大家也以为是意外,再加上如今胡氏失踪了,更是被众人给忽略了。还有许多人看见是杨晓敏拖了秦进烨上岸的。
因此姚氏也不知道秦进烨是为了救杨晓敏而出的事。只以为是意外落水,还是杨晓敏救了自己儿子。虽然不知道这个丫头竟然深藏不漏。
可也幸亏是这样,要不然两个都要死了,要知道那么冷的天儿,谁会愿意跳下水去救这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只是若是姚氏知道秦进烨是为了救杨晓敏而跳水的话,估计心里又看杨晓敏不顺眼了。
毕竟在姚氏心里,自己儿子再不堪也是宝,可杨晓敏不过是个妾侍罢了,纵然身世清白,也不过是比柳玉儿之流要强上一些。
直到第二天胡峮找上门来,抬了一具尸体进来,侯府上下才知道胡氏出了事情,而胡峮一心想着把自己妹妹移花接木的弄出府去,也没有大闹。只是冷着脸,表示了不满,也表示自己妹妹是镇南侯府正经过了文书的良妾。
理当回到镇南侯府来安葬,这样一来,镇南侯府毕竟是理亏,人家姑娘死了,竟然还不知道,还是人家兄长送了尸体上来。日后也会善待胡府。这个胡峮可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杨晓敏那一日并不在。
她听说胡氏死了的消息也没有太意外,在那样冰冷的河水里面即便是会水的,时间长了也得冻死。
况且她记得秦进烨并没有救胡氏,反而是他自己都差点淹死,还是她拼了命将他拖上来的。胡氏的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奴婢当时就眼皮直跳,姨娘与胡姨娘一起去了西街,怎地就去了那桥上还与世子爷一同落了水。”
红梅嘴里埋怨着,手上却不停,红络却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姨娘,那一日,胡姨娘莫不是有甚不妥之处?”
杨晓敏眼睛一亮,红络这丫头果真是心思缜密。只是胡氏既然已死,杨晓敏也没有小气到与一个死人计较。
人既然都死了,那她也就不说什么了,“没甚,胡姨娘那一日或许是高兴吧,说要尝尝西街的甜面。后来那桥上的木栏坏了,我俩一时不慎摔了下去。世子爷或许也是不小心的。”
杨晓敏也不笨,纵然感动秦进烨为了救自己命都不顾,可审时度势,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便七分真三分假的说道。红络与红梅点了点头。“姨娘下回要再出去可必须得带着奴婢两人,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红梅喂完了药,给杨晓敏塞了一枚蜜渍的梅子,杨晓敏点了点头。胡氏第三天就醒过来,只是那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京城,被胡峮送到了京郊的一个村庄里面。
胡峮知道自己还要参加考试,不能照顾胡氏,但是胡氏又不能一直在京城,镇南侯府的关系盘根错节,若是在京城,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若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忽然出现,那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呢,因此送去京郊的村子里面去最好。
胡峮在村子里买了一间屋子,还买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伺候着。自己就先回了京城,毕竟这当口若是他长时间不在,难免会引起怀疑,毕竟在镇南侯府看来,他可是才死了妹妹的人,还有闲心玩失踪?
那就是他不顾念亲情了,要想谋仕途之人,第一要孝顺,顾念亲情,这一点绝对不能被抓到毛病,这也是当今圣上要废除秦进烨的原因。因为秦进烨屡屡把姚氏气死,还违逆长辈的意思。
就在落水的第二日,五姑娘入宫之日,圣旨就下来了,革除秦进烨世子之位。
而胡氏自醒来之后一直呆呆的一句话都不说,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世子爷他头也不回的向杨氏游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从小胡氏就仗着父母哥哥姐姐的宠爱,十分骄纵,况且又生的美貌。只是为了入侯府才扮作温和模样,心里确实高傲的,经过了这一遭,她却是真的死心了。
一个不在乎你的生死的男人,又何来终身的依靠?即便是她现在回去侯府,打乱了哥哥的计划不说,世子爷已经知道自己谋害杨氏的事情。就是以后生下孩子,也不会再得世子爷青眼。
倒不如就跟哥哥说的一般,从此隐姓埋名,找个老实的疼爱自己的人。